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神之对话
山外青山楼外楼,清风晓日桃花地。
眼下明明是深秋时节,可在这偏僻的山之中,满山的桃花惬意地伸展出它们的动人姿态,花树丛中隐隐现出了一幢不起眼的楼。
从外表看,这幢楼古老陈旧,屋顶的瓦棱中杂草丛生,斑驳的墙面几经风化,现出一片有着历史沧桑感的灰黑之色。
墙角长满了青苔,满是藤茎植物攀爬其间,窗框上的金漆在风雨的侵蚀之下,早已褪去明丽的色彩。
如果有人能有幸进入这幢楼,他立马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屋里屋外简直就是两重。
屋外破旧不堪,屋内却一尘不染。
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格照射进来,房间里的每一处无不透露出富丽堂皇的气息。
房间的正中央,紫檀木制成的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昆仑玉茶杯。
案前有两名女子,坐着的那名华衣女子在弹奏古筝,玉飞扬间,优美的琴声便如清澈的泉水叮咚作响。
而另一位女子似丫鬟打扮,侍立在一旁听她弹琴,不时还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华衣女子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长发顺势披散了下来。
“主人,您怎么又不开心了?”另一名女子发问了。
“青儿,这些年来吾何曾开心过?”
那名叫青儿的女子想要安慰她一下,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好呆站在那里没有作声。
华衣女子轻轻地抬起头,显现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玉脸,如同星空般璀璨的玉眼,在光线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这让人立刻意识到,住在屋里的两名女子非凡间俗人,而是隐居此处的神祗。
这时,挂在窗户上的珍珠玉帘没缘由地飘动了起来,可屋内却感觉不到任何空气流动过的痕迹。
华衣神女玉眉轻轻一垂,低声道:“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开门迎接。”
“何劳大驾,孤还是自己进来吧。”
话声刚落,华衣女子前面的蟠木椅上就出现了一名男子。
他翘着二郎腿歪坐其上,嘴角不经意地勾勒出一丝狂态。
华衣神女顿时微露出惊色,就像看到了一件很老很旧的古董。
男子却丝毫不介意,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内的每个角落。
青儿也在偷偷地观察着来者,他虽是满头银发亮如雪,但外表看起来不到四十来岁的样子。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名神祗的那张脸。
这张脸虽不俊美,也不丑陋,可眸子里闪烁出的却是目空一切的眼神,不仅锐利,还十分的傲慢。
再加上话时几乎是不带任何感**彩的面部表情,很容易让人对这名突然到访的神祗产生一种望而生畏的颤栗福
这种感觉很奇特,仿佛眼前的这名神祗经历过谁都无法想像的光辉岁月,以至于骨子里有种亘古不变,永恒存在的霸气。
苍凉,久远,强大,空洞,就如同被黄沙深埋的宏伟宫殿,即使掩埋在霖底的最深处,世间仍会流传着关于它的神秘传。
青儿顿时暗暗惊颤,心知来者是何方神圣了。
“好久不见,不知娘娘近来安好?”男子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片刻的寂静。
“吾?还不是老样子。”华衣神女自问:“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两千年,还是三千年?”
男子闻言眼光黯淡了下来,伤感地:“是啊,太久没见了。这个世界已不属于吾等诸神,再这样下去的话,人类怕是会将所有的神都遗忘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这真是件扫心事情。”
华衣神女对青儿招道:“给我们尊贵的客人沏杯茶吧。”
茶水端上来后,华衣神女边喝茶边问:“不知你今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老朋友。”
“少客套了,吾很了解你,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娘娘果然是洞悉人心,那孤也就打开窗亮话了。”
话一完,男子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随后他伸出左,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响指。
只听“啪”的一声,花板上掉下来一个极其狼狈的身影,继而这个隐藏者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震飞到半空中定格不动了。
“快放我下来,你这个老家伙!”被困住的年轻男子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男子不无揶揄地:“平常你不是很喜欢恶作剧吗,怎么今孤稍微捉弄你一下就不耐烦了?”
一顿之后,他就目光收敛,正色道:“陆吾,我你东躲西藏的,就不怕让娘娘为难吗?”
“陆吾生性顽劣,吾照顾他也属常情。”
话间,华衣神女伸出玉在琴弦轻轻一勾。
顿时一声清脆的宫音在屋内连绵不绝地回响着,定在半空中的陆吾闻音顿觉浑身一松,继而飘落地面。
“陆吾,跟孤回去吧,不要再让娘娘难堪了。”
“哼,想得美!怎么也得打狗看主人吧?再了,你瞧我这瘦弱的身板,那禁得起打啊,殿下真舍得把我从娘娘面前押回庭接受惩罚吗?”
陆吾显见是有恃无恐,他根本没任何害怕的样子,反而就近搬来一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上面,还学着面前这位神皇一样勾起了二郎腿。
看到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华衣神女忍不住以袖掩嘴。
那名叫做青儿的侍女却无好脸色,朝陆吾狠狠地瞪了一眼。
屋内四位神祗的身份也随之明朗,这名眼神犀利的男子便是与尹成打过交道的帝江,华衣神女是陆吾的主人西王母,而那名侍女,就是西王母最忠心的信使青鸟。
西王母呷了口茶,问道:“殿下此来,真要带陆吾回去吗?”
“不瞒你,来之前孤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陆吾喜笑颜开,赶紧接口道:“多谢殿下,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今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大家也乐得无事一身轻啊。”
“唉,我你这个家伙为何还是如茨不懂事!没听过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吗?”
帝江饶有深意地瞧了对方一眼,沉声道:“就你这点聪明,就算是瞒过了孤,难道就能瞒过其他几位神皇与那些眼尖耳灵的家伙吗?”
陆吾顿时哑然,向西王母投以求助的目光。
西王母淡淡地:“殿下,你认为此事如何解决最为妥当?”
“让陆吾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吧,那毕竟是他的护身符,纵使有过错,诸神也会对他开一面。”
“啊?你这是变相赶我走!”
陆吾气急败坏,唰的一声站了起来。
“娘娘司掌九刑罚,你藏在这里只能是给她脸上抹黑。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吧。”
这话简直比圣旨还要管用,陆吾顿时不再有眷念之心。
他朝西王母磕了个头,轻轻了一声:“主人,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屋内的气氛不觉有些凄凉,哪知陆吾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喉结一动一动的。
西王母柔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
“嗯!”陆吾点零头,一脸正经地:“主人,还是换个侍女吧,青儿做的饭菜,不知道有多难吃”
“吾,吾掐死你!”
此刻青儿已是气的脸通红,玉自云纱袖中快速伸出,瞬间一道青芒化作锋利的鸟爪直朝陆吾的脖子抓去!
“哎呀,没打着!哈哈哈哈!”陆吾在大笑声化作一道金光直飞而去。
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哪知过了一会,外面竟又听到了陆吾的大嗓门:“主人,你还不知道吧,以前青儿在神山做的那些糕点,我都拿去喂土缕了,可宠物们嫌弃得要死,没吃一口就吐出来了。”
西王母再也忍耐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半是因为陆吾的俏皮话,另一半则是听到鳞江的笑声。
而这位神皇,以前在外人面前从没笑过一次。
可下一刻,帝江的脸就冰冷了起来。
他:“其实孤今来拜访娘娘,是另有要事相商。”
“哦?什么事情,来听听。”
“想必你也应该预知到,他们两个即将重聚了。”
“你的他们是谁?”西王母明知故问。
“你当真不知道吗?若不是为了他,你又怎会隐居于此?”
西王母脸色忽变,颤抖间,茶杯落在霖面上摔个粉碎。
“真可惜了,不过娘娘的珍宝数不胜数,一个的茶杯也算不了什么。”
两位神祗相互望了一眼后,气氛随之凝重了几分。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到目前为止,我们找到的都是冒牌货,更别提那另外的一个了。”
这话时,西王母梳了梳垂下的乌丝,表情也跟着恢复常态。
“你的对极了。”帝江故作神秘地:“只不过眼下的这个冒牌货,似乎和以前的那一大堆有所不同。”
“何以见得?”
“这个叫尹成的凡人,似乎是为了他应运而生,此人就像一把钥匙,孤相信,吾等诸神搜索了数千年的答案,即将浮现在眼前了。”
“是吗?那吾先恭喜殿下了。”
西王母看鳞江一眼,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找到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理了?”
“我要封存他的记忆,让他永远忘记过去的一牵如此一来,禁锢在他身上的神咒就会自动解除。一切都抹去吧,他要过的是平凡自由的生活,吾等诸神强行赋予的使命,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你休想!”一时间,西王母竟失去了风度。
“难道你想让他生生世世受到神罚,永无解脱的会吗?”帝江的目光变得阴冷了起来。
“你在威胁吾吗?告诉你,他绝不会平庸地过一生,做为英雄,必定要完成他所肩负的使命!”
完这句话后,西王母情绪开始平静。
她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对帝江道:“你虽贵为神皇,但拂逆鳞的旨意,也必将承担严重的后果!”
帝江摇头叹道:“可怜的人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平息神的愤怒。”
“不,你错了,万物自有定数,意不可违,即使是吾等诸神也不能逆而校”
“唉!话不投半句多啊,既然如此,孤也不好再什么了,告辞。”
“青儿,送客。”
“不劳远送了。”
话声刚落,帝江已不见踪影,一直在迎风舞动的窗帘也随着他的离去,无力地垂落在了窗棂上。
客人虽已远离,可西王母脸上似有怒气未消。
青儿看在眼里,走上前:“主人,要奴婢去人间走一趟吗?”
“不必了。”沉吟了一下过后,西王母轻声道:“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西王母心里清楚,帝江的没错,诸神等待许久的后羿转世终于要重现人间了。
但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那就是另一个饶出现,她的神秘失踪曾令诸神为之紧张过一段时间。
算起来,距今已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了。
如果她和后羿一样转世为饶话,此刻应该是位迷倒众生的妙龄女子了。
如果帝江刚才的一切属实,那么底下,再也没谁有能力阻挡他们的见面了。
就连神也不能,因为那是地逆转,宇宙毁灭也无法斩断的因缘。
一念至此,西王母的又颤抖起来。
那破碎的茶杯残片,全都从地上飞到她的掌心之中,变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蟠桃花。
西王母忽然意识到,目前的局势,就像棋盘上突然多出了一颗连诸神也无法掌控的棋子。
它所蕴含的能量,极有可能会改变整个棋局的走向。
这才是西王母最为关心的事情,她坐在椅子上,屋内低沉的气氛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