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没有告诉你, 免得你白高兴一场。”

    肖炀把事情详细地解释：“除了发色、年龄、名, 以及找到的地点南城外，我这几天仔细查了送谢语洲去福利院的那个警队，并联系到了当时的经手人, 一名姓陈的警官, 他确认，谢语洲就是从一名长期活动在北城的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

    陈凌格外冷静：“所以，谢语洲很可能就是我弟弟陈依？”

    “十有八/九。”

    沉默中, 肖炀看到男生眉宇间蕴着的情绪很复杂。

    谢家的花园里，客厅灯光透过双开门上方的磨砂玻璃，规整地投射在地面。

    还隐约能听到谢家两兄弟吵闹的声音。

    “你在纠结要不要跟谢语洲相认？”肖炀柔声问。

    “他现在过得很好。”

    虽然看不清, 陈凌的视线还是一直落在客厅方向。

    “我本来想着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这算是意外的惊喜吧。”陈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如。

    肖炀笑道：“而且，他还过得很好。”

    “恩，我很开心。所以……我决定不扰他。”

    陈凌的语气很从容，甚至没有从表情中泄露出一分一毫的难受。但是，肖炀知道要他做出这个决定有多困难。

    “其实，要解决这件事很简单。”

    “恩？”

    陈凌抬起视线，看到肖炀湛亮的眸底铺陈着细碎的光点, 唇角边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又重复, “我, 要解决这件事其实特简单。”

    陈凌知道这逼肯定要做出智障发言，语气里带着防备，“所以呢？”

    肖炀凑到他耳边, 笑意盈盈地开口：“你只要跟我结婚，他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弟。”

    陈凌：……

    “你真的想跟我结婚？”

    肖炀扬眉看着他，一副“吃定你”的嚣张神情，“结啊，你要做渣男么？”

    陈凌失笑，“我特么怎么从来跟不上你这傻逼的脑回路。”

    “大概因为你是学霸，我是学渣。我们所在的空间维度不一样？”

    陈凌笑得乐不可支。

    肖炀放轻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两个相隔光年的星球，只要突破光速，就能到达彼此的空间。所以，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陈凌逗他，故意羞涩地：“可我还……”

    “可你有万有引力。”

    “恩？”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物理爱情理论。

    肖炀坏笑，“有些人一点点了解后，会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确定，因为他有万有引力。”

    嚯，肖狗逼情话大王啊。

    陈凌刚想夸他，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话怎么听着格外耳熟……

    陈凌脸上的笑意慢慢定格，肖炀没有觉察，眸底依旧盛满宠溺的爱意，问他，“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

    “可……我今晚真有事儿。”

    -

    一中的三十年校庆马上开始，就在期末考前一周内结束全部活动。

    炀凌cp准备的纪实vlog在公众号上展示感动了不少人，谢语风和曹惠心的谢曹cp则精心排练了一段双人相声。

    文艺汇演当晚，整个学校热闹非常，报告厅里座无虚席，各班轮流上场表演节目，气氛热烈并在谢语风和曹惠心的相声节目里达到高潮。

    陈凌按照之前的安排，忙着组织七班的项目——剧本杀，没去看演出，但听着里面谢曹cp的火热气氛，就能想象出，宋烨在看台上，气鼓鼓地放眼刀，并在表演结束后，想尽办法在全校师生面前宣誓主权。

    剧本杀玩得差不多，肖炀带着他避开众人去单独闲逛。

    操场上人不多，气氛却很好。

    高一的弄来很多红色水桶，在里面点起蜡烛，用火光组成“一中牛批”四个大字，把空气都氤氲成了淡淡的红。

    一会儿，遇到赵驰、徐嘉龙几个在操场上追，有一次还几乎撞到陈凌，被肖炀搂了一把，懒洋洋地提醒他们，“哥几个注意脚下啊。”

    赵驰立马伏低做，“对不住了凌哥，让炀哥别我啊。”

    “那我能不能你啊？”陈凌起脚踹人，被赵驰灵活地躲开了。

    演出结束，同学们都从报告厅走出来，聚在操场上，准备今晚的最后一个节目，放孔明灯。

    肖炀去拿灯了，陈凌站在操场上，看到宋烨一个人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他跟前，貌似偶遇地喊他，“宋烨。”

    “陈凌。”

    陈凌张望几眼，“风哥呢？”

    宋烨不满地回答：“估计又被学生会的找去干活了吧。”

    “校草可乖，你不用担心。”

    宋烨笑着挠头。

    陈凌又随口问他，“你还在平台上辅导么？”

    宋烨摇头，“不辅导了啊，风哥不让。”

    陈凌故作不解，“我以前介绍给你那个学员，吹爆彩虹屁不是给你砸了粉丝榜么，你不辅导他能同意？”

    “嗐。”宋烨笑容里洋溢着开心和幸福，“砸粉丝榜的不就是他么？”接着就开了话匣子，把这段时间谢语风怎么管他，怎么事无巨细地关心和爱护他讲得生动又活泼。

    陈凌确认了这件事，面上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却骂了一万句艹。

    脑里有一条线把所有线索穿在一起。

    彩虹屁是读书少介绍来的，他们两现实中认识。

    读书少本来不想辅导了，却突然回来为自己的粉丝榜砸了十万……

    自己约同福商务酒店见面，他答应了，然后肖炀突然跑来……

    还有他那晚失口讲出的那句，“有些人一点点了解之后，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陈凌现在特别确定一件事。

    肖炀早就知道自己是“元气妹妹”，要没猜错，是在平台出粉丝榜之前，但是狗逼故意不出来。

    之后砸粉丝榜，约自己去海边，显然都是他闲得蛋疼！

    宋烨被谢语风喊走了，陈凌看到肖炀抱着一块粉色的东西朝自己走来。

    被周围红色的火光映照，男生俊朗朝气的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意。

    陈凌看着他，脸上微微笑，心里MMP。

    肖炀把孔明灯拿过来，用里面的铁丝架撑开。陈凌看到乡村粉的灯罩上画的是一箭穿心的古早爱情图案。

    “你这灯真牛批。”

    肖炀笑得认真严谨，“哥专门为你精心挑选。”

    放好蜡块，借了火机点燃。

    两人对面扶住，光线透过粉色的薄纸柔和了彼此的面容，带些缥缈。

    像离得很远，又像挨得很近。

    感觉到手指下捏着的灯角有了些浮力，陈凌慢慢松开，孔明灯轻飘飘地往天上飞去。

    周围的各色火光也渐次升空，把漆黑的天幕点缀出另外一份如繁星般的绚烂。

    陈凌抬头看着那一星独属于两人的粉色火光，在心里默念之后，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许愿没？”

    肖炀也在看天，声音从上面传来，“没，现在许吧。”

    顿了顿，他许愿：“希望跟陈凌一起考上庆华大学，日日夜夜黏在一起。”

    陈凌：……

    偏头的时候，肖炀也转过脸，冲他懒散地勾起唇角，“我知道你许的也是这个。”

    陈凌没给出答案，提醒他：“高考还有一年，先解决眼前的期末考吧。”

    肖炀胸有成竹地笑道：“前二，我过了，不给你丢脸。当然，也得给你留点脸。”

    陈凌：……

    对自己的水平真是没有一点B数。

    不过看他雄心壮志，陈凌决定：期末考后在解决吧，先……放任他作死几天。

    -

    “元气帅哥。”

    肖炀自以为在“专属家教”上隐藏得很好，就算加了声音特效，也掩盖不住语气里溢出的得意洋洋，“辅导了一个多时，我有点累了，你给我唱首歌听听吧。”

    陈凌：？

    强行忍住骂他傻逼的冲动，乖巧地回：“可是我不会唱歌呢，哥哥。”

    “那……你开视频给我跳个舞吧。”

    “跳舞也不会啊。”

    “那你……穿裙子给我看看？”

    陈凌唇角边泛起一抹冷笑，声音却愈发软萌，“哥哥，要不我脱光了给你看看？”

    肖炀：……

    -

    “元气老师，我记得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

    “你觉得你男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比如，你觉得他帅么？”机器人特效加持的声音里隐隐透出期待。

    陈凌被电脑屏幕映照的眸底，闪动着狡黠的光点，“我男朋友啊？还行，也就是智障外加中二病晚期患者。”

    肖炀：……

    读书少笑声尴尬，“呵呵，这种男朋友不分手留着过年么？”

    “没办法，他离开我就生活不能自理了，我献爱心啊。”

    -

    “读书少哥哥，我现在觉得你比我男朋友好。”

    “真的？”短促的两个音节，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强烈不满。

    想象着肖炀在电脑那边黑了脸，陈凌憋着笑在床上滚，“嗯，期末考结束那天我们约吧？”

    “怎么约？”

    “你上次不是约我去海边么？”

    “你想见我么？”

    “可想了。”

    “这……”

    “不管你来不来，反正期末考最后一科结束后，我在海边等你。”

    完最后一句话，陈凌不在给肖炀垂死挣扎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关了“专属家教”。

    明天开始就是期末考，陈凌准备闭关，再不见肖炀，等最后一科考完后，直接去海边，给他送上会心一击——让他连取笑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期末考，陈凌的考场在一楼的二班教室，肖炀还是在自己本班。三天，两人没见着面，微信上发消息互相鼓励。

    “哥，你行的，加油。”

    “凌啊，男人不能自己不行。”

    “……”

    最后一科考完，陈凌马上就收东西往外走，听见赵驰喊着要对答案，回头丢下一句，“驰子你没问题的。”

    一出教室，从下往上，视线穿过栏杆，就看到肖炀从七班教室，跟人聊着天走出来。

    剪裁合身的崭新校服，背纯黑的书包，剑眉锐利，眼眶深邃，眼睑下弯出两道浅浅的卧蚕，眉梢眼角都是飞扬和不羁。

    这人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所有目光的焦点。

    在自己心里，他也是。

    肖炀的视线自然往一楼寻找，恰好落到陈凌身上，似乎想开口。

    陈凌带着笑意冲他远远招手。

    然后，沿着人流飞快跑出了校门。

    作者有话要：　　告诉大家一个悲伤的消息。

    明天我炀哥就要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