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听到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 陈凌牙酸。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是一中高二的, 但陈凌本来还想含糊其辞地稍微遮掩一下……

    结果，对方一下就叫出来了。

    自己这么有名么？

    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认识我么？”

    男生的视线随即移到陈凌身后，指向那边, 奇怪地：“你照片不就在那儿贴着么？”

    顺着他的视线, 是一进校门的布告栏。

    布告栏顶上挂着四个大大的卡通体大字，“人气颜值”。

    下面，贴满照片。

    陈凌仔细一看, 发现就是校花校草评选活动，只是与时俱进的取了个洋气名字。

    因为位置高，从远处就能看到第一张是谢语风。看得出风哥对这事也不太上心, 选了一张过分接地气的剪刀手全身出游照, 自然率真，毫无ps痕迹。

    后面跟着自己和肖炀。

    肖炀最终还是不甘寂寞地加了个不太明显的清新滤镜，两张照片挨在一起，极其相像，一看就有奸情……

    后面几排是校花候选人。

    第一张就是高人气选手，去年的校花，曹惠心。后面还有其他学校的名人。

    因为正式的线上投票马上就要开始, 所以先进行活动的前期预热。

    照片才贴出来, 吸引了不少同学驻足观看, 讨论得兴致盎然。

    “陈凌是不是那个年纪第一？”

    “是他。”

    “我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好看？！感觉好乖一男生。”

    “应该是好看的皮囊被学霸的灵魂掩盖了。”

    “我奇怪，为什么肖炀跟陈凌的照片这么像？约好的么？”

    “一个班一起拍的吧。”

    “也是。”

    “三中的肖炀真这么帅？”

    “我见过他篮球，挺帅的, 但我还是喜欢谢语风！”

    “我知道你喜欢温柔挂。”

    “主要肖炀一看就是那种没人搞得定的。”

    听到风哥人气依旧，陈凌松了口气。

    身旁的男生突然凑过来，开口问：“陈凌，你觉得谢语风和肖炀谁比较帅？”

    这……当然是我男朋友比较帅啊！

    陈凌心里把肖炀夸了八百遍，神情却十分从容，淡定地扫了眼布告栏，若无其事地答：“肖炀还行吧。”

    男生一听，不乐意了，微微鼓起腮帮子，“我怎么觉得谢语风比较帅。”

    陈凌知道谢语风粉丝很多，笑笑岔开了话题，“风哥挺帅的，肯定选上校草。我们赶紧走吧。”

    男生这才露出笑脸。

    去的路上，李逵自我介绍。他叫宋烨，是五班的物理课代表。

    这个名字陈凌也有点印象，约摸是在年纪排名榜上看到过。

    “你怎么会来做网辅？”

    是学习不好玩？

    还是刷题它不香？

    宋烨去买了雪糕，分给陈凌一根，另外一根叼在嘴巴里嘬着，特别坦诚地回答陈凌的疑问，“我需要钱。”

    “钱？”陈凌稍稍量他。

    光凭这件颜色如此独立出众一般人根本买不到的短袖，就觉得这人不像家境困难的。

    “对，我有一样非买不可的东西。”宋烨一脸神秘，“有了它，能让你看到从未见过的美妙风景。”

    emmmm，从未见过的美妙风景，如此惹人遐想……

    陈凌都不好意思问是什么，笑笑，“挺好的。”

    两人聊着，很快到了约定的地方。

    一到，陈凌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忍不住又跟宋烨确认了两次。

    “你真没找错地方？”

    “他发的定位就是这儿，全国中学教学教法研究中心。”宋烨斩钉截铁。

    陈凌：……

    这是什么高端大气然而山寨气质尽显的名字？

    陈凌心里瞬间充满不详预感。

    眼前这地方，是一处城中村。一栋八层民房伫立眼前。为了尽可能的提高建筑面积，楼房的阳台一层层凸出，墙面雪白，窗户狭，内部鸽笼般的出租屋格局一览无余。

    掌上家教是目前仅次于专属家教的top级网辅平台，如此的网络科技公司，不该是这种门面吧？

    宋烨显然也没想到，东张西望半天，找了个路过的大爷核对地址：“请问大爷，这里是丰泰区的吉通巷么？”

    大爷耳朵似乎不太好，特意凑得很近，大声问：“伙子，你问什么？”

    宋烨提高音量，“请问这里是吉通巷么？”

    大爷听清楚了，给出肯定的答案：“对啊。”

    “那请问这有个全国中学教学教法研究中心么？”

    大爷一愣，“什么角阀研究？”

    “不是角阀，是教学教法研究中心。”

    “胶靴什么研究？”

    “教学教法研究。”宋烨声嘶力竭，连舌头都快结了。

    “角阀和胶靴一起研究什么？”

    空气听了只想安静。

    大爷见宋烨一脸的生无可恋，终于放过他，回忆几秒，摇头，“不知道，没听过。”

    然后，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了。

    目送大爷离开，宋烨疯狂挠头，“这吉通巷全国中学教学教法研究中心到底他妈的在哪儿啊？”

    陈凌也四处找着，突然，在房子一楼的窗户上看到一张A4纸，贴在玻璃内部。纸上是方正标宋印的“全国中学教学教法研究中心”十三个黑体字。

    如此简陋，如此敷衍……

    真的太假了……

    陈凌窒息着，一时忘了话。

    宋烨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一起在夕阳里沉默着……

    正进退两难，五楼的推窗突然唰一声划开，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被刚刚宋烨声嘶力竭的“角阀”给惊动，探头出来看，往下，一眼扫到两人，高声问：“你们在找全国中学教学教法研究中心？是不是专属家教的老师？”

    宋烨肯定地“哎”了声，男人马上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冲两人招手，“那就快点上来吧，这不正等你们呢。”

    陈凌还有点犹豫，但看见宋烨脚步轻快地往楼梯走去，也就跟上了。

    楼梯狭窄，光线昏暗。

    陈凌跟在宋烨身后，踩着边缘滑如鹅卵石的楼梯往上。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点亮一看，是肖炀发来的微信。

    “男朋友在干嘛啊？回家没？”

    “我刚给同学家补完课，准备回家了，你呢？”

    “我跟老谢完台球准备去吃竹鹿。”

    “竹鹿是什么？”

    “竹鹿你不知道么？一家高端火锅店，就在丰泰区派出所对面。”

    陈凌吓了一跳，丰泰区派出所离自己的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

    这人怎么跑这么远来吃饭？

    肖炀又发来消息：“环境好，有包间，特别适合情侣一起去[微笑]。”

    “哦。”

    “所以呢？”

    “所以什么？”

    “所以，不准备安排个时间陪你男朋友去？”

    “你了算。”

    “真乖。”

    “那哥你赶紧吃吧，我学习了。”

    “想你[爱你]。”

    陈凌心里漾起甜蜜，也回了个[爱你]。

    一会功夫，两人已经到五楼。一上去就看到一扇旧旧的防盗铁门。

    寸头男人摸出钥匙，从外往里把门层层开。

    一只脚刚踏进去，陈凌立马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