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倒春寒
三月初,倒春寒。
连续下了几天雨,天阴沉沉的连日光仿佛都变得稀薄。
许妈妈撑着伞从外面回来,可不想到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了自家姐姜长宁一个人站在廊下,院子里的两棵西府海棠被雨水得七零八落,落了一地的花瓣。
姜长宁面无表情地站着,好像在看雨又仿佛是在透过雨丝看向天际,身形单薄,像是一道浅浅的影子仿若随时将消失在这雨幕之中。
许妈妈心口一紧,忙撑了油纸伞三步并做两步朝她走去,“外头凉,姐您怎么出来了?海棠人呢?她怎么也没给您披一件披风?”
“她去厨房给我做点心去了。”姜长宁闻声收回了目光,朝许妈妈看了过去浅浅一笑道。
她刚病愈,许妈妈和海棠两个担心路上辛苦她吃不消,又怕她会病情反复,所以这几天来两人是想尽了办法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希望能趁着下雨的功夫能把她身子骨养壮实一点。
“快,进屋去别着凉了。”许妈妈快步到了廊下把油纸伞放了下来,走到了姜长宁身边笑着去扶她进屋,一摸她的手顿时吓了一跳。
姐的手跟冰块一样。
许妈妈赶紧把她的双手捂住了,“手怎么这么冷?”一边一边立即拉着往屋里走。
进了屋让姜长宁坐好了,立即拿了暖手炉给她暖着,然后又去了里间去拿了薄毯子出来把姜长宁的人严严实实裹住了,“姐您觉得好点了没?”
“妈妈我就是出去透透气,刚就在外面站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没事。”姜长宁捧着暖手炉微笑着道。
许妈妈伸手探了探她的的头见没发热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放心,“姐您才刚好没两天,身子骨弱着呢,老奴还是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给您把把脉吧。”
着就要转身去吩咐人。
姜长宁伸手拉住了她,摇摇头笑着道,“我真的没事。”
姑娘的人被包裹在薄毯里,只露出了的脑袋,巴掌大的脸,精致的眉眼,只因刚病愈脸色犹带着一丝苍白,水灵灵的眼睛如盛了一汪泉水,只目光太过平静。
看着她这般平静的目光许妈妈实在是心酸得厉害,在姜长宁的注视之下她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口气,“好,那就不去请大夫了,不过姐您若是哪里不舒服得立即跟老奴。”
伸手提了炉子上的茶壶给姜长宁倒了一杯热茶。
“嗯。”姜长宁点点头,把暖手炉搁下伸手接了热茶抿了一口。
许妈妈站在旁边,低声跟她道,“奴婢按姐您吩咐的,带了庄妈妈过去刘家的串门唠嗑,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用中饭,庄妈妈看得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一下就变了脸,刘家的当时头上带着姐您的白玉簪,她女儿手上带着您的绞丝金镯。”
那白玉簪是今年夫人送给姐的生辰礼,据夫人当时可是特意师傅定做的,镯子是过年的时候夫人给姐的,可如今却戴在刘庄头妻女的身上,
刘家的和她女儿不过是这庄子庄头的妻女,多大的脸,吃着山珍海味,带着姐的首饰!
许妈妈继续道,“奴婢按您的意思只陪坐了一会就要回来伺候姐您,就先走了。”
姜长宁笑着点了点头。
刘庄头是苏氏的人,苏氏在京城颇得名声最是贤惠不过的人,对她比对她的亲生女儿还要好,在吃穿住这些方面自是尽善尽美从来不会委屈了她,然而这庄子山高皇帝远的,自是有人阳奉阴违了,庄子上以庄头一家为首这一个多月来可没少苛刻她,吃喝上不,竟是药材上也能缺这味少那味的,她病得严重,许妈妈和海棠两个虽是气得半死却人在屋檐下离京城又那么远,就是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人,两人只好忍气吞声半步离地守着她照顾她,半点不敢轻怠,主仆三人也只能用带来的银子去点,后来银子没了,就只好舍了她的首饰。
病怏怏地躺了这么久,姜长宁寻思着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一家刁奴,不想庄妈妈带着人过来接她回去,既是庄妈妈来了,那她少不得是少借庄妈妈这一把刀用一用的。
苏氏向来标榜最疼她,庄妈妈是她的左膀右臂,自是不会置之不理,不管这庄子上的人是得了苏氏的吩咐呢,还是自作主张?不管如何少不得要脱层皮。
许妈妈又道,“还有老奴已经听到了,是薛夫人带了薛世子登门道歉,后又亲自到了侯府几次帮姐您求情,侯爷和夫人才点头派人过来接您回去的。”
姜长宁轻轻地哦了一声,口口地抿着热茶,只轻轻地哦了一声。就嘛,怎么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派人来接她回去呢,原是薛家母子的功劳啊。
许妈妈见她这般冷冷淡淡的,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道,“姐,老奴几句逾矩的话,您不要生气。”
姜长宁点点头,“妈妈你。”
许妈妈放轻了声音道,“薛世子……他不知道姐您的好,等以后他知道您的好,肯定会对您好的,还有薛夫人为人和善,又是夫人的手帕交,她一直都很疼姐,。将来……您和世子成了亲,薛夫人肯定对姐您更好的,所以,姐您回去后可不千万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任性了。”
姜长宁没什么,只勾唇淡淡地笑了笑。
‘姜长宁’的一条人命在呢,她与薛昙敬的亲事还怎么继续?她倒不是怕‘姜长宁’从地下跳出来找自己算账,可好歹也是占了人家的身体,所以那亲事怎么着她回去是必须要退了的,由她姜长宁退!
其实她也不明白,她明明是就病死了,可又活了过来,而且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没有死,只是在做梦而已,只等梦醒了就好了她,可她被针扎到了她会痛,会饿,会渴。
这一段时间下来,她算是明白了她越过了两年的时间,成了姜长宁。
姜长宁,靖安侯府的大姐,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女,好在是早逝的生母徐氏在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和薛昙敬定了娃娃亲,否则以她的名声是亲事都难。
姜长宁从就喜欢薛昙敬这个未婚夫,然性格温和的薛昙敬却很是不喜欢她这个刁蛮任性的未婚妻,上元节晚上因为他的表妹罗雨潋,姜长宁被他一推掉入了河里,最后却传成了是她不得薛昙敬的欢心而投河自尽。
靖安侯姜恒和姜老夫人气得不轻,在继母苏氏的劝慰和建议之下姜恒派人把当时还烧得不省人事的姜长宁送到了这庄子上,让她冷静冷静,当然往外她生病了要静养。
她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了庄子上,芯子换成了她,而真正的姜长宁已经死了。
许妈妈见她沉默不话只当她心里难受,也就没再提薛家的人,她斟酌了又斟酌,“还有侯爷……姐您也不要和侯爷怄气,侯爷也是为您好,他送您过来这边也是想避避风头,这不京城的风头过了,就让人过来接您回府了吗?”
姜长宁微笑着认真地点了下头,“嗯,我不跟他怄气。”
许妈妈心疼地看着姜长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提了茶壶给姜长宁添茶,一边扯开了话题,“这雨不知道哪天才能停,等天放晴了就能启程回去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的,要不是下雨她们早就回京了,姜长宁也希望能早点回去,“嗯,希望早日出太阳。”
两人正着话,面容俏丽的海棠端着点心走了进来,“姐。”
海棠和许妈妈是跟着来庄子上照顾她的人,两人是她的生母徐氏留给她的人。
点心的香味瞬间在屋里弥漫开来。
海棠笑着把碟子放在桌上,“姐您尝尝。”
一碟红豆饼和一碟茯苓饼。
姜长宁都尝了尝,然后看向海棠笑了,“好吃。”
香甜软糯,味美适口,入口即化,海棠的手艺很不错。
海棠很高兴,“回头我们走的时候做一些带路上吃。姐您想吃什么?”
“都行。”姜长宁向来不挑食。
海棠笑了,“那奴婢就多做几种口味的。”
姜长宁没意见。
主仆三人正着庄妈妈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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