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堤有着一种从儿童过渡到少年的气质, 从他那身躯长个开始，最早发生在他脸上，他似乎长开了一点。灰色的眼睛长长了一些，短的眉毛也微微变细长了。

    他那份孩子的天真还保留了许多。主要在他那张似娃娃的脸上。

    有一回，尼德兰帮他整理课本回他的书包里，发现课本里夹着的一封信掉落下来, 信纸是摊开的, 等尼德兰拿起来看清的时候, 他已经看见了好几行靡靡情话。

    落款是一个女性名字, 收信人是蒙堤·加西亚。

    蒙堤就在边上, 看见了尼德兰拿住了前几天他收到的那封信，看见了尼德兰脸上似乎有种看他长大的神情。不话, 把那封信夹回原来的课本上。没有想到这含蓄而不语的举动激起了蒙堤。

    蒙堤过来拿过课本，将里面的信拿出来，翻了许多页都找不见，立马把书本倒过来, 甩了几下，那封信掉落在地上。蒙堤捡起来, 当着尼德兰的面就撕开，叠起来又撕, 撕得粉碎。

    尼德兰没有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不由摸了摸他的脑袋, “蒙堤。”

    蒙堤的反应却是, “别人乱写的。恶作剧。”

    尼德兰缓的一笑, “没事呀，你也长大了。”这种青少年的暗恋恋爱很正常的和挺美好的。

    蒙堤却是激烈的模样，“没有的事，都是她们乱写的。”

    尼德兰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写信告白的女生，点点头，像是听信了他的话一样，给他台阶下。而蒙堤却是不想让尼德兰以为他恋爱了。他不会恋爱，也不会去喜欢那群女生。

    蒙堤还是跟尼德兰睡，尼德兰只要不在，出个门或是没有陪他，蒙堤就生气，发脾气，直到尼德兰回来就好。应该是青少年到了敏感期多发的症状。

    ……

    回到学校，蒙堤在教室门口看见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走过去，才发现是女生。如果是男生的话，他早应该生气了。“你占我位置了。”不温不淡地道。

    那个正扭过身体跟后面座位上的同学聊天的女生立马闻声回头，只见她一头金色的卷发，漂亮的褐色眼睛，脸非常，看上去有涂了唇膏。非常典型的科库拉美女。

    正双腿叠在一起，双手趴在后座上，后座是个女生，雀斑，短发，远不如她。

    她跟后座的女生谈得趣笑连连，至到蒙堤回来，她抬起像是刷过睫毛膏的睫毛，看住那个生病好几个礼拜，个子一下子窜高，人也长开了一点的蒙堤。

    一般人会，“蒙堤，早上好呀。”或是“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因为快迟到了。

    而这位素不相识的美女对蒙堤笑盈盈道，“你昨晚睡得好吗，蒙堤。”并叫出了他的名字。

    蒙堤彻底没有了叫她离开座位的勇气和情绪了。坐在了隔壁桌，放下了书包。

    这位叫做萨琳娜的美女，是班上新来的转校生。前几日才来了班上。她不再与后座谈话，而是转移目标到了他身上，偏过身体来，“我下午有个歌唱比赛，你肯定会回来的，我知道。”

    “我不认识你。”蒙堤把书本抽出来，同时还翻出了笔记本。

    萨琳娜看见他翻出了几本笔记本，随便拿过一本，翻开，看见上面抄着四行诗。再翻过另外几页，全是那四行诗。

    蒙堤坐在作座椅上，看完了她的翻页，神情不太好，换做是别人翻他东西，一定会炸毛，何况还是他抄写尼德兰写给他的诗歌。“翻够了吗？”他难得一回很绅士地不去抢回那本笔记本，而是坐等萨琳娜还给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美女特`权吗？

    “下次你写给我看，好吗。”萨琳娜突然凑过头，她比蒙堤个子要娇一些，抬起头向蒙堤看来。

    这个角度看她是非常非常迷人。

    巧的下颚，褐色的眼睛，粉泽的嘴唇，卷卷的大金发，还有那超脱许多学生的时尚的穿着搭配。

    蒙堤突然心被勾动了一下，身体里涌起莫名的情绪。

    下午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去看了萨琳娜的表演。

    那是歌声选拔，萨琳娜抽签排到了第三位。

    蒙堤熬过前两位糟糕的表演，看见了萨琳娜穿着条灰色格子百褶裙，露出了非常好看的腿型。她身材苗条，还带着微微发育的姿感，涂了点薄薄的妆。她一上台，下面观众发出了一阵轰动声。

    萨琳娜唱歌的时候，那迷人的目光在观众席上扫过，等到她终于发现了蒙堤的身影时，意料之中地一笑，又有些惊喜的情感，总之是非常动人的笑容。青春洋溢，是无数男生心中的悸动。

    蒙堤不知为何，心乱起来，像是一团滚出去的毛线团，线头找都找不到。

    不久后。

    树荫下，萨琳娜趴在草丛上，她身体朝下，腿勾起来，戴了顶草编的太阳帽，是当红电影明星的同款。她在草丛上翻着蒙堤给她带出来的《博尔赫斯诗集》。

    “那片金黄中又如许的孤独

    众多的夜晚

    那月亮不是先人亚当

    望见的月亮

    在漫长的岁月里

    守夜的人们已用古老的悲哀

    将她填满

    看她

    她是你的明镜”《月亮》。

    身旁就是仰躺着的蒙堤，他一手挡在了眼睛上，他的上方是一颗每个校园都会出现的大树，不少缝隙间的太阳洒落，风吹过来，便跳动在他的身上。

    “你的这本诗集好在哪里？”萨琳娜翻了好几页，她看不懂诗，不明白第一次约会蒙堤就让她看书的含义何在。她扭过头，去看身旁躺着的蒙堤。

    蒙堤拿开了手，目光看住她，波塞冬语在念道：

    “怀着缓慢的爱她观看夜晚

    流散的色彩。她的快乐

    是沉迷于复杂的乐曲

    或是诗篇的奇异生命。

    没有原色的红，只有重重灰色

    编织她精美的命运，

    这命运精于取舍，也熟谙

    摇摆不定，调和色彩。

    她没有胆量踏进这茫然的

    迷宫，她从外面观望着

    形体，骚乱，喧嚣，

    如同镜中那另一个女人。

    无法以恳求动的众神

    把她弃给了那只名叫火焰的老虎。”《苏珊娜·索卡》

    萨琳娜发觉他念诗的时候，目光比之前淡淡的要灼热出好几倍。“你念得真好听。但他的诗到底好在哪里，有什么魔力让你跟我约会目光只盯着诗集呢，嗯？”

    她温婉地看住了蒙堤，以一种少女的姿态，换谁看了她都对她着魔不已。

    可蒙堤被她这句话浇灭了炽热的热情，垂下头，想在草坪上躺一会儿。突然身体上压下了一点重量，萨琳娜的声音柔柔地就在他脸上，“是我魅力不够吗，蒙堤。”

    蒙堤被叫了两遍后，才睁开眼睛，萨琳娜垂下的金色卷发落在了他的脸上，有种凉凉酥酥的触感。

    萨琳娜正趴在他身上，那张就像是月季的脸，看住躺在地上的他，那双褐色的眼睛，映住了有些少年感面容的他。

    蒙堤看住她在落下头，嘴唇吻在了自己的唇上。萨琳娜吻着他时悄悄地道，“我会告诉你我的魅力在哪里，蒙堤。”

    蒙堤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尼德兰那一张脸。淡漠的，美艳的。黑色的眼睛微微垂下，映住自己，红色的嘴唇吻在了自己的唇上。

    萨琳娜的声音在辗转中发出，“抱下我，蒙堤。”

    蒙堤伸出手，揽上了萨琳娜和男人的腰身相比、还要细上好几圈的腰肢。尼德兰服了安眠药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偷偷醒来，放手去探在尼德兰的腰上。尼德兰的腰有些旧伤，他尽量地不放力去贴在他腰上，将他抱着。贴在他身上。

    两人在草地上翻滚，蒙堤滚到了上方，萨琳娜在草坪上躺着，用一种娇俏和撩人的目光看住他。

    蒙堤握住萨琳娜的腰，萨琳娜把他的手往上拨，蒙堤手指去解她的纽扣。尼德兰在家时候穿的是棉质的衬衫，有时候穿个针织衣，想象着去解开他胸口的第一颗、第二颗纽扣。

    解开了纽扣，逐一地看见尼德兰胸膛，紧致的腹，还有线条流畅的肌肉线。

    但是他看见的是，萨琳娜穿着内衣，那女性柔软的腹。

    突然，萨琳娜被推开，蒙堤站起来，捡起了那本遗落在草里的《博尔赫斯诗集》，转身大步地离开。萨琳娜跌在地上，喊“蒙堤”几遍，加西亚都没有回头去看她。

    萨琳娜心情气恼而莫名其妙，这个人是怎么了他？

    回到教室的蒙堤，把诗集放好，用丝质的布抱起来。午间时候，萨琳娜出现在教室里，周围不少男生的吹哨和热情殷勤。而她坐到蒙堤身边，“你为什么丢下我走了？”

    蒙堤没有理她，被包住露出了书角的诗集，他看见上面有一些泥土的污渍在上面，抽出了干净的纸巾，细细地擦着书身。

    萨琳娜见他只顾着心爱的书，没有理她，非常生气，质问他，“你为什么一声不哼就走了？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蒙堤这才发出平静的声音：“没有。”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遭人拒绝，还是这种时刻，她受不了，怒火在燃烧着大脑，她还是冷静地压制着，她一定要问清楚：“那你告诉我原因，我要听解释。”

    “没有原因，”蒙堤这时候抬起头来，萨琳娜看出他那张出奇的、和他曾经给过照片她看、他那位军官兄长的面容非常相似的冷漠，“如果有原因的话，那是你还不够漂亮。”

    这句话，简直是灭火筒。把萨琳娜从头到尾浇凉了。从来没有人如此羞辱过她，加西亚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