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气氛沉闷到窒息。

    苏雅一直盯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车一路开进乡村道。苏梨看见大伯家大门紧闭, 只有大黄狗蹲在门口无精采的样子。

    周围的村民依旧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未散去的围观群众昭告着刚刚发生的一场闹剧。

    见到是苏明江回来了，隔壁的大爷立刻走上前来，唾沫横飞地把刚刚发生的争吵描绘了一遍, “明江啊, 你可算回来了。你那嫂子可不得了，闹着要离婚呢。这不, 两个人都闹到民政局了，你赶快去吧！”

    苏明江顾不上再细问, 听两个人到了民政局, 又心急火燎地开着车过去。

    民政局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只听到中年女人尖锐的音调，“什么，我离婚你就真和我离婚？好啊, 你要离婚，那家里的房子和所有存款都归我！”

    蒋美丽显然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苏明海动了真格。

    她不相信以前逆来顺受的中年男人真的敢和她离婚。

    所以这句话出口，蒋美丽轻蔑地笑了一声，算看苏明海怎么服软认错。

    “怎么, 不敢了吗？”

    苏明海沉默着没有话，让蒋美丽愈发得意。

    谁知道苏明海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民政局里面拖去, “行，就按你的。房子和钱都给你，儿子女儿归我。这婚要离！”

    “离？好啊，谁怕谁啊！”蒋美丽梗着脖子, 底气十足，“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随着苏明海力道的加重，一步步地把她往民政局里面拉，她才有点慌了。

    民政局外的人有来领证的，有路过的，一层层地变多。

    听着蒋美丽泼妇般的大吼大叫，苏明江觉得丢人至极。

    外头的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但不敢进去。苏明江带着苏梨和苏雅快步挤了进去。

    快到离婚窗口，他们仍然能听到蒋美丽逞强地道，“房子和钱可都要归我，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到时候哭着反悔可来不及了啊！”

    反而是苏明海爽快道，“都给你，你敢不敢离？”

    “好，这可是你的。”蒋美丽从苏明海手里抢过预先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大笔一挥签上了字。

    两个人在家吵吵嚷嚷的时候，是她先气不过提出了离婚。

    她不过是想苏明海他弟弟家里多帮点忙，又做错了什么？

    谁知道等她赌气地收拾好了离婚需要的所有证件，苏明海非但没认错，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就到了民政局。

    离婚协议书传回苏明海手里时，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梨赶到离婚窗口，只看到蒋美丽眼睛瞪得浑圆，拳头握得死死的。

    苏梨了解这个大伯母是个外强中干实则欺软怕硬的人。

    事已至此，她绝不会求苏明海改变决定，一定还妄想着苏明海自己回过头来服软。

    大伯母……哦不，现在已经不是她大伯母了，她是真的愚蠢，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丈夫情感变化，还以为他永远是那个逆来顺受的人。

    其实苏梨一直知道苏明海有自己的原则，他并非所见一样懦弱无能，而是十分重情重义。

    上辈子苏梨父母在世，也是苏明海限制蒋美丽膨胀的欲.望，让她没能成为苏梨一家的“吸血虫”。

    但苏明江记得苏明海弃学工养大他的恩情，才主动愿意帮助他们良多。

    后来父母去世，每次蒋美丽克扣她，苏明海都会用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私房钱补给她。

    他是个不善言表的人，家里一直由蒋美丽操持。后来苏梨才知道，蒋美丽一直用子女的抚养权威胁苏明海，让他忍气吞声。

    谁知道苏梨早就跟苏雅和苏瑞串通一气，在苏明海面前上演了几处大戏。

    让苏明海不止看清了蒋美丽丑恶的真面目，也意识到继续和蒋美丽一起生活才是对两个孩子最大的伤害。

    苏明海本来就不笨，自然知道怎么利用蒋美丽的弱点和她顺利离婚。

    出了民政局，蒋美丽还恍惚着。

    怎么就真离婚了？

    等蒋美丽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陷阱，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苏明江连忙张开手臂把苏梨和苏雅护在身后。

    他之所以在民政局没有出声，也是不希望这件事节外生枝，眼看蒋美丽醒过味，他最怕她会失去理智伤害两个孩子。

    苏明海对苏明江挥挥手，“你们回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看到苏雅，他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苏雅不声不响，笔直地站在那。

    蒋美丽冲过去就要厮，苏明海丢下冷冷一句：“婚已经离了，你现在人我就报警了。”制止住了她。

    她看到一边的苏雅，一张脸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求情，“雅，你不想看到妈妈和爸爸离婚吧？你去跟你爸爸，趁还来得及，我们还是一家人。”

    蒋美丽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她预想中的回应，伸出的手又转而作势要人。

    “你让她当女儿帮你求情。”苏梨带着苏雅轻巧侧身，避开了落下的手掌。考虑到现场围观群众太多，不能白给人家看了笑话，苏梨忍住心头怒气，反问道，“你有当过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不要管她，我们走吧。”苏雅垂下眼眸，抓住苏梨的手就走。

    苏明江这时正好将车子开到他们面前，摇下车窗对苏梨道，“你们俩上车。”又对沉默垂首的中年男人道，“哥，你也上来再。”

    苏梨在苏雅耳侧低声叮嘱了几句，两个人立刻把苏明海也拉上了车。

    苏明江踩下油门，在蒋美丽面前扬长而去。

    ·

    上了车，苏明江半侧着头问副驾驶位置的苏明海道，“房子和钱……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算？”

    苏明海脸上半是轻松半是担忧，“她既然要这些才肯离婚，那就给她吧。不过协议上写了孩子都归我。”

    “我算……”苏明海回头看了眼苏雅，“先安顿了孩子再吧。”

    苏雅的嘴唇张合了几下，苏梨就感觉到她此刻略微的紧张和担心。

    苏梨握住苏雅放在腿上紧握的手，做个别怕的口型。

    苏雅与苏梨目光对视，重重点了点头，才发出声音道：“爸，我没有关系的。瑞……也过现在在城里读书，回家不方便，住在学校就好。”

    苏梨接话道，“大伯，瑞应该回家了，回去问问他的意思就知道了。再了还有我们呢，雅在我们这不是养得白白胖胖嘛，瑞在我们家也不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