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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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工照顾着温老师吃了药躺下休息, 送两个人出了门。

    “真的抱歉。”

    护工格外歉疚:“有时候就会有这种情况,老人家年纪大了,总念叨的就那么几件事……”

    “没事。”时亦, “我过段时间再来。”

    “真的吗?”护工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温老师到时候肯定又要想你, 你再来她准保能高兴了。”

    时亦点了下头,朝护工稍稍俯身,鞠了个躬。

    “不用。”护工还不能习惯, 不迭摆手, “应该的。”

    时亦站了一会儿, 嘴唇动了动, 没再出声。

    护工忙着回去照顾温老师, 跟他们道了别,匆匆折返上楼。

    林间转过来,往下迈了两个台阶。

    他没出声, 扶住时亦的肩膀,弯下腰。

    时亦垂着视线, 神色依然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手里攥着东西, 林间试着拢上去握了握, 时亦已经跟着一点儿不着力地松了手。

    是张被揉皱了的照片。

    林间胸口疼得忍不住,轻声叫他:“——”

    时亦抬头等着嗯,没听见后头的几个字,眼里显出点安静的疑惑。

    林间没能接着出声, 深吸口气闭了下眼睛,拉开外套,把人一块儿裹进怀里。

    过了中秋,早晚都再没了以前能热死人的劲头。

    老旧居民楼的楼梯普遍阴凉,书呆子衣服被冷汗浸透了,潮得贴在身上都觉得冰。

    林间把他往怀里抱进来。

    他怕时亦不舒服,又怕时亦冷,整个人都绷着,不知道该怎么使劲儿。

    “我没事。”时亦低头,在他肩上靠了靠,“对不起。”

    “对我大爷的不起。”林间胳膊都心疼得哆嗦,“我大爷炸了,我大爷挂树上了,这世界没我大爷。”

    时亦抬头,在他手心画了个问号。

    “我没大爷,就是发泄。”

    林间深吸口气,把人整个往怀里按进去,一只手覆在他颈后,半天才把这口气呼出来:“书呆子。”

    时亦动了动:“嗯。”

    “……你抱我一下。”

    林间嗓子哑得几乎块不出话,揉揉他的脖颈,声音彻底轻下来:“你男朋友疼得使不上劲了。”

    时亦在他胸肩前停了一会儿,配合地抬起手臂,整个圈住他。

    林间闭上眼睛。

    他难受的不光是温老师和时亦那时候的对话。

    孤立无援也算,唯一释出过善意的老师彻底把自己忘了也算,对着亲近和尊重的长辈一次次否定自己也算。

    叫他疼得喘不上气的,是时亦现在的状态。

    他曾经窥见过几次这样的时亦,网吧那个捡着人的晚上,跟八爪鱼架那天的操场,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抄着近道一路飞回去,在门口迎上他同桌的视线,和半条胳膊淋漓的血。

    安静,听话。

    能答话,有反应,看起来比谁都正常。

    像是只留下理智支撑整个身体,所有的情绪都缩进最深的地方,整个人都在没人看得见的、彻底漆黑一片的空间里藏起来。

    拒绝发泄拒绝感知拒绝接受拒绝相信。

    时亦跟他过,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如果不及时转移注意力,就会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是时亦第一次真正没法自控地、在他面前彻底躲起来。

    躲起来,就能不疼。

    林间在他同桌怀里充了会儿电,吸口气直起身,转过去弯下腰。

    时亦没反应。

    “书呆子。”林间回头,“趴一下。”

    时亦听见他叫自己,就跟着动了动,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你会好啊,我知道,我在等呢。”

    林间声音放得格外轻:“就趴一下,没事儿的。”

    时亦对这句话的反应要明显不少,按着他的话伏上去,抱住他的肩膀。

    林间握着他的右臂,让他把伤着的臂放松下来:“想不想要飘窗?”

    时亦微怔:“嗯?”

    “飘窗,能晒太阳那种。”

    林间稳稳当当把他背起来:“上头放两个懒人沙发,咱俩谁都不想学习的时候,就躺着玩石头剪子布,输了的往脸上画猫。”

    书呆子静了一会儿,彻底伏下来,下颌搭在手臂上。

    “还可以有个投影仪。”林间,“我一直想要,想看什么直接往墙上投,窗户一拉就是电影院。”

    他这些年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没少想,哪怕时亦不出声,也不怕没得往下:“沙发得买好的,我估计咱俩加起来一天能有二十三点五个时是瘫在上边儿的。”

    “对,还有厨房。”

    林间记得路,出区认了认方向:“估计厨房你也不用,我就按我的兴趣爱好收拾了。事到如今也不瞒你,我其实一直挺想拥有一个火焰喷枪……”

    背上的书呆子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林间心跳都跟着抢了一拍,脚底下还挺稳当:“所以我有条件实现这个梦想吗?”

    “嗯。”时亦,“我买灭火器。”

    林间:“……”

    “沙子。”书呆子想得还挺全,“干粉,泡沫。”

    “再来套防护服。”林间扯扯嘴角,到时候我同桌身穿防护服怀抱灭火器,我一只手抱着我同桌,一只手拿火焰喷枪激情烤牛排。”

    时亦跟着抬起嘴角,阖上眼睛放松手臂。

    察觉到背上的力道变化,林间跟着调整了下动作,把人整个背稳当。

    耳畔的呼吸声一点点平稳下来,规律地跟着他的步子起伏。

    “没事儿啊,书呆子。”

    林间吸了口气,侧头蹭蹭他:“没事儿了,有人管了。”

    时亦没动,呼吸稍微停了一会儿,有格外轻的力道,一点点碰上他的鬓角。

    “有人管了,同桌在了。”

    林间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哪句,乱七八糟地试:“间哥在了,舍友在了,对象在了,家属在了,男朋友在了……”

    书呆子跟着收了下手臂。

    林间笑了笑,接着往下:“不是一个人了啊,歇一会儿也没事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应,时亦的手臂又紧了点儿,轻轻蹭了他一下。

    “歇会儿,书呆子。”

    林间侧过头,在他脸颊边上亲了一口,换了个他们家书呆子挑出来的称呼:“男朋友心疼了。”

    回旅店的时候,时亦已经在他背上睡熟了。

    书呆子睡着的时候也乖,呼吸清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手臂放松下来,垂在他胸口。

    整个人像是彻底断了电,睡得安安静静。

    程航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蹲在了旅店门口,看起来头顶上还顶着片乌云,看见他背上的患者,整个人的怨念都噌噌往上涨了两个度。

    “他给我发的消息,感觉不好,让我在旅店等。”

    程航在前台登了个记,拿着房卡帮忙开门:“你是怎么让他放松下来的?”

    林间想了想:“聊天。”

    程航:“??”

    林间暂时没功夫理他,抱着时亦心放在床上,检查了一遍伤口,确认了没太扯到才放心:“怎么了?”

    “换个问题。”程航,“你怎么在这种时候靠近他还没被直接拽着胳膊扔出去的?”

    ……

    心理医生也不容易当。

    林间没难为他,给他倒了杯水,又回去帮同桌脱了外套。

    程航抱着纸杯喝了两口水,看了一会儿,往手心倒了点水,沉默着洗了洗眼睛。

    林间帮他同桌盖好被,拉上窗帘调暗灯光,示意门外:“出去聊?”

    “不用,他这种状态没两三个时醒不过来。”程航摇摇头,“精神一直紧绷着,太累了,睡着还不如是昏过去了。”

    林间听不惯他这个习以为常的职业语气,蹙了下眉,搬了把椅子坐下。

    “看我没用,我知道的也不多。”

    程航看了一眼他,扯扯嘴角:“实话我都不知道你们去看谁了,就知道是个对他挺重要的人。”

    “以前的……老师。”

    林间回头看了看,确认时亦睡得一点儿都没被扰,单刀直入:“这次回家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会有问题,他们家对他来是最紧张的环境。”程航叹了口气,“我跟着。”

    林间目光沉了沉。

    “没人跟着不行。”程航以为他是嫌自己碍眼,“他爸妈简直——”

    可能是觉得这么话太不职业,程航这句话没完,深吸口气,用力搓了两把脸。

    林间眉峰一点点蹙起来。

    程航往时亦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跟你过吗?你妈妈特别好。”

    “跟我妈有什么关系。”林间现在一句废话都不想,眉头蹙得死紧,“他父母到底什么毛病?”

    “就是因为你妈妈特别好。”程航收回视线,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没法理解他父母什么毛病。”

    迷路到患者好朋友家火锅店的时候,他跟林女士聊过天。

    这家的两个人是互相扶持的,都在替对方扛着事儿,当儿子的想保护这个家,当妈的想给儿子不被束缚的自由。

    林间身上当然也有症结,但这个症结出在自身。

    家是负担,也是后盾。

    “时亦不一样。”

    程航:“他没有后盾。”

    林间没出声,静静等着他往下。

    “他父亲常年出差,跟他几乎不太熟,连儿子生日什么时候多高多沉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程航翻开笔记本:“他母亲带他,但他母亲这个人——”

    程航低头扫了一眼,像是在斟酌该怎么措辞,半晌摇摇头:“没法。”

    “……”林间看了他一眼,直接站起来。

    “别冲动,我可得过你同桌。”

    程航及时叫停,把笔记本一把塞进他怀里:“自己看。”

    林间低头扫了一眼:“什么东西?”

    “我觉得问题出在他父母,就去找了他的前几任心理医生,这是第一次给他面诊,他们家父母陪同的交谈笔记。”

    程航指了指:“黑笔是他父亲,红笔是他母亲。”

    林间拿着笔记本,从上到下看了几行字,肩背忽然绷紧。

    ……

    “原生家庭造成的问题。”程航靠在椅子里,了个手势,“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脱离家庭。”

    林间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闭了闭眼睛,合上笔记本放回去。

    “他们家的问题我解决不了。”程航,“父母没经过考试,子女对父母天生有期待。这种家庭,只要还有期待,就会反复遭遇挫折失望、加深阴影。”

    林间靠在椅子里,没出声。

    “可能哪天遇见个更厉害的咨询师会有办法,可能他父母有一天会被外星人掉下来砸中脑袋忽然开窍,也可能最后会交给时间解决。”

    程航收回笔记本:“或者还有个不太专业的建议。”

    林间抬头:“什么?”

    程航:“带他走。”

    时亦睡了一整宿。

    安安静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过。

    林间半夜好几次不放心,坐起来检查他的状况,也没发现什么更多的异常,索性一直在床头坐到了天亮。

    快到他改签那张火车票时间的时候,丧尸上了闹钟似的,忽然扑棱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林间坐了一宿,紧跟着弹起来,“不舒服?做噩梦了?”

    时亦撑着床沿,胸口起伏得有点急,半晌终于拢起发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林间也紧张,单膝抵在床沿,弯下腰摸摸他的头发:“书呆子?”

    时亦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捏着他的脸,拽了两下。

    林间:“……”

    时亦:“……”

    两个人对着愣了几秒钟,都有点儿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嘴角。

    “书呆子。”

    林间轻呼口气,整整一宿翻覆的心情彻底落定,肩膀倾过去,揽着他的后脑脖颈圈进怀里:“以后暗号可以换一个了。”

    时亦在他颈间抬头:“什么?”

    林间曲起手指,食指的指节慢慢靠近,碰了碰书呆子翘起来的睫尖。

    有点痒,时亦眨了下眼睛,没躲。

    “我会加紧补流程。”林间忽然。

    时亦这会儿脑子跟不上,怔了怔,抵着他掌心慢慢画问号。

    还没画完,就被林间整个拢着手指握住:“就之前的那些,盘店,租房子,做隔音……”

    “房子我租。”时亦。

    ……

    书呆子这种事就反应得非常快。

    林间闭了闭眼睛,扯扯嘴角,胸口情绪混着搅在一起,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事儿,只知道疼。

    疼着发烫,烫着闷疼。

    他点点头,整个人往下挪了点,贴在他的书呆子嘴唇上:“好,你租。”

    时亦轻轻了个激灵。

    林间笑了一声:“感觉我是个王八蛋。”

    时亦皱了皱眉,往后挪开点看着他。

    “还没告白。”林间,“没给你惊喜,没给你礼物,没正式跪下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不——”时亦张了张嘴,嗓子不太发得出声音,“不用。”

    “用。”林间很认真,“得都补上才能算数,现在充其量就是个挂名预备准见习男朋友。”

    时亦没听过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被这么个挺奇特的词逗得抿了下嘴角。

    “我现在还没法往前走。”

    林间拢拢他的发尾,低头迎上书呆子乌净的眼睛:“再稍微等我一会儿,很快,非常快。”

    时亦摇摇头:“不急。”

    “急的是我,我可想赶紧转正了。”林间笑了笑,摸索着握上他的手,“能先预支一点儿吗?”

    时亦抬头看着他,心跳跟着快,始终压在胸口的东西也像是短暂地感受不到了,有格外亮的东西透过缝隙渗进来。

    林间在他唇上碰了碰。

    没有深入,力道也轻得不行,但额外多停了停,轻轻磨蹭了几次。

    柔软的,格外温暖的。

    林间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蔓过去。

    时亦有点仓促地闭上眼睛,肩膀用力绷紧。

    “没事儿啊。”林间拿胸肩裹着他,“可以发泄的,程航了发泄出来好。”

    时亦摇摇头。

    林间屈起手指,在他眉骨上碰了碰:“攒着?”

    书呆子看起来挺喜欢这个描述,绷着肩膀,用力点了下头。

    林间没再动,静静看着他。

    时亦在有些细节里,其实还会显出格外戳得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的孩子气。

    越软就越疼。

    疼得人喘不上气,偏偏又好像能因为这一点细微到几乎能忽略的细节,隐约看见光。

    “好,攒着。”林间握住他的手,攥了攥,“都攒着。”

    书呆子用力攥回他的手,点头:“嗯。”

    林间心软得想暴风揉搓他同桌的脑袋。

    今天还有正事,不能让时亦顶着一脑袋鸟窝回去。林间退而求其次,捏了捏他舍友的脸,抻了两把:“手感是不错。”

    书呆子也不知道躲他,抿着嘴角,耳朵都跟着红了一片。

    “行了。”

    林间磨蹭得差不多,深吸口气起身:“挂名预备准见习男朋友要去挣钱养家了。”

    时亦才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时间:“快点去。”

    “……”林间差点儿被他有事业心的同桌气乐了:“不能舍不得一下吗?”

    时亦怔了怔,抬头看着他张开俩胳膊可能是在cos受难耶稣的挂名预备准见习男朋友。

    林间等了半天,觉得这么守株待兔可能不太行,正准备自己动手抱着人起来转三个圈,书呆子忽然撑着床沿跳了起来。

    跳的太急,没站稳,了个晃。

    可能是体位性低血压。

    时亦不常有这种反应,林间下意识把人接住,抱着转了半个圈,远离了可能会磕着的床头柜床头台灯床头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破电话。

    书呆子攥着他的衣服,呼吸又有点急:“林间。”

    林间低头:“我在,想要什么?”

    “比赛。”时亦张了张嘴,“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练习赛,会有磨合训练。”林间,“明天下午正式开始。”

    时亦落着视线,隔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加油。”

    “肯定的,得养家。”林间笑笑,“间哥超厉害。”

    时亦跟着牵了下嘴角,又格外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书呆子力气其实真不。

    林间差点被他同桌勒没气儿,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来,当时就把人举着转三圈报复了回去。

    行李都早带齐了,他一宿没睡,东西都没开,也用不着收拾。

    林间用旅店的洗漱用品草草洗漱过,跟他同桌道了别,拎着行李箱出了旅店。

    离退房还有一会儿,他在前台登记过,出了门,又回头往上看了看。

    书呆子就站在窗口,看见他出来,就认认真真地朝他招了招手。

    挺沉着,还挺酷。

    看起来非常有欢送比赛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出征的架势。

    林间也跟他用力挥了两下手,在嘴上按了一下,给他歘地飞上去。

    书呆子显然非常get不到他这种老套到十年前的飞吻,脑袋顶上飘着一串省略号,硬邦邦从窗前消失了。

    林间没忍住乐,深吸口气呼出来,拎着行李箱转了个弯。

    时亦转回房间。

    程航约好了来接他,来得挺早,没扰他们俩,在楼下早点摊磕了一早上瓜子,这会儿才刚上来。

    “准备好了?”程航提醒他,“我其实不该消你治疗的主动性,但还是先提醒你,你爸妈的反应可能未必尽如人意。”

    “我知道。”时亦,“就是把话明白。”

    “明白是好事。”程航点点头,“但你是不是有点急了?其实循序渐进的话,不定两三年,三五年——”

    时亦摇摇头:“太长了。”

    “不长啊,你那时候大学都未必毕业了呢。”

    程航开导他:“大学你也不可能住家里,不影响你上学,不影响你发展,不影响你工作……”

    “影响谈恋爱。”时亦。

    “稍微影响一点儿也没办法啊,毕竟——”

    程航顺嘴接了一句,戛然而止了半秒钟:“谈什么什么什么?!”

    时亦皱了皱眉。

    “什么时候的事儿?!”程航转了两圈,整个人都不太好,“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心理医生可能有点卡带,时亦没理他,拿出手机搜了搜去林间比赛那个城市的车票。

    他原本没想过要去。

    和父母的冲突可能给他造成的影响,他自己其实估计不太清楚。

    家是道坎,和操场、教室、各种可能让他紧张的环境一样,都是他必须要克服的心理阴影。

    如果不克服,他就永远都没法接受“家”这个定义。

    但林间站在他面前,张开胳膊等他道别的时候,有些念头好像忽然就再也忍不住了。

    想去。

    想看林间的比赛。

    不用见到人,只要能在一个城市,随便找个网吧,能看见他同桌比赛就行了。

    听这次的线下比赛很正规,不光录屏,还有摇臂,可能会给表现精彩的选手特写。

    他同桌一定超精彩。

    时亦选了张车票,试着点了两次,都没能购买成功。

    程航阴风阵阵,被他碰了碰,咔咔咔抬头:“啊?”

    “出票失败。”时亦看了一眼手机,“存在与本次购票行程冲突的车票,什么意思?”

    程航死气沉沉:“你猜。”

    “我还有一张同时间的票。”时亦,“我没买。”

    程航一拳砸在桌上,杀气腾腾:“我出去个电话。”

    时亦还没太弄清楚怎么回事,反复试了几次,依然没能顺利从12306的严格规定里偷出来张票。

    隔一天的倒是能买,但他实在不想再多等这一天。

    留下是为了翻过去这个坎,能翻过去,不能翻过去,他都不想一个人再待在这里。

    也可能是网络的问题。

    他又换了个软件,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想试试能不能让信号好一点,正好听见半吊子心理医生的狂暴质问。

    “是带他走不是拐他走!”程医生超生气,“你大爷!!”

    他大爷在对面,可能是想解释,没两句就又被暴躁旋风螺旋断。

    “解释个屁!”

    程航赛亚人变身激情怒吼:“我还信你订卧铺是为了让他休息!订酒店是为了让他睡觉!酒店里有浴缸是为了让他好好放松泡个澡!”

    程医生暴跳如雷:“我信你个鬼!!”

    作者有话要:  程医生举着毛线团疯狂摇晃,并跳起来扔了出去。

    我们11高高兴兴追上去并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