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 满耳的烟花炮竹，欢声笑语。

    天已经很晚, 户户人家灯火通明, 从门外经过都可以感觉到院子里阻挡不住的喜气。

    林穆还在领着一群孩子在街头巷落跑来跑去，放烟花、放炮, 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阿东和希最喜欢粘着林穆, 这次自然也是担任夜游分队的主力, 咯咯咯玩的比谁都欢。

    看着他们又找到了新的游戏，围着戴着红花的石狮子嘻嘻哈哈转来转去，林穆摸出了兜里的手机。

    他和他爸现在住在他姑姑家, 他家的房子常年不住人, 已经在一次大雨中漏了好几个口子，林爸爸一直没空回来修补, 索性就在他姑姑家一起过了, 人多也热闹。

    他姑姑家房子不算大, 他和他爸一屋。

    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赵淮毅不知道在忙什么。

    没办法跟他一起跨年, 也没办法浪漫一把在零点跟他句新年快乐, 只能拜个早年了。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 赵淮毅心情似乎不错, 温声问他家里冷不冷。

    “不冷。”林穆将刚拉下来的棉衣拉链又拉上去，不到处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喜庆劲儿，让人看了温暖舒适, 就陪这帮祖宗跑这一会儿，他都出了一身薄汗了。

    电话那头传来球球“啊啊”的声音，林穆笑：“球球啊。”

    “叫穆哥哥。”赵淮毅声音带笑。

    球球继续“得啊啊”叫，听那动静倒是很兴奋。

    “跟我学，”赵淮毅倒是有些锲而不舍，“穆，m-u穆。”

    这个音球球朋友倒是熟悉，平时大人逗他最喜欢跟他玩这个亲亲游戏了。

    “mua！”手机里传来球球中气十足的一个亲吻。

    赵淮毅：“听到了吗？”

    “啊？什么？”林穆装傻，“刚刚放了个烟花没听清。”

    那边传出低笑：“穆啊，听见了吗？”

    林穆捂着脸笑，低声应道：“嗯，听见了。”

    “还在外面吗？想放烟花回来让你放个够，快进屋待着。”

    “啊......”林穆不太乐意，“还没几句呢......”

    这几天两人都是凑林穆出来跑着玩个电话，越是电话，这种听得到摸不着的感觉越是折磨人。

    明明分别了还没几天，林穆就觉得自己对他的思念已经快压不住了。真不知道以前的日子怎么过的。

    真的是由奢入俭难。

    “听话，一会儿跨年给你电话。”

    “可是我爸他肯定不会睡的。”

    “相信我。这么晚了你不冷，阿东和希还是孩子，是不是？”

    “好。”林穆无可奈何，确实，他还要顾着孩子。

    “来，再见。”赵淮毅又在教球球，他似乎觉得他赵淮毅的弟弟就是一个天才。

    “mua！”又是一身带响的亲吻，球球只记住这一个了。

    林穆笑弯了腰，也回了一个大大的亲吻。

    挂了电话，林穆冲他们喊了一声：“月，阿东，希，我们回家了。”

    月是他姑姑的女儿，比他七岁，已经是个大人了。

    只见月一手一个领着阿东希过来，其余几个孩子即使不想走，也都随大流过来了。

    然后就是一家一家的把孩子送回家。

    陪大人看春晚看到十一点，吃过年夜饭林穆就回了房间。

    他在等赵淮毅的电话。

    摆弄着手机回了几条祝福语，又在群里看刘力他们几个边看春晚边直播吐槽，随便聊了几句，有些无所事事。

    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他点开系统，找到了系统邮件。

    自从和何飞告别后，林穆一直觉得整个人有些恍惚，这件事对他来还是太离谱。他也一直没开系统，没了001和机械君，它就真的只是机器而已。

    看到这个界面，再想到这个事实，林穆就有些难受。

    毕竟相处了将近两年。

    平复了一下思绪，林穆点开了那个大礼包。

    系统自动收取解压，然后播放。

    是一段视频。

    看到有些熟悉的画面，林穆心猛地跳了一下。

    午后的阳光温和不刺眼，淡色的窗帘随着微风晃悠，憩的男生微皱着眉，似乎被什么惊扰到了。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人已经逃下楼了。

    回忆终究只能靠大脑凭空的想象，能亲眼看到那时的画面，给林穆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不同的是，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放下了，看到这画面，鼻子还是酸了。

    以一个旁观着的角度看自己的故事，只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也是真的痴。

    痴儿痴儿，为情而痴。却无奈并无人知晓。

    拉开窗帘，看见一个身影从屋子里窜出来，蹲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少年看了一会儿，伸个懒腰离开。

    “妈，那个男孩是谁？”

    “你穆呀，那是你林叔家的孩子，很乖的一孩子，可不要欺负人家啊。”

    男生敛眉，语气里似乎有些埋怨：“哪有机会啊。”

    “你心里可不知怎么乐呢。”赵夫人笑，看着赵淮毅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一个暑假，回来又要成黑球了。”

    “妈，这才叫男子汉。”

    画面一变，那背着书包畏畏缩缩走在路上的少年，林穆无比熟悉，这正是初到赵家的林穆。

    忽然，少年眼睛一亮，看向前方。

    赵夫人正着跟前身姿挺拔的少年：“就仗着你姥爷惯着你，开学第一天就请假，你就住在你姥爷那里别回来了。”

    “妈，都了没买到票。”少年还拿着行李，被念叨烦了，看一眼赵夫人。

    赵夫人嘴上再怎么，长时间不见还是思念自己儿子的，只亲昵的敲一下他脑袋：“想吃什么，妈给你......让你林叔做。”

    没听见自己儿子的回答，只见少年正盯着门口的人影。

    “穆，回来了。来，还没见过吧，这是你淮毅哥。”

    林穆冲少年露出一个他最乖巧的微笑：“哥。”

    赵淮毅盯了他一会儿，听见他叫他哥，又那么一瞬间的怔楞，随即点点头，没有话。

    林穆一时只觉十分尴尬，埋头进了屋里。

    赵夫人嗔怪道：“摆一张臭脸干什么，穆老实，别吓着人家。还真跟你爸是亲爷俩。”

    “我......”少年顿时有些窘迫，“我哪有。”拿着行李进屋。

    “哦？”赵夫人笑，“难道是害羞了？”

    少年不答，耳朵竟有些红。

    “哦，某人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要弟弟呢，现在有了一个，是不是很开心啊？”

    少年拖着行李上了楼。

    画面又转，正前方是一群笑闹着的男生。其中一个身姿挺拔、一脸不耐烦的正是那时的赵淮毅。

    林穆背着书包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人，以至于并没有看见身旁的人，不心撞了别人一下。

    “哎，看路啊，同学！”被撞到的人一脸不耐烦，刚刷的白球鞋被踩脏了，任谁都会不爽。

    “对不起对不起。”林穆连连道歉。

    那人一脸丧气的离开，林穆再转头，已经看不见人了。

    “哎，你怎么买两瓶啊？”彭旭问拿着冷饮的赵淮毅。

    赵淮毅看他一眼，没话。

    待几人出了超市，赵淮毅有意无意的看向四周。

    “看什么呢？”

    赵淮毅也没吱声，看了看手里的冷饮，随手塞到了彭旭手里：“喝吧。”

    看着这一幕的林穆内心是惊涛骇浪，原来，他看到了自己吗？

    那份冷饮，其实是给他的吗？

    画面流转，少年还是一脸瑟瑟，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亮的，林穆知道，这是在偷看赵淮毅球时。

    每次看他的比赛，他都是这副模样，一边心惊胆战怕那帮男生太粗鲁让赵淮毅受伤恨不得自己上，一边又心神荡漾被赵淮毅帅气迷人的动作勾的移不开目光。

    画面又移动，来到了篮球场，赵淮毅进了球迎来了一片呐喊，少年掀起背心擦了一把汗，和队友击了一下掌，下场换人。

    大口灌了半瓶水，少年的眼睛又开始在四周逡巡。

    “又找谁呢？”

    这次赵淮毅答了：“一个死忠粉儿。”

    “呦，那儿不是一大片吗？”

    球场门口，一群花枝招展的女生还在为刚刚男生惊鸿一现的腹肌骚动。

    屏幕又跳，一个矮缩着脑袋的身影和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在食堂门口相遇。

    “吃饭了吗？”

    “哥。”林穆喊了一声，之后又了句什么，却因为声音太几乎听不到。

    少年似乎不在意，又问道：“一起吃点吗？”

    林穆连连摇头：“不，吃过了。”然后几乎有些落荒而逃。

    屏幕外的林穆已经红了眼眶，他记得这一次，因为是唯一一次赵淮毅邀请他吃饭。

    而他因为那天忘记跟林爸爸要饭钱，身上仅有喝碗汤的钱，所以拒绝了这次邀请。

    谁会知道，这会是第一次而且是唯一一次呢？

    林穆盯着屏幕，看着赵淮毅的一举一动，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看着林穆离去的背影，赵淮毅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哎，你这弟弟怎么有些怕你的样子啊？”彭旭道。

    赵淮毅一脸苦恼，揉揉眉头问：“你弟弟会怕你吗？”

    “我？我弟怕我？怕不是要骑我头上来了。”

    赵淮毅脸色更加难看：“闭嘴，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