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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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远处骤然传来一个男人凄厉的惨叫,街上的人连脚步都没停一下,谢锦两人循声朝那处看去,只见那人被硬生生砍断了双臂,血溅当场

    杨子惑哪里见过这场面,脸色发青,嘴唇哆嗦:“公公公、公子...这是什么情况?谋财害命?”

    而其他人只当看个热闹,看完便扭头继续寻自己的

    谢锦虽觉难以置信,却不害怕这样的场景,毕竟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见过战场之上尸山血海的惨状

    他语气冷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杨子惑面露惊恐:“什么东西值得用双臂去换?!”

    谢锦指了指那处:“自己看。”

    杨子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两条满是鲜血的袖子还垂在身侧,那老板将一件东西揣到他怀中,那是一个筛盅。

    “那是?”

    谢锦看着那个筛盅,意味深长道:“出老千的好东西,有了这个东西,离发家致富仅有一步之遥。”

    杨子惑疑惑反问:“哪一步?”

    谢锦回过头来,桃花眼里带着一层浅淡的笑意,满是讥讽道:“生或者死。”

    强者拿在手里,如虎添翼。

    弱者拿在手里,不过催命符罢了。

    杨子惑摸了摸脖子上冒出来的冷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也是这个理,有命拿没命使也是枉然。”

    谢锦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杨子惑凑过来,悄声道:“对了公子,机会难得,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锦:“先找找看。”

    两人往内走了走,谢锦倏然停在了一个摊铺前

    摊铺的主人与其他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并未裹一身袍子,也并未戴面具,雪发暮年,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手里握着根杆子,上面挂着一张布帆。

    布帆用朱砂写着‘易容、缩骨、返老还童’

    杨子惑:“公子,您找的就是这个?”

    谢锦颔首,继而蹲下身道:“不知这酬劳怎么?”

    听到他话,老人这才缓缓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懒懒道:“把手伸出来。”

    谢锦挑了挑眉头,依言伸出了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人伸出手握上了他的手,摸了两把,笑道:“伙子手挺滑。”

    杨子惑:“?!”

    这是调戏吧这是调戏吧这一定是调戏!

    我家二爷被一个老头子调戏了!

    谢锦的身体也有一瞬僵硬,嘴角笑容一滞,刚想把手抽回来,就发觉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因为他手背上感受到的皮肤光滑细腻,入目的手白璧无瑕,这绝不是属于一个老人的手。

    此刻他忽然想通其中关节了

    为什么这个人敢在鬼市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作任何修饰

    因为他足够自信,自信自己的易容术无人能破

    此时,那人放开了谢锦的手,道:“老朽只有一个要求,银子给到位,你想怎样都可以。”

    谢锦:“你要多少?”

    老人张开一只手掌,晃了晃

    杨子惑惊叫道:“什么!五百两?!你抢劫啊!”

    老人也不恼,笑睨了他一眼:“伙子真可爱,但你会错老朽的意了,是五千两。”

    杨子惑脸部疯狂抽搐,拽了拽谢锦的袖子道:“公子咱们走吧!他分明就是抢劫!坐地起价!有恃无恐!五千两?他还不如去抢来得实在!”

    谢锦也尚在考虑易容一事的可行性,因此被他推着走了几步

    老人坐在原地,笑眯眯了一句:“终生制的噢,不再考虑考虑吗?”

    谢锦脚下一顿,杨子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公子。”

    谢锦拉着杨子惑还是回到了那个摊铺前,老者还是笑得一脸神秘莫测,似是早就料到他们会回来。

    谢锦用手肘捣了捣杨子惑,示意道:“给钱。”

    杨子惑捂着胸口一脸心痛:“真的要给吗?五千两啊!即便是对您来,这也不是一笔数目啊!还得亏公子您出门前怕找世子借了些,不然咱们亵衣亵裤都要抵给这个老家伙了吧!”

    谢锦点头,但还是道:“给。”

    杨子惑盯着谢锦,仿佛一个备受欺凌的媳妇一般,就差梨花带雨了。

    谢锦一阵恶寒:“我警告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将你扔在这里。”

    杨子惑这才缓缓将手放进了胸口的位置,掏出来几张银票,都是一千两的数额,右下角印着京城最大的钱庄的印信。

    “给!”

    杨子惑一把把银票塞进老者手中

    老者将银票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才叠好放进胸口,对谢锦道:“公子,跟老朽来吧。”

    随后,他又对杨子惑道:“伙子,就麻烦你在这儿帮老朽看着点儿摊了。”

    杨子惑扫了一眼脚下这一贫如洗,最贵的就是他手里拿着那个破幡子了,翻了个白眼

    很想有谁傻吗?偷你这些玩意儿是能升仙还是咋滴

    谢锦看了他一眼:“你就在此处等着吧。”

    语罢,给了他一个唯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杨子惑不动声色接下,有些担忧道:“公子,我不能去吗?”

    谢锦摇了摇头

    杨子惑:“好吧,公子您要快去快回啊。”

    老者全程笑容和蔼:“放心,很快的。”

    他领着谢锦进了身后一个屋子,这个屋子像是废弃已久了,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和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

    里面点了一盏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亮,但还是很昏暗。

    老人将谢锦领到灯前,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梳妆台,女儿家闺阁里那种,上面有一方椭圆的铜镜。

    铜镜里映出谢锦和老人的脸,背后的黑暗像是蛰伏的妖魔一般,令人心生俱意。

    老者道:“不知公子,想要易容成谁的脸?或者...你想要成为谁?”

    谢锦看了他一眼:“不论是谁,老人家都知道吗?”

    老者笑道:“既是要求,老朽自当有办法知道,公子不,老朽又怎知知道还是不知道。”

    “当今丞相,宋离鸢。”

    即便再细微,谢锦也注意到了老者嘴角的笑容那一瞬间的凝滞

    谢锦微微一笑:“不知老人家可识得?”

    老者敛下眉目,从怀中掏出一张□□,又在屋子里翻翻找找不知在做什么

    许久后才听他似感叹,似无奈的开口道:“公子笑了,天下谁人不识君,不过,那可是一个不祥之人,公子何必呢?”

    谢锦插科诨道:“许是因为本公子...闲吧。”

    老者笑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话,手下十分娴熟。

    这一折腾,就是半个时辰

    老者看着灯下的那张脸,有片刻失神,须臾后,他松开手:“好了,睁眼吧。”

    谢锦睁开眼睛,望向铜镜里的自己

    不过因为骨架还未做改变,看起来就仿佛返老还童一般,回到了弱冠时期的自己。

    老者道:“接下来,得借助药物改变你的声音和骨架,会忍受点痛楚。”

    谢锦,哦不,宋淮安颔首:“嗯。”

    结束以后,谢锦依旧是裹着袍子戴着面具出来的

    杨子惑坐在老者的那个位置上都开始盹了,脑袋一颠儿一颠儿的。

    忽然被人捏了捏脖颈

    杨子惑蓦然回首,就看到了一脸褶子的老者和明显比进去之前高了些许的谢锦

    杨子惑惊疑不定:“公子?”

    谢锦声音还有些嘶哑道:“何事?”

    随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觉得嗓子眼里舒服了些

    然而在杨子惑耳中,谢锦的声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成熟了许多,很有磁性。

    杨子惑感叹道:“老头,看不出来啊,你还有两把刷子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老者笑眯眯道:“喜欢的话,五千两,终生保修,童叟无欺。”

    杨子惑撇了撇嘴,指着自己道:“来来来,你看看我。”

    老者扬了扬眉:“看什么?”

    杨子惑:“我长得好看吗?”

    老者仔细看了他两眼,虽然不算是帅得惨绝人寰那类,倒还尚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了。

    所以他点了点头:“尚可。”

    杨子惑翻了个白眼:“那我为何要花五千两去成为别人?我有毛病吗?”

    老者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笑开了来:“哈哈哈,伙子真实诚!”

    谢锦出声道:“行了,准备回了,我还有事。”

    不知是因为身高压制,还是什么别的,杨子惑觉得现在的谢锦对他极其有压迫感,令人不敢造次。

    杨子惑乖乖道:“是。”

    老者也准备收摊了,走之前,嘱咐道:“传音铃我已经交于你了,有需要唤我便是,你那嗓子切记今日内不可太多话。”

    谢锦颔首:“多谢前辈。”

    老者卷起那张幡子,又开始老不正经:“对了,还有我画于你臂间的东西,见物如见人,公子可要记得常常思念老朽,不要辜负了老朽一腔真心呐。”

    谢锦微微一愣

    杨子惑咬牙瞪着他:“你这老家伙!臊不臊啊!”

    老者将卷起的布幡子往肩上一抗,大步朝另一边边走边朗诵道:“有什么好臊的,伙子你还太年轻,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杨子惑气得跺脚

    谢锦陷入沉思,这个人究竟是谁?

    两人回到街上,找了个角落脱去身上的外袍和面具,外面天色已经渐晚

    抹黑走出巷口,杨子惑才看清谢锦的脸,吓得舌头都不灵活了

    “公公公公...丞丞丞相大人?!”

    宋淮安道:“你先回侯府,就我在春风楼歇下了,这段时间务必帮我稳住母、母亲和兄长他们。”

    其实他现在心绪颇为复杂,如今沦落到要靠易容才能以自己真面目示人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杨子惑望着月色下比他高出一截那人清冷的凤眸,一句反驳的话也不出来

    傻乎乎的点头过后神色恍惚地往侯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