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让你烦恼的人呢？”

    大概是不知怎么描述，“读书少”迟疑着：“这人特别会招惹人，影响我的心情，比如，今天就让我很难受，却没办法开口骂他。”

    陈凌的视线恰好落在桌角，歪瓜裂枣的刺猬，龇牙咧嘴地站在那里。

    眼前立马浮现出肖炀刚刚玩着手机心不在焉擦桌子的傻逼样。

    那一秒，他真气坏了，连骂都懒得骂。

    想着，深有同感地表示赞同：“对呀，遇到这种人真的让人很烦恼。”

    “读书少”讶异：“你也遇到了？”

    陈凌尽量语气轻松，“哥哥你别不信，我遇到的比你这个极品多了。”

    “读书少”饶有兴致：“看，看。”

    “是一个特别自恋的人，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所以，不但把自己的事情搞得一团糟，还日常影响到身边的人，比如我。”

    “读书少”很是同情：“还有这种傻逼么？”

    “可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一见他，头就晕。”

    “读书少”低笑两声，语气却依旧低落着：“虽不该总是放在心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回家后，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他跑出教室时的样子。”

    “动不动就跑了？”陈凌气愤道：“这人也太心眼了吧，特喵地他算哪块饼干，有什么不满意的当面开不就好了！！”

    “是呀。”

    陈凌继续劝，“心眼的人很多，跟他们置气？哥哥，你真的犯不着啦。”

    “读书少”“嗯”了一声，犹疑着：“其实，我因为家里的烦心事，态度也不太好。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跟他示个好道个歉什么的，毕竟，一直冷战下去也挺尴尬。”

    “千万不能！哥哥，你千万不能怂！”

    “真的么？”

    “对呀！如果你这次示弱，对方肯定得寸进尺，你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也有道理，毕竟，哥还从没给人低声下气过。”

    “就是嘛，哥哥你怎么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呢？”

    “那我等他来求我好了！”

    “对，我也是！就算对方来主动示好，我饿死，从这里跳下去，都不会理他的！”

    “不就是学霸么？不就是长得好看么？谁管你啊！”

    “不就是自恋学鸡么？冷战？who怕who啊！”

    两人隔着屏幕，意气相投地隔空放了一波狠话，心里憋着的火瞬间都灭了大半。

    一种知音难觅相见恨晚的感动在陈凌心里缓缓流淌。

    “读书少”显然也有同感，欣慰地感叹：“遇到姐姐你，真好！”

    陈凌简直要热泪盈眶，“哥哥，你也特别好！”

    聊过后，两人都爽了，上课也格外有效率。

    给“读书少”梳理了高二生物的全部知识点，对方接受得很快，四个时的课程一晃而过。

    陈凌：“你把今天的这些知识点全部记熟，期末考就没太大问题了，理解不了的，可以下次课程问，或者留言给我。”

    对面传来翻笔记本的声音，然后开口：“嗯，好，讲了那么久，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完，提前十分钟下了线。

    陈凌突然发现，这人不但好学，竟然还很细心。

    因为，再过十分钟，陈凌会很忙——忙着看数据。

    每周三零点，“专属家教”会准时刷新一周的课程预约。还会根据上周积分，更新辅导老师周榜排名。

    周榜除了曝光度外，前几名还有辅导费用分成返还。

    因为要扫教师办公室，陈凌只能推迟辅导时间，从八点开始。

    一周“战斗”伊始，“钱眼”上的讨论帖也比平时多。

    [预测贴：教友们都来猜猜是哪位老师本周课程量最高。]

    1H：元气吧，每天6时，补到凌哎。

    2H：这种课时数，我觉得比较像是全职。

    3H：可怕的是，我道听途，元气不是全职。

    4H：教数学的清纯壮汉课程量排得也很多。

    5H：壮汉是全职！我还知道，壮汉是个清纯萌妹子。

    关于学员评价影响辅导费用的事，虽然还有一撮人在声讨。

    但运行了几天，感觉到受影响的范围也有限，大家慢慢温水煮青蛙，也就佛了。

    翻了会帖子，很快到0点。

    陈凌一刷新app，就看到课程推荐页全换了。

    [我是元气，我喂自己袋盐。]——发布人:元气妹妹陪你战斗到深夜，课程:全科

    [分清重点难点，高效减轻学习压力，虎斑猫姐姐带你一周英语魔鬼特训。]——发布人：虎斑猫特喵，课程：英语

    [梳理知识点，归纳学习重点，人人都需要学渣克星金坷垃。]——发布人：学渣克星金坷垃，课程：化学

    [精英老师，1v1趣味教学，挑逗你的神经，敢来么？]——发布人：激萌少女李逵在线陪读，课程：物理

    看到自己暂时还是周榜第一，陈凌松了口气，又切到后台，看课程预约情况。

    略感意外的是，这一期，除了真爱粉“读书少别骗我”预约了最多课程外，还有个陌生id“吹爆彩虹屁”，预约了周四和下周二的全部课程。

    陈凌顿时好奇起来。

    自己粉丝虽多，但是一般人的操作是先约一次，感觉适合再继续约课。

    这样一来就约很多的新学员，大概率是被推荐的，要没猜错，应该是“读书少”。

    陈凌对这个真爱粉的喜爱瞬间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二天，陈凌到得稍早，一进教室，就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瓶可口可乐。

    褐色的液体，在斜射进来的熹微光中，升腾着细的白色气泡。

    这会，教室里人还不多。

    肖炀正坐在前排课桌上，跟几个男生兴致盎然地聊着游戏。陈凌进来时，眼尾的余光似有似无地飘来几眼。

    是这逼反省了昨天的所作所为，愧疚难当来示好？

    陈凌把这几天的事情想了一遍，其实心里也有点后悔。

    本来对口供也不是肖炀一个人的错，自己却把气都撒在对方身上……

    他思索几秒，把可乐瓶拿到桌下，一顿猛摇，然后，开口朝前面喊：“炀哥。”语气格外的柔和。

    肖炀被这语气和称呼吓了一跳，挑眉看过来，见自己的学霸同桌站在后排，眉宇间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坏笑，眼眸明亮地看着自己，扬手把可乐抛了过来。

    “麻烦你帮我开一下。”

    肖炀准确无误地接住，见瓶子里翻滚着波涛汹涌的气泡，显然蓄势待发，危险万分……

    这不是可乐，这是炸弹。

    肖炀若无其事地抬眸冲他笑，“没问题，哥给你开。”

    转手就递给赵驰，“驰子，帮凌哥开一下。”

    赵驰刚刚已经将两人之间那点猫腻尽收眼底。知道这可乐不能开，又不能不开。

    视线在教室里搜索了一圈，见斜前方的生委段琦正忙着校庆的事。锁定目标后，朝那边喊：“生委！生委，帮我开下可乐。”

    段琦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暗流涌动，接了赵驰的可乐，咔嚓一拧。

    甜蜜的褐色液体瞬间向四面八方喷出一道道飞溅的白色泡沫，扑了段琦满脸满手。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拍桌砸凳的狂笑声。

    “赵驰！！”

    段琦目露凶光，锁定罪魁祸首，直接把可乐瓶当武器，利用液体攻击，朝赵驰杀了过来。

    肖炀怕被误伤，撑着桌子，两三步就翻回了最后一排。

    教室里，因为突然展开的凶残战斗，踢板凳、踹桌子的追逐吵闹声此起彼伏。

    陈凌扶着桌沿，笑到直不起腰，突然感觉到两侧肩膀上多了股不轻不重的压力。

    偏头，就看到肖炀扶在自己肩膀上，看着教室那边的追逐战，笑得抖肩。

    两人离得特别近，纤长的睫毛都在眼前根根分明。

    而男生的帅气笑容，就像清推开窗时那股最舒爽的新鲜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陈凌心跳的波形约莫有一拍的时间，突破了峰值和低谷。

    他耸耸肩，顶开肖炀的手，淡声道：“别碰我。”

    作者有话要：　　对于学鸡来，脸什么的都很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