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林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下程果白皙的脑门,半开玩笑地把不知所以的程果扑倒在床上,目光对上程果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微微叹了口气,眸子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果子,任何感情都不要太投入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以全身而退。”
程果有些摸不着头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与网游奋战的安奈,安奈摊摊手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投向毫无价值的两个人,“其实,我也和暮暮一样的心情,就像是嫁女儿的那种失落感,是吧,孩儿她爸。”
“是啊,孩儿她妈,果果,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跑了,爷感伤,算了,你先滚一边让爷忧桑一会儿。”林暮一副四十五度的模样,被程果一个翻身反攻回去,“林暮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搞定你男人!”
林姑娘在程果身下低头娇羞一笑,吓得程果一阵恶寒幸亏晚上吃的少,“样,爷告诉你爷的三步走战略,那就是一脱二上三结婚!爷如果在大学毕业之前没把自己嫁出去,你丫以后就叫爷娘炮吧!”
“哦……”程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是一个很毒很毒很毒的毒誓,而且一定会应验的。”
一招泰山压顶坐得林暮一时半会儿无力起来程果一下子开门跑了出去,跑到楼道还能听到林暮同学恼羞成怒的大吼,“老子弄死你……”
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路过体育场时那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程果提着一大袋子蛋挞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瞥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个人在篮球筐下投篮,影子被明亮的灯光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寂寥的感觉,篮球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有着不大不的回音,不过远远看过去高个子男生蓝白色的三叶草球衣很像自己一年前送给程勋的那件。
程果的认人能力一向很差,只要别人一换衣服她就得花好久才能心翼翼地认出来。
从那一大袋子蛋挞里找了一个香芋味撕开包装,程果找了个离程勋最近的座位坐在篮球场边上看着他一个人在球场里又跑又跳,才想起来程勋前几天专门在军训的时候找过自己,可能是为了让她看他今天下午的大学联赛而那时候她正在和徐慕斯吃饭完全忘了这件事。
关于篮球,那时候程果每天看《永不言弃》看得热血沸腾,细细地想程勋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篮球的,高高瘦瘦的少年在那一年像竹竿一样突然长高出了程果一头让每天和程勋一起去上学的程果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习惯走在前面一手勾着她的书包带子拖着她走避免看正认真不看路的她一头撞在车上。
程立安一向不是纵容孩子的人,她和程勋上学也从来没有车接车送,在勾搭上徐慕斯之前程果都是和程勋一起上下学,自己两岁的程勋有时候还会蹲下来有些吃力地背走不动路的她。
那时候女孩子一般比男生要发育的早些,程勋抿紧唇有些吃力地背着她明明汗湿了衣服却从来不多一句什么,到了离家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再放下来避免被程立安训。
当然,程勋也不是什么天性纯良的好货,程果六岁时情窦初开喜欢上了自己一年级的年轻数学老师,姑娘鼓起勇气去告白的时候男老师却蹲下身子把她抱进自己办公室,找了一件校服短裙给她摸着她头,“果,下次尿裤子的时候要找女老师啊,老师先出去你会穿裤子吧。”程果看着自己裙子后面那一大片柚子汁留下的淡黄痕迹欲哭无泪。
于是,程果的情窦初开就被程勋这个罪魁祸首扼杀在了摇篮里。
程果十一岁时喜欢上了一个初三的学长,告白的时候脚下轮滑鞋一歪她就在学长面前摔了个狗啃泥,温文尔雅的学长看着程果的惨样笑得差点没背过气,这场男也欢喜女也爱的感情也迅速消失无形。
而这一次,作为回报程果把程勋绑床上用强力脱毛膏脱了程勋脑门前那一撮装逼必备毛,让程勋三个月窝在家里没出去见人。
程果抱着一大袋子蛋挞边吃边看着球场中间已经不再是幼稚少年的大男生,有些微微的歉疚,似乎遇到了徐慕斯之后自己以前对程勋的所有承诺都被抛得远远的,留那个天生冷漠不爱和别人多话的男孩子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或孤独或难过。
瞥到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唯一的一个身影,程勋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拍着手里的篮球,寂静的球场只有篮球在地上闷闷的回声。
第一次到程家的时候,他胆怯地缩在许绮雅身后看到程立安抱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这是程果姐姐,记忆里的女孩子胖乎乎的像个雪团子,她走过来用指勾勾他的手指,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眯着眼睛笑。
程勋时候因为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车祸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轻微的自闭症,而程果是唯一一个像个话篓子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毫不在意他的不言不语的人,女孩,我猜你在想你爸爸对不对,我也很想我妈妈,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叫你妈妈妈妈的,作为交换我允许也叫我爸爸爸爸。
她初潮的时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程勋怎么问她她只是哭着摇头,那时候他一言不发把围在她身边笑话她地图一样裙子的那群男生狠狠地揍了一顿弯下腰背她回家。
她初恋的时候一路跑跟在徐慕斯的山地车后面,在他终于学会骑山地车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徐慕斯的车后座成就了西中最传奇的情侣,而他一个人站在树荫下远远地看她笑着的样子。
她大三这一年他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只想和她在一个学校把从未出口的我爱你出来,可是她再次遇到了徐慕斯近乎疯狂地每天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就像程果曾经最喜欢的那首探戈舞曲——《只差一步》,每次他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的时候,她已经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世界,不是探戈里的欲拒还迎而是从未靠近。
“啪”地一声,程勋把手里的篮球远远地扔了出去,走过去程果身边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长睫毛低垂着在脸上下浅浅的剪影,心里一阵柔软伸手摸摸程果的头想要学着偶像剧男主那样含情脉脉地句傻瓜。
无奈程家少爷了一下午的球爆了一下午的粗口,含情脉脉地摸着程果的头深情注视的时候脱口而出“傻逼”,结果是被程果满球场追着问候了全家。
安奈扔下鼠标轻佻地把手指在林暮得好听是天使的吻痕的难听是鸡屁股下巴的凹槽上划过,“,迷途知返是怎么回事?”不等林暮没事安奈就直接补充,“你撞车那天看到的真的是徐慕斯?”
林暮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安奈大美女简直是个专家,“我只是撞失手了,但是那么近的距离爷要看错爷就跟你姓。”看到安奈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暮有些紧张地追问,“奈奈,你觉得程果……”
话还没完就被安奈果断地断,“不应该,她现在脑子进水得晒干了才能做决定,你去查一下那个女的,查不到你就直接找安凝她绝对全权代理程果的事情,我拖住程果搞清楚之前不让她结婚。OK就这样,别告诉程果那个女生的事情,那个一提到徐慕斯就变身饮水机满脑子都是水的傻X。”
“其实,冰美人,虽然你也挺腹黑而且喜欢算计但是你还是很在乎程果的嘛。”林暮了一个响指,“反正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家果果的。”
安奈坐回电脑旁继续和网游奋战,“林暮,像我和程果这样的人,会算计一切但是绝对不会算计的是感情,算计来的感情我们不屑于要。”就像一开始程果就会很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安奈,我和你堂姐是一个阵营的,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可以帮你得到你爸的遗产但是我们想要你手里安原的股份。
有时候,她不去想楚河就会感觉这个世界其实不是那么冰冷,就像她对程果的友情永远不像林暮那么两肋插刀得直接,她会骂她傻会欺负她却不允许她在别人那里受委屈,这是不是她这个爱无能的女人学会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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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Glommy窗边,程果心不在焉地玩着桌子上的手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和程诺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吃饭,程诺白皙的手指握着盛着红酒的水晶杯目光却飘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程果承认程诺很漂亮而且那种漂亮不是安凝的妖娆不是她的明艳而是一种像玻璃一样美好而易碎的漂亮,她像一个在玻璃展柜里的艺术品她的美丽只能远远欣赏却无法触碰,就像现在她们明明坐在一张桌子前距离不超过一米,她依然会觉得程诺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的冷漠她与生俱来的疏离让她有些如坐针毡,就像每次她清楚地知道程诺曾插足她和徐慕斯但是她对程诺,恨不起来。
她也可以冷漠也可以疏离也可以假装不认识也可以一副无理取闹的嘴脸和她大吵大闹,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恨这样一个女孩子,因为从到大她沿着程诺近乎完美的足迹心翼翼地迈出她的每一步,她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程诺,变成了程诺的升级版,因为爱还是因为崇拜还是仅仅因为她们身上太过相似的血液她自己也不清楚。
“果……”程果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诺欲言又止的样子,配合地放下手里的刀叉程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程诺修长的手指伸进银色的包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却没有勇气拿出来,“你很喜欢徐慕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