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竟然真的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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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后脚跟着前脚的一闪身,躲进了一个拐角里,心里暗自发急。

    她本是想到迟家的橱柜里偷偷地拿一块蛋糕回自己家的。

    从前她家里穷,爹爹夜里拉黄包车的时候不心跌进了一个数米深的土坑里,当场便不省人事,等到别人发现了给抬回家里,还没开口一句话,立时便咽了气。

    家中那可怜的一点点的积蓄都用来给爹爹下葬了,弟弟又还,她家里人没办法,阿便被他娘卖给了迟家做帮佣。

    好在迟家是个大户,底下佣人每个月的月钱都给的爽利,且时不时的,主子们还赏些东西给她们这些下人。

    按理她弟弟也大了,也能干活儿了,日子该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吧?

    然而到现在,她们家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仍旧日子清贫,经常地还要靠着她的月钱接济接济。

    只怪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拿了钱便去赌,等到钱输光了才肯消停一阵子,然后再跑到她姐姐做工的迟家门口赖着,来要钱。

    阿一次次的撵他走,叫他不要来,不要害的她丢了这么一份肥差。

    可他脸皮厚着呢,阿拿他实在没法儿,次次也都只好把钱给他。暗地里却不知道被迟家的其他下人了多少闲话。

    家里的佣人们个个儿的看不起她。

    就连迟太太也渐渐着恼起来,有一回更是同金凤商量着要把阿给撵回家去。阿是后来听金凤讲的这件事儿,从此便对金凤感激涕零。

    迟太太不愿意再用她了,也就只有大少奶奶周瘦鹃心软,肯留着她在身边服侍,然而周瘦鹃是顶不管事的,她们主仆二人都一样的窝囊,在这家里可没少受闲气。

    如今弟弟要娶媳妇儿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人家都现在结婚流行吃蛋糕,可阿家没钱置办,她便大着胆子到迟家来“偷”。

    迟家的大少爷迟秉文是个新式做派的大学教书先生,逢着家里人的生日,都是要往回带蛋糕的。阿也沾了光,跟着金凤、娣娣她们尝过一块,上面那一层乳白色的绵软细腻的泡沫样的东西,一进到嘴里,便绵延着化开了,简直唇齿留香。还有奶油包裹着的松软的海绵似的糕体,更是奶香味四溢,嘴里心里,甜的就像是吃了蜜。

    二少爷迟秉英是个作风前卫大胆的花花公子,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更是没少往家里带。

    阿昨日要家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大少爷进门,又带了盒蛋糕回来,是孝敬他母亲迟太太的。

    迟太太这几日胃里不大好,吃不了这么甜腻的东西,稍稍的吃了那么一口便叫人把蛋糕放到橱里用些冰块儿冻着去了。

    阿清早儿起来,立在来贺喜的街坊四邻中间儿,静静想着:这蛋糕,少爷们自然是不吃的,宝络姐最近嚷着要“减肥”,也一定不会吃,大少奶奶一向不敢碰大少爷带回来的东西,这蛋糕铁定还好好的放在橱子里呢!自己到时候把它偷了来,就推是猫儿嘴馋偷吃了,而弟弟的喜事上却多了这么一个蛋糕,立马的就有了叫人艳羡的本钱。

    她这么想着,便微微地笑了。

    然而,竟叫娣娣坏了好事,没成功!

    她垂了头,丧气的回了她自己家里。

    太阳渐渐升到了天罩的正中间,正午的阳光照到这一座红砖老式公馆上。一只桃花雀儿被太阳照成金huangse,在那黑洞洞的窗前飞过。

    一切寂静无声。

    迟太太心里烦,便推是天气热的原因,不想吃饭,金凤好歹,才劝的迟太太在自己房里简单的吃了碗粥。

    而二楼卧房里的周瘦鹃,却还在睡着。

    一方面,确实是累,好像是终于要把从前因为工作而牺牲的睡眠时间给统统补回来一般。另一方面,明明她已经死了呀!却怎么仍然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朦胧中,鼻尖萦绕着的那一股清冽寡淡的香气,又实在叫她陌生而不安。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更不知道睁开眼以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状况,二十年来头一次想做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壳里,天荒地老。

    她不想起来面对现实。

    她隐约地记得,几个时以前,她从“云端”坠落,然后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还朝这个男人扔去了一个枕头?

    “咔嗒”一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周瘦鹃的耳里。

    她微微睁开眼,瞧见一个窄眉细眼的丫头慢慢地走了进来。她吓了一跳,忙撑着身体要坐起来,却发现这个房间陌生的叫她心惊。

    她惊慌失措的朝床头缩了缩身子,歪着头量着来人。

    敌不动,我不动。

    周瘦鹃紧咬着唇,强忍住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这么死死的盯住来人。

    那丫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以为大少奶奶又犯了疯病,停下步子来,想要往回走,去楼下叫人。

    丫头试探性的朝她唤了一声:“少奶奶——?”

    周瘦鹃一愣,下意识的往身旁瞅了瞅。登时反应过来那丫头是在叫自己。“啊?”

    她咽了口唾沫,攒眉问道:“姑娘,你叫我什么?”

    “我叫您少奶奶呀……”那丫头以为大少奶奶必定是又疯了,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来确认:“大少奶奶?您还认得我么?我是阿呀——”

    周瘦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总觉得这名字熟悉的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抬手指向自己,竭力稳住声线道:“噢——阿。你叫我——大少奶奶?”

    阿看着这一幅情景,只得在心里无声哀叹,“完了完了!大少奶奶准是又疯了!”便点了点头,想要退出房去叫人请医生过来。

    周瘦鹃看这丫头想走,忙出声叫住了她:“嗳?你往哪儿去呀?先别急着走——”

    阿停住欲转的身子,道:“是…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瘦鹃脑子里转了转,灵机一动,笑道:“我睡得时间太长了,脑子都睡迷糊了——”着拿手拍了拍自己的头,一副懊恼的表情。然而那手,却摸到了头上茂密柔顺的长发,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自从上了初中,她可一直都是干练的短发呀!

    她一点一点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阿立在门口处,疑惑地朝里询问道:“少奶奶?”

    周瘦鹃这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来:“阿,你先把门关上,我有话问你。”

    阿听话的合上了门,走到她床边。

    “我问你,这里——是哪儿呀?”

    “这是迟家的老公馆呀。”

    周瘦鹃心里又是一惊,嘴角微微有些抽动,继续问道:“那么,我——是谁?”

    “您是迟家的大少奶奶呀!?”阿更觉得她病的不轻。

    周瘦鹃挥了挥手,“不是不是,我是问你——我的名字,我,叫什么?”

    “您叫什么?”阿一时也想不起来,迟家的上上下下向来唤她做大少奶奶、少奶奶,她的名姓,也只在大少爷和她吵架时,偶尔被恶狠狠地连名带姓的叫出来。

    阿苦苦思索了一番,歪着头道:“好像是——什么鹃?我就晓得您娘家姓周,您娘家在周家庄,您——”

    周瘦鹃半张着嘴,忽然断她道:“周瘦鹃——周瘦鹃是不是?”

    阿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字。”

    “那么,大少爷叫迟秉文,是不是?”

    阿笑着又点了点头。她想这大少奶奶恐怕真的是睡迷糊了,并没有再犯疯病,不免放下心来。

    周瘦鹃这时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她从前便听见办公室里的几个姑娘们凑在一起偷懒聊天时,起过“穿书”这么一回事,彼时她却冷笑着敲了敲桌子,提醒她们抓紧工作。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意识到自己成了秘书嘴里的穿书女主了以后,她简直悔不当初,为什么不听听那几个姑娘们讲讲所谓“穿书”的大概?

    她这时只得在脑子里努力回想着书中的情节,问道:“昨儿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记不大清楚?”

    “昨儿傍晚您就让我家去了,晚上我住在家里,也不晓得这儿发生了什么。”

    “昨儿傍晚——噢!记得了!”

    周瘦鹃终于想起来,这个丫头便是书里女配的丫鬟阿,昨日因为她家里办喜事,弟弟结婚,便放她家去吃喜酒了。

    她记得阿在书里虽然帮不上这女配什么,却一直客客气气的照顾着她起居。然而却因为弟弟的婚礼,冒险跑到迟家偷蛋糕一事,最终叫人发现,终于被赶出了迟家,且带累了这位女配。

    而女配的日子,也从这开始,更加的每况愈下。

    周瘦鹃量了一番阿,怀疑道:“你弟弟的婚事办完了?”

    阿咬着唇,摇了摇头。

    “那你?”周瘦鹃有些纳闷,书中阿偷了蛋糕便被家里佣人逮了个正着,惊动了太太,被赶了出去,怎么还能跑到自己这房间来?难不成,偷蛋糕的剧情还没有发生?她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听到有什么吵闹的动静……

    阿觑了周瘦鹃一眼,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什么好。

    周瘦鹃看了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紧张起来,却又不好明问,只得道:“是忘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么?”

    阿“嗯…”了一声,却又摇了摇头。终于,极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想…我想先预支两个月的工钱…我…”

    周瘦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知道这时候家里的下人们都在下房里歇息,迟太太也在自己房里歇着中觉,家下无人走动。她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了拖鞋,告诉阿在房里老实的等着她,便飞快的往外跑去了。

    有风自颊边拂过,她的脚刚挨上书中描写的“老旧的花梨木楼梯”时,便隐约觉得,那本言情中的情节,因为自己的到来,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