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按照安排, 七班集体去莲花山野营。

    老高也去了，毕竟这很可能是高二这年七班最后一次集体出游。

    高三有没有出游的机会还要个问号。

    早上到校，生活委员提前联系好的大巴已经等在校门口, 不少同学都上车了。

    陈凌浅灰衬衫黑短裤, 戴了顶黑色棒球帽，清爽朝气。刚爬上车，就听到肖炀在最后一排叫, “阿凌，这儿。”

    车里这么多人，还有老高, 他……会不会太高调了？

    果然, 坐在肖炀前排的赵驰不懂就问，“炀哥，你怎么干什么都要和我凌哥一起？”

    这话题迅速引起全车人广泛的兴趣。

    前面的宋佳也回头兴奋地叫唤，“对对对，我也发现，你们两天天黏在一起。老实交待吧，你两到底怎么回事？”

    陈凌紧张地看了老高一眼, 没想到老头端着保温杯, 看这堆学生聊八卦, 看得兴致盎然，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肖炀趴在前排椅背上懒洋洋地笑道：“看你们，同桌爱懂不懂, 都没有心的？”

    宋佳旁边的薛云意有所指地反驳，“我跟佳也黏糊，但你们两的气氛跟我们单纯的同桌关系可不太一样哦。”

    一下成了话题中心，陈凌热着脸，还是在肖炀特意空好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接过已经拧好的冰镇可乐。

    这段时间，两个人虽然没直接宣布，但在班里也没刻意避嫌。

    除了部分像赵驰这样情商略低，反应迟钝的，大多数人就算不完全清楚内情，也能看出点七七八八来，碍于肖炀的“校霸”名声，没敢戳破而已。

    “炀哥你对凌哥怎么那么好？”

    肖炀反问他，“那驰子你告诉我，不对他好，我特么还能对谁好？”

    见肖炀跟赵驰就这个话题漫无边际地掰扯着，陈凌干脆拉下鸭舌帽，挡住刺眼的光线，靠在座位上补觉。

    大巴载着满满一车七班学生，往北城东边驶去。

    颠簸着，越来越困。

    睡了一路，到莲花山入口时，陈凌才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喊，“阿凌，阿凌。”

    醒来发现自己靠着肖炀的肩膀睡了一路，大巴上的人已经走空，只有司机，站在车门口，焦躁地抽着烟。

    嘶——

    一想到下车时全班同学挨个参观自己靠着肖炀睡觉的美丽画面，陈凌就头皮发麻。

    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肖炀乐得不行，“你怕什么？七班那么有同学爱，只会对咱两一句‘真配’，然后送上真诚的祝福。”

    陈凌：……

    无语了一会，才牵他手起身，“走走走，别让司机老等。”

    莲花山的海拔只有200多，但是挨近海，又有天然保护林，植被非常好。

    站在最高处的七女峰顶，可以俯瞰远处的大海茫茫，又能欣赏脚下的绿植葱茏，无比惬意。

    同学们已经开始往山腰爬。因为晚上要过夜，上去后，大家就开始寻找驻地。

    野营帐篷是生活委员段琦提前租好的，从车子里抬了两大箱下来。

    “我们租的帐篷是双人帐篷，咱班没有男女混坐的情况，就简单明了，同桌一顶，高老师自己一顶，行吧？”

    完，看向老高征求意见。

    老头保温杯不离身，不疾不徐地嘬了一口，点头同意，并且安排，“段琦先找人帮我把帐篷搭一下，我睡个午觉先。”

    ojbk，班主任的特权。

    段琦赶紧喊了徐嘉龙和赵驰来一起帮老高搭帐篷。

    陈凌正琢磨，自己今晚要跟肖炀睡一个帐篷这事。

    身旁的男生用手肘碰了碰他，“你不会是紧张吧？要不我跟驰子换换？”故意得那么体贴，明明声音里还带着戏谑的笑意。

    陈凌嗤笑一声，语气平淡：“怕什么？怕揍你的时候下手太重？”又催促他，“赶紧动，把咱们的窝搭起来。”

    肖炀笑得停不下来，开始动手搭帐篷。

    这种野营帐篷搭起来很方便，单人就可以操作。先把内帐平铺在地，折叠杆一节节拉直，接成一根，在把帐篷套进去就完成了。

    肖炀特意选了一块靠山的平地，后面安不了别的帐篷。

    陈凌吃着薯片坐在一旁看他忙活，不时口头指导两句。

    帮老高搭完帐篷的赵驰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在那边，一会一个甜蜜对视，一会一个宠溺揉发，还时不时拉拉手，摸摸脸……

    终于相信了宋佳的结论：“肖炀跟陈凌真谈恋爱了。”

    哎，以后凌哥离我远去了……

    赵驰内心一阵凄凉。

    段琦见赵驰愣在那边，喊他，“驰子，别闲着，那边有条特别清澈的溪水，去点回来喝。”

    “哦，来了。”赵驰依依不舍地转身。

    陈凌正有点无聊，听到那边段琦的招呼，也想去玩玩，冲赵驰喊：“驰子，等我，跟你一起去。”

    安排好，两人就拿了大桶朝山上的溪水走去。

    路上，赵驰跟陈凌做最后的确认：“凌哥，你真跟肖炀在一起了？”

    陈凌也没法否认，点头。

    赵驰一惊一乍地喊了一句，“卧槽！”

    “你槽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喜欢肖炀什么？”

    陈凌一时还真不清楚到底喜欢肖炀什么？想了好半天，才勉为其难地开口：“大概，他傻逼这点还挺吸引人的。”

    ……

    赵驰一脸艳羡，“凌哥，你命真好！”

    陈凌：？？

    “可不是么！你男朋友有钱有颜，我看在眼里，对你可好。上次密室逃脱，他听到你在那房子里哭，急得直接踹门，完了钱包朝我手里一丢，抱着你就走了。”

    脚下的山路狭窄，两旁都是茂密灌木。

    赵驰边走边讲得唾沫横飞，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空，往侧边草丛掩盖的斜坡下滑去。

    陈凌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动作时，刺啦一声，同时，腰上传来一下尖锐的刺痛，也顾不得看，手上用劲把赵驰拖上来。

    赵驰站稳，后怕地拍着心脏，“唉呀妈呀，感谢凌哥的救命之恩。”

    陈凌低头检查自己的腰，才发现是被旁边一丛荆棘的尖锐划到，衬衫割裂了一条，里面的皮肤被刮到，拉了一线虎口长的伤，血珠正汩汩地往外冒。

    两个人只好先回营地处理伤口。

    还离着几步，赵驰就冲肖炀叫起来，“炀哥，我对不起你，把凌哥的腰弄伤了。”

    他这一嗓子喊完，大家都看过来，陈凌尴尬，开口解释，“没事，划了一下。”

    肖炀一眼看到他衣摆上沾的几点鲜红，微微蹙眉，“怎么划了？”

    赵驰挺愧疚的，“我差点滑到山下，凌哥救我狗命。”

    陈凌不想题大做，语气轻松，“被灌木划了一下而已，算什么伤。”

    肖炀眼底浮起笑意，“我凌哥就是刚。”话锋一转，“不过，你衣服得换一件吧，我刚好带了。”

    陈凌奇怪，“你还带了衣服？”

    肖炀笑道：“拖家带口的，备着点。”

    ……

    “走吧，我给你拿。”

    陈凌跟他走进帐篷，肖炀的背包就搁在角落。

    拉开拉链，瞅见里面有衣服、零食、还有一个的医药盒，东西果然很齐备。肖炀开医药盒，拿东西攥在手里，又递来一件白色短袖，“我的，有点大，将就一下。”

    “恩，没事。”

    陈凌刚要换，感觉到肖炀的目光，又觉得不太对劲，提醒，“你不出去？”

    肖炀翘起唇角，眼底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语调微扬，“连换衣服都不给我看？”

    陈凌故作轻松，“嗐，也不是，就是……”

    “别就是了。”话还没完，肖炀淡声断，笑笑，“我还等着帮你贴创可贴呢。”

    完，就着半蹲的姿势，抬手替他解扣子。

    从最上面一颗开始，一颗接一颗……

    陈凌的心率迅速迅速攀升，一秒突破了极限，脸也瞬间红到耳根……

    肖炀把一切尽收眼底，笑得更坏，轻声问他，“你紧张什么？”

    “艹，哥没紧张。”

    “那我帮你，你先坐下。”

    陈凌脑子有点木，听他的话，席地坐下，肖炀单膝跪在身前，给他处理伤口。

    灼热的阳光透过红色帐篷，进内部，映红了两张俊朗面容，也把这狭空间的温度一点点烘热……

    解开扣子，脱下短袖。

    陈凌皮肤白皙，虽然不算强壮，但是骨肉亭匀，充满少年感的线条流畅地延伸转折……

    肖炀云淡风轻的目光从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扫过，垂下眼眸，撕开手里的创可贴，贴上腰际少量渗血的伤口。

    伤口很长，又撕了一个，贴在旁边，一个连一个，整整齐齐的一排……

    指尖不时蹭到皮肤，痒痒的。

    陈凌不自在地动了动，肖炀抬手，按住他肩膀，笑道：“别动，还没贴好呢。”

    完话，手却不安份了，从瘦削的肩膀落到背上，沿着脊柱一节节地点下来，笑问：“你咋那么瘦？”

    “还好吧。”

    “瘦死了，都是骨头。”肖炀着话，手又往下，在他腰际轻轻捏了捏，“看吧，都没肉。”

    陈凌深深吸气，把他作乱的手揪出来，“艹，你往哪摸呢？”PAOPAO

    肖炀终于露出一抹管不住自己的恶劣笑意，懒懒地靠到他肩膀，贴着耳朵：“对你，我哪都想摸摸。”

    陈凌感觉自己的脸绝壁可以把水煮沸，还记得要调戏回去：“要不你先给我摸摸？”

    肖炀笑出声，“我挺想给你摸的，但是……帐篷外面人太多了。”

    陈凌：？！

    猛地回头，果然一片人头攒动的影子映在帐篷是，然后，在眨眼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辣条的后裔里。

    驰子：撒花撒花！本班第一对情侣火热出炉。@别爱我没结果，@CL，有请两位新人出来走几步。

    别爱我没结果：瞒着各位对不住了，主要是我凌凌有点羞涩，先不告诉大家。

    CL：……

    火星飞侠：我丢！！真的假的？？您们二位……

    段琦：这还能有假！我先送上一句，二位真配！

    佳萌萌哒：恭喜恭喜！祝两位金童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踏云：我跟佳佳早就看出来了，@别爱我没结果，炀哥你让我们狗粮都吃得不明不白的……

    别爱我没结果：发红包赔罪？

    踏云：[鼓掌]这个实在！

    金鱼：肖炀牛的，刚来就把我们班学神薅走。@子龙，这次，你的倒二真的不保了。

    子龙：抱住弱无助的自己瑟瑟发抖。

    柱子：哎，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也想脱单。

    大头：脱单这事应该比你拿到本赛季的王者还难点吧……

    肖炀又发了一波红包，群里才消停了些。

    晚上，大家围坐在空地上，边玩边吃东西，各式各样的食物摆了一地。

    陈凌跟赵驰他们玩杀人，几把后，觉得有些无聊，见肖炀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零食，声问他，“不玩么？”

    肖炀笑，“看你玩就行。”

    陈凌想了想，跟赵驰他们，“你们玩吧。”

    赵驰疑惑地问：“怎么不玩了？”

    陈凌喝了口水，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你们人够，我……跟炀哥去别处玩玩。”

    肖炀笑着也跟他站起来。

    一堆人哄笑着揶揄他两。

    “咦——两个人能玩什么啊？”

    “麻将四缺二，斗地主三缺一，我估摸着能玩的不多。”

    “或许是躲起来辅导学习呢！嘿嘿嘿，我们也想加入。”

    肖炀自然地伸展手臂，搭在陈凌肩膀上，慵懒地笑道：“我们玩的，你们玩不了。”

    完，搂着他往人少的山顶走去。

    海边风很大，还带着咸湿的气味。

    像两个人跟贾雄拼完数独从北城大学走出来那晚，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时，他们还在互相试探，确定彼此的心意。

    陈凌没话，安静地任凭肖炀牵着，一步一步，沿着有简陋扶手的山道，往七女峰走去。

    这人的手很暖，牵着的力量不轻不重，走路的速度不快不慢。每一个点，都恰到好处，仿佛本来就该这样。

    走到峰上，有一块经多年海风吹拂，圆润平和的大石。

    它伫立在那，居高临下，慈祥温厚地注视着整个北城。

    肖炀背靠大石，把陈凌扣在怀里。

    两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耳畔只剩海风吹过草叶时细碎的沙沙声，贴近的胸膛却能感受到彼此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突然，肖炀开口：“阿凌。”

    “嗯？”

    想了几秒，他问：“你缺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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