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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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的不速之客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几日相安无事, 薛令微偶尔想起来还是会疑惑和担忧,但大多时候, 她都不怎么想的起来这件事了。

    这几日青县的天气格外的好,傍晚的时候,隔壁的妇人给薛令微送了些今日上山刚采的一些新鲜蘑菇来。因为上回那妇人的公公出门时突发恶疾被薛令微正好瞧见, 赶紧喊了人才叫那老翁捡回一条命,之后, 薛令微便与这家的人熟络了起来。

    那妇人顶不过就二十左右的年纪, 给薛令微蘑菇的时候, 朝里面瞧了一眼,问道:“你相公不在啊?”

    “在,在里面做饭呢。”

    那妇人羡慕道:“妹子,我可真是羡慕你,找了这么一个好相公, 相貌堂堂不, 还这般疼你。”

    薛令微笑着, 侧身让开了一条道:“嫂嫂要不要进来坐坐?”

    那妇人又朝里眷恋的看了一眼, 却道:“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继续做饭呢,就不搅你了。”

    妇人走后,薛令微便合上了门,将那装着蘑菇的篮子送到了厨房里去。

    “是谁来了?”赵珒问了一句。

    “是隔壁的嫂子。”薛令微戳了戳篮子里的蘑菇,软软的。忽而抬头跟他了一句:“赵珒, 明天我也想去山上采蘑菇。”

    “你认得什么样的蘑菇能吃?”

    “你认得不就好了么?”薛令微确实不知道,她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就觉得新奇。“而且听山上的花都开了,来这里半月,都未曾出过什么门,我都快被闷死了。”

    薛令微以为赵珒会有诸多顾忌,其实赵珒如果不能去,她也不会真的非要去,她还是记得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

    不过,赵珒欣然答应了。

    翌日天还未亮,薛令微便被赵珒叫起来了,是带她早点去,不仅能登顶看日出,在那座山头上,还能看到京城。

    薛令微一听,立马屏退睡意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赵珒出门了。

    门外,早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不过并没有车夫。

    薛令微错愕:“这一大早,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啊?”

    赵珒朝她神秘一笑:“当然自有我的法子。”

    薛令微提着灯笼,狐疑的瞧他一眼,低声道:“你该不会是从哪里偷来的吧……”

    “自然是给了银子的。”赵珒看她神秘兮兮的,倒显得他真像个贼一样。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揉了两下,“我岂是那等鸡鸣狗盗之辈?”

    薛令微咧嘴嘿嘿一笑。

    赵珒看了眼她的身上,对她道:“先等我一下。”

    没多久,赵珒便出来了,手上多了一件水蓝色的披风。

    锁上院门之后,赵珒将披风披到她身上,系好绳子。

    “时的山上冷,也不知多加件披风?”

    薛令微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冷,也正忙着跟他去,所以就没有想到。

    她看他细致的给自己系好带子,心中甜蜜,在他系好那一瞬,她就抱住了他,仰着脸朝他撒娇:“不是有你记着嘛。”

    灯笼微光下的薛令微,眼中都是赵珒。

    赵珒嘴角勾起无声的温柔,道:“咱们该走了。”

    “好。”薛令微松开了他,欢喜的上了马车。

    以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母亲管她管的严,不允许她随意出去,她也理解母亲是为了她好。所以,像这种时候去山上看日出,她还没有过。

    更何况还是跟赵珒一起。

    薛令微将车帷掀起别在一边,提着灯笼,靠在赶路的赵珒身上。

    清的冷风拂在脸上,赵珒的发带随风扫在她的鼻尖和脸上,她并未伸手拨开。

    早春的清还有几分料峭,但薛令微并不觉得冷。只要有赵珒在,哪里都是人间温柔。

    半个时辰不到,赶了十里路后,终于到了他们要来的山脚下。

    赵珒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紧紧握着薛令微的手,沿着狭窄的石阶往山顶去。等终于爬到山顶时,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即将破云而出。

    薛令微累的没了力气,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虽然山高,但的确能看得见最美的风景,以及她久久未归京城的大概位置。

    她盯着云雾下朦胧的京城,此刻母亲在干什么呢?是在皇宫,还是在长公主府?

    母亲如果知道她跟赵珒在一起了,定会很生气吧——

    她闭着眼,任由山风拂面,再睁眼时,那一缕刚好破开云层,洒落在她的脸上。

    旭日缓缓在东方升起,她欣喜的从石头上下来,道:“赵珒!你瞧!”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山顶上看日出,以往她都只能站在公主府的院子,或是朱雀楼上。

    可那时的风景,哪有现在这般美?

    薛令微高兴的问赵珒:“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你以前来过这里?”

    侧手看去,她才发现赵珒一直在看着她,眼中皆是深情。

    “怎么了?”她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赵珒没话,只是搬过她的肩,低头轻轻的吻了她。

    薛令微登时怔愣住,他的吻是那样轻那样甜,让她没有不去喜欢的理由。

    这是她的赵珒,她的赵珒,一直都是这样好,这样的温柔。

    “我曾听人,在第一缕落下时亲自己喜欢的人,就能跟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薛令微见他的认真,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我怎么从没听过啊。”

    “你现在听了。”

    “你什么时候相信这种听了,难道不是想借机占我便宜?”薛令微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双颊绯红,踮起脚也往他唇上亲了一下,故意了一句:“好了,我也亲了我喜欢的人了,愿你听的这个是真的。”

    赵珒:“若不是真的呢?”

    “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反正你占我的便宜,我刚才不也占回来了?”薛令微根本不将赵珒这个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听放在心里,“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能在一起。”

    薛令微拉着他的手与她四目相对,信誓旦旦的道:“往后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定会护着你的。”

    赵珒不动声色,揉了下她的发。

    “傻丫头。”

    山上薄雾散去,薛令微跟在赵珒身后挖蘑菇。她从未挖过蘑菇,也认不得哪些蘑菇到底可以吃,不过赵珒却认得好几种。

    在翻找蘑菇的时候,薛令微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刺猬窝,是一只母刺猬和两只刺猬,见到有人,母刺猬忙护着刺猬往里面缩。

    “赵珒!你快过来看!”薛令微惊喜的喊道,不过她并未伸手去碰它们,只是蹲在刺猬窝前瞧着它们。她没听到赵珒回应自己,便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竟然没有了赵珒的身影。

    “赵珒?”四下静悄悄了,除了她,根本没有赵珒的身影。

    薛令微将那刺猬窝重新掩盖好,起身去找赵珒。只是她四下绕了一圈,赵珒都没有出现,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顿时便有些慌了,赵珒明明跟她一起采蘑菇的,怎么一转眼就突然不见了?

    她慌乱又着急,大喊他的名字,她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赵珒!你在那里?不要吓我——”薛令微惶然的左顾右盼,急的眼眶都红了。

    忽然,右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发现是他之后,才松了心里紧绷的那根弦。

    她大声斥他:“你干嘛去了?刚才怎么不理我?!”

    赵珒伸出藏在身后的右手,是一束漂亮的野花。“好看么?”

    薛令微看到那束花的时候,眼泪突然就溢满了眼眶,“不好看!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被这山里的野兽掳走了!”薛令微委屈的道。

    赵珒低笑了一声:“青天白日的哪会有什么野兽?”当他看到她竟然因此落下眼泪时,便心生愧疚,他将她抱在怀里哄着:“是我的错,我错了,你别哭,别哭——”

    薛令微吸了下鼻子,抹去眼泪,“以后可不能这样吓我了!”

    她发现自己很害怕真的失去赵珒,很怕很怕。

    赵珒抬手给她擦去眼泪,连连认错:“以后我绝不会这样了,我的错,你想如何罚我都行,我不知道你会这样难过,我该死——”赵珒本来是哄她的,没想到她的眼泪却越来越汹涌,他顿时无措,“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珒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她会如此紧张,还惹得她如此伤心。

    薛令微只是撇过头去默默擦泪,不理他半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半点都不能离开赵珒了。

    “姌姌,只要你能出气,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只是,别不理我……我知道我自己是个罪人……”

    他一直都在骗她,就算是刚才,他也在骗她。

    他心知自己是她的罪人。

    薛令微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她并不怪赵珒,她只是太担心他了而已,她怕一个不注意,自己会护不住他。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赵珒所的那句“罪人”,也并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当他是在哄她。“我没怪你,我只是很怕……”

    她没有下去,不过赵珒明白她未完的话是什么。

    “你别怕,我不会有什么事,以后我绝不这样吓你了……”

    “那你可得记住了,不要这样无缘无故的离开我。”

    “记住了,你的我都会记住。”

    ……

    将近晌午,二人才终于离开。

    一直悄悄在附近跟着他们一上午隐藏于林子的两个人等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出来。

    其中一个难人是那日出现在薛令微眼前的不速之客。

    “郡主似乎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那男人满眼担忧,“她一直以为长公主还在,她如此相信赵珒那个假阉人没有丝毫的怀疑,恐怕会很棘手。而且赵珒刚才已经发现了我们。”

    斗笠下发出一声女人的轻哼:“恐怕不是刚才发现了我们,他是故意引我们出来的。”

    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青县布满了赵珒的眼线。自从他出现在郡主眼前时起,赵珒就开始注意他们了。

    “他是想利用郡主引我们出来,然后为他效力么?”

    那女人冷笑:“做梦。我们只能效忠长公主,不管是赵珒那个假阉人还是皇帝,都别想染指长公主留下的一切!”

    “但安阳郡主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若是不采取行动,我们迟早会被赵珒全部找出来,依着他的性子,他多半会选择铲除我们。”

    须臾,女人继续道:“不管是赵珒,还是皇帝,都想利用安阳郡主找到我们,或是让我们归顺,或是想铲除我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那中年男人沉思片刻,望着远方徐徐道:“我们存亡的关键,都在安阳郡主的身上。”

    “那就想办法吧。”女人顿了顿,“让安阳郡主成为第二个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