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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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午膳后,谢锦朝柴房走去,半道上他问了一句:“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杨子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二爷?!您连花魁名字都忘了??你在宫里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种时候明显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谢锦下意识往腰间摸了摸,摸了个空才想起,忘记带装丨逼利器折扇了。

    没办法,他把手往身后一负,做出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道:“本少爷脑子里美女如云,东大街的花魁,西巷的云娘子,你的花魁是哪个?她何德何能让本少爷去记她名字?”

    前世的宋淮安虽从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可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京城里有哪些颇负盛名的女子,他还是能胡乱诌出几个的。

    杨子惑霎时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望着谢锦

    谢锦用眼角瞟了一眼他,心道,拿出来忽悠一下杨子惑这种年轻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杨子惑猛然回神,道:“二爷,那花魁乃春风楼头牌,叫做周青墨。”

    谢锦颔首,复又问了一句:“对了子惑,你可知无相楼?”

    杨子惑道:“略有耳闻,据是江湖上极其有名的杀人组织,兼...”

    谢锦疑惑看他:“兼什么?”

    杨子惑一张脸憋得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谢锦费了好大功夫才听清。

    他的是:“兼相公馆。”

    谢锦脸色一僵,步伐快了些许,杨子惑只当他是听恼了。

    毕竟那相公馆里跟青楼差不多,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少爷这般的高贵清华的人物,自然对那等腌臢之地是嗤之以鼻的。

    他这样想着,忽闻前方谢锦的声音传来

    “过几日,我们去一趟无相楼。”

    二爷你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杨子惑惊得脚步戛然而止,而谢锦已经走了很远了,即将要迈过花园里的月洞门了。

    “二爷。”

    一路上与谢锦擦肩而过的下人,都停下脚步,眼含俱意的朝他见礼。

    谢锦的观察力向来惊人,他从这些下人的眼里看出了深深的恐惧和诧异,凝神一想

    看来,原身不论是在府外还是府内,还真都不是讨喜的人呢。

    两人一迈进院门,便闻见一股浓郁花香扑面而来。

    杨子惑嗅着鼻尖的花香,感慨道:“这座院子都空置这么多年了,这院里的迎春花开得还是这么好。”

    谢锦对这座侯府一无所知,闻言道:“一座空置的院子种花给谁看?”

    语落,朝那片金黄色的花圃看去,大片大片的迎春花尽情绽放着,淡雅的香气因为数量过多显得有些浓郁。

    庭院中的池塘清澈见底,垂柳的枝叶垂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水里倒映着岸边的景致。

    杨子惑道:“二爷果真是被高热烧坏脑子了,连这都忘了?不过奴才也是听的,据当年夫人身怀六甲之时,到京郊护国寺上香曾半路偶遇一位道人,那道人曾断言夫人命中有三子,乃大富大贵之相,得跟真的一样,侯爷大喜过望为三少爷备下这院子,但是最后也只有世子和二爷您,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出现什么第三子,想来定是个江湖骗子。”

    他得兴起,没注意到一旁的谢锦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命中三子?

    从本质上来,宋淮安现在虽占了谢锦的身子,但他是一个全新的灵魂。

    这人口中的第三子难道就是自己?

    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人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把攥住杨子惑的手:“那道人...你可知是谁?!”

    杨子惑一愣,道:“二爷,奴才也是十多年前才来这侯府,怎么会知道是谁。”

    谢锦凝视了他半响,松开手。

    “你可知此事还有谁清楚个中细节?”

    杨子惑不明白他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想了想道:“夫人去上香,应当只有护送的人和随身丫鬟才清楚了。”

    谢锦转回头,他的不错

    恐怕这事只有当事人和当日的随从最清楚。

    两人闲聊间,已经到了柴房门口

    柴房房门敞开着,里面堆了很多劈好的干柴,还有灶台,什么都不缺,但平时不怎么用。

    因此偶尔会有下人在此处开开灶。

    一张狭隘的单人榻摆在离灶台不远的地方,上面睡了个人,身形纤细。

    谢锦走到门口,杨子惑伸手敲了敲房门:“周姑娘,二爷来了。”

    床上的人这才缓缓坐起身

    一袭橘红色长裙,及腰的青丝从身后一泄而下,颜色艳丽的珠钗和耳铛都取下来放在了枕边。

    想当初被赎身的时候,多少姐妹艳羡,都道她入了侯爷青眼,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却没想到被赎回侯府后,她就一直被扔在这个空置的院子里,跟一群府中下人住在一起,更气的是那群下人还时不时对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思及此,她泪意上涌,眼圈瞬间就红了。

    应该不愧是花魁,生得极美,与宫中后妃雍容华贵,清绝秀雅的脱俗美不同。

    她的美更加富有市井街巷的烟火气,

    别面前是一个毛头子,就算是铁面将军也能瞬间百炼钢化作绕指肠。

    杨子惑非常不负众望的看呆了。

    周青墨不知不过月余,面前的人已经从里到外换了个芯子了,朝谢锦扑过来:“二爷!您终于舍得来看看奴家了!”

    哪里有半点脚扭伤的痕迹

    谢锦心中这样想,手上却迅捷无比,抓过一旁看呆的杨子惑挡在身前

    周青墨一扑就扑到了杨子惑怀里,她衣物只是薄纱质,胸前两处温软蹭得杨子惑一张脸从脖子根红到天灵盖。

    脂粉香气窜入谢锦和杨子惑鼻尖

    谢锦险些一个喷嚏在杨子惑身上,狠狠揉了揉鼻子,只觉一身寒毛直竖

    女人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心里不由想道,如果为了传宗接代,他日后也要被迫取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的话,他宁可断子绝孙。

    真是得妻如此,命不久矣啊。

    这哪里是摔坏了腿,分明是摔坏了脑子。

    周青墨见扑错了人,赶紧站直身子,不满的撅起唇,看向谢锦道:“二爷~您这是做什么?当初赎身之时,您对奴家的许诺难道您全忘了吗?”

    事实上,确实是忘了。

    谢锦退远了些,道:“周姑娘有话好好。”

    周青墨差点怀疑自己耳朵,不可置信看向谢锦

    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这个少年与往年流连春风的那个纨绔,好像确实是不一样了。

    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就是不同了。

    而且,她盯着谢锦看了会儿,以往的谢二爷可从来不穿紫色,最爱穿的衣服是白色,一柄折扇风流倜傥,又有怜香惜玉之心

    引得无数女子午夜梦回间邂逅的便是这样一位风流少年郎,只是春梦了无痕,一觉醒来便知绝无可能。

    且不那人赫赫风流名在外,就算是论门当户对,人家那门第,京城中能攀得上也没有多少。

    如今穿上紫色,方知——

    月色与雪色之间,这世间当真有人担得起那第三种绝色。

    谢锦也不避讳她的视线与她对视,毕竟熟人或许还需要避点嫌,对她倒是没有必要,而且...

    周青墨这一看,眼神就收不回来了,双眼渐渐发直。

    谢锦唇角笑意,推开杨子惑上前一步:“周姑娘,本公子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杨子惑一脸茫然站到一边,看了看一脸呆滞的花魁,又看了看笑得像只狐狸似的谢锦,心里纳闷道,二爷刚刚不还一副怕被冒犯的闺阁姐模样嘛,现在又不怕了?

    周青墨直勾勾盯着谢锦的双眼,一脸麻木道:“奴家愿为主人解惑。”

    什么?主人?!

    杨子惑脑袋上方简直一百个问号,这画风突变得很诡异啊!

    谢锦:“你是谁?来自何方?有何目的?”

    杨子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了谢锦的用意,偏头道:“二爷,难道你怀疑她的来历?”

    谢锦没理他

    周青墨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启唇道:“奴家名唤青墨,本不姓周,来自太师府…”

    最后一个问题她似乎很为难,睫毛不停的颤,眼中血丝迸现:“目的...目的...目的..”

    杨子惑短暂的将惊讶压下,看得惊奇,不禁问道:“二爷,她这是怎么了?”

    谢锦显然也有些吃力,喘着气道:“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她接受过比这还厉害的引术,要么就是她真的不知道。”

    杨子惑立马来了精神:“引术?!就是传中的摄魂大法吗!”

    谢锦都没有力气去瞪他了,脚下一个踉跄,还好杨子惑机灵,赶紧上前扶住了

    谢锦无力道:“少看点江湖画本,看多了容易影响变蠢。”

    杨子惑扶着他,嘿嘿一笑,随即看到谢锦的状态又有些担忧:“二爷?您怎么样了?”

    周青墨只觉得头痛欲裂,站在原地抱着脑袋好半天才缓过来,道:“二爷,奴家怎么了?您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谢锦冷淡的瞟了她一眼:“周姑娘,实话了吧,为你赎身不过是见你身世可怜,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并非是想让姑娘如何报答。”

    周青墨面上如遭雷击,堪堪后退两步:“二爷..您在同奴家...玩笑吧?”

    谢锦没有话,但他的表情明了一切。

    周青墨摇了摇头,喃喃道:“您一定是骗奴家的!您在春风楼为奴家赎身时对奴家过‘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而卿可知我意’的!奴家还专门找了书斋的先生问了此句句意!您怎么可能...”

    着就要上前靠近他

    谢锦赶紧往后退了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周姑娘留步!”

    周青墨虽然难以接受,却还是停住了脚步,问道:“为什么?”

    谢锦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刚刚情急之下,他脑中一晃而过殿下的模样。

    心中慌得一批,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实不相瞒,本公子喜欢男人,所以姑娘实非我良人。”

    “什么?!”

    这话不是周青墨喊出来的,而是杨子惑

    周青墨嘴唇呐呐,半晌没出话

    见她不再上前,谢锦轻轻松了口气,就听她声若蚊蝇道:“奴家不求能做二爷妻妾,难道..做个暖床丫鬟...也不可以吗?”

    谢锦毫无动容:“本公子言尽于此,姑娘好自为之吧,太师已死,与其事情败露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就在这院中做个丫鬟,胜在自由。”

    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了脸上先是震惊,继而逐渐被恐惧取代的周青墨。

    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恍然想起那一阵没来由的头痛欲裂,跌坐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