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就这样吧
在叶清溪的要求下, 萧洌将事情得很详细, 二人的对话也是太后了什么他便复述什么, 因此叶清溪听完后就知道要遭。
近段时间,萧洌的治疗进展良好,她都快忘记一直被太后盯着是个什么感觉了。萧洌渐渐变得如同正常人无异, 她很高兴,想来太后也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太后才忽视了她最早时过,这病可能会反复, 没那么容易根治,在觉得萧洌已经好了后,便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太后的那些话, 若萧洌没有告诉她, 只是来同她商量娶她的事,那么作为一个没有私心的治疗师, 她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即去跟太后明商量此事。而她若抱了嫁给萧洌的心思,那么她的心中不定会生出侥幸心理,故意不去找太后, 而等着萧洌下诏。她不知道太后知道了多少她的心思, 她一直认为, 必须当做太后暂时还不确定, 并在平时努力遮掩。即便真要问太后反对的原因, 也必须等到萧洌掌握了权力之后, 那时候她就有了倚仗, 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心思后被太后击。
而在萧洌执掌大权之后,她还应该想个温和的法子告诉他她最初到他身边的原因。
叶清溪想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先将自己的心思隐瞒下去。
“表哥,你去跟表姑母我不同意。”叶清溪想了想,又道,“不,表哥你别去,我去。”
若萧洌去了,太后大概会觉得萧洌对她太过百依百顺,想必会对她更戒备,不定在萧洌掌权之前便会做什么。所以,必须她自己去找太后,并且最好让萧洌做出不高兴她决定的模样,给太后协调的机会。
叶清溪简单了自己的想法,萧洌听完后问道:“为何?”
“表姑母过去一直不愿意我跟表哥在一起,如今看到表哥如此听我的,想必不会高兴。”叶清溪解释道。
“有意思,事一桩。”萧洌笑得眉眼弯弯,“清溪,你如今也会跟母后耍心机了。”
萧洌一脸赞扬的表情,叶清溪道:“还不是表哥的错。”
“是是,是我的错。”萧洌笑得愈发愉悦,“清溪还是跟我一条心的好,能有今日,真是不易。”他一直想着让清溪反抗他母后,今日总算做到了。
中午二人与太后一道吃过饭,叶清溪就故意做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之后便去了上书房上课。
课后,叶清溪与萧洌一道回去,各自回房歇息,按照二人商量的,饭后萧洌先去找太后表达叶清溪不愿意的意思,过一段时间叶清溪再去找太后求支招。
晚饭后,萧洌果然起身道:“我有事与母后。”
叶清溪偷偷看了他一眼,便先起身回去了。
“母后,今日我已同清溪过了,她并不肯答应。”萧洌道,“求母后替我劝劝她。”
太后雍容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惊讶:“我观清溪似是对你有几分情义,怎么会不肯同意?莫非……她是在顾忌我?”
萧洌道:“想来正是如此。”
太后笑道:“既如此,等会儿母后便同她好好。”她顿了顿,又笑道,“洌儿,母后后来想过,你岁数也不了,不如借着收了清溪的事,一道纳些后宫妃子吧?当然,母后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只是寻些出色的女子,你从里头挑些好的,全由你自个儿来定。”
萧洌皱了皱眉:“孩儿不愿选。更何况,纳了清溪的同时纳别的女子,让她怎么想?”
太后道:“此事我会同她的。想来,她也当明白,你是个皇帝,她迟早要接受这些的。”
她想,即便从前的朝夕相处让清溪对洌儿有了些好感,她如今为洌儿充盈后宫,不啻于当头棒喝,清溪再怎么也当回想起来她身为穿越女的原则,再不会对洌儿抱有不该的心思。
萧洌看着太后那自然而然笃定的模样,突然沉下脸低声道:“母后,当年父皇广纳新人时,你作何想法?”
太后一愣,随即勉强笑道:“母后还能有什么想法?你父皇是一国之君,合该有三宫六院,多子多福。”
“那父皇除了我之外的子女,都去了何处?”萧洌再问。
太后面色微微发白,侧过身道:“洌儿,你出去!”
萧洌却走近一步道:“母后,我年幼时的事,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父皇让母后吃的苦,孩儿绝不会让清溪再承受。”
太后蓦地看过来,惊讶中甚至带了丝惧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洌道:“母后,今后朕的后宫,只会有清溪一人。”
“你、你这是胡闹!”太后脱口斥道。
萧洌眉目微敛,沉声道:“此事,孩儿从还未遇到清溪便想清楚了。即便没遇上她,孩儿也只会娶一人。如今,有了她,孩儿的心里再装不下第二人,也不会让这后宫之中再多一人让她伤心。”
“洌儿,你这……你这只是一时的……”太后的声线微微颤抖。
当初她为何从最初就不愿让清溪和洌儿在一起?就因为穿越女多要的是一夫一妻,而洌儿若爱上了清溪,便会顾忌她的感受,再不会纳别的女子。后宫亦是稳定前朝的手段之一,若让他们成了,即便没有大的震荡,也会有暗流涌动,更何况万一清溪不能生,或生出来不是男孩,抑或早夭,今后萧家的百年基业,岂不是要断绝在她手中?
“孩儿认定了清溪。”萧洌没因太后的话而有一分一毫的动摇。事情是有些出乎他来此前的意料了,可没关系,这些话,他迟早要跟他母后的。
“洌儿,你是大梁的皇帝,最不需要的便是爱情。”太后沉声劝道,“历史上有多少君王的江山断送在情爱之中?你可以喜欢一个妃子,你可以宠她捧她,却不该真心爱她,那会影响你作为一个皇帝的决断!”
“母后,你这话便有失偏颇了。有清溪在,我才更会成为一个明君。”萧洌皱了皱眉,又道,“母后,恕孩儿先告退了,此事容后再议。”
萧洌正要转身出去,太后像失了魂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起:“洌儿,你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了?”
“是,母后。”萧洌声音坚定,脚步亦然。
就在萧洌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太后冷淡的声音:“洌儿,你可知,最初母后明明不同意你与清溪在一起,为何却偏偏将她往你面前推?”
这是个鲠在萧洌心头许久的困惑,后来清溪与他两情相悦,他便将它压回了心底,很少再想起,可如今听太后问起,他忽觉心脏狂跳,他告诉自己要快些走出去,什么都别听别信,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太后:“为何?”
太后此刻面上并没有太多的神情,一切的思量化为灰烬,她木然似的缓声道来:“因为这是母后的要求。母后答应她,若她能治好你的病,母后便许她荣华富贵。”
萧洌盯着太后看了许久,双唇微颤,声音泛凉:“你在骗我。”
“洌儿,母后没骗你。你自己也知,你有时候无法控制情绪,这便是一种病,恰好清溪知道该如何治。”太后道,“她教你那些法子,便是治病控制手段。”
“我没病。清溪并非为治病而接近我。”萧洌固执地。他的双眸里渐渐卷起漩涡,额头冷汗如雨下。
“洌儿,此事翠微也知,母后何必骗你?你想想,若不是为此,母后何必要让清溪靠近你,却又不肯让她嫁给你?这对你和她都不是好事!”
“闭嘴!”萧洌捏紧了拳头,“即便……即便是治病,清溪也是真心待我的!”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几次三番问过她,她她对你从无男女之情。洌儿,母后本不想告诉你的,可如今却不得不了。清溪愿意替你治病,是个好姑娘,只是那并非你所想象的爱情。她只是个大夫,她并不爱你。”
“你胡!她是真心待我的!”萧洌面容渐渐变得狰狞,怒气冲冲地大喊道。
太后不自觉地前进了一步:“洌儿,你若不信,母后让清溪亲自给你听。”
萧洌蓦地抬头,面上神情渐渐归于平静,只是眼底的漩涡,愈发激烈深邃。
叶清溪安静地在自己房间里等待,估摸着萧洌应当已跟太后谈完了,这才去求见。
翠微似乎有事要出去,见到叶清溪过来,她微微一怔,随即请叶清溪进去,自己则出去守门。
太后笑望着叶清溪道:“清溪,有什么事么?”
“我想,皇上应当跟您过了,”叶清溪面色微沉,“他,您同意他收了我。”
太后微微颔首:“我确实同他这么了。清溪,你与洌儿,确实般配……”
“但珍姐,我对皇上并没有任何的私情。”叶清溪忙道,她还故意调皮地笑了笑,“我还等着治好皇上后当个逍遥自在的郡主呢!”
太后点头道:“这是当初我许你的报酬,自然不会忘。只是……近来我觉得,你似乎对洌儿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叶清溪心头狂跳,果然是因为她最近太过忘乎所以,才会让太后察觉,因此特意来试探她!
她勉强笑道:“珍姐,你也知道的,如今皇上将我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只能如此配合他。”
“他的病……可是快好了?”太后点点头,再问道。
“目前看来,是好了不少,但不知以后是否会反复。”叶清溪道,“因此目前还不宜太过刺激他。”
太后面上有一瞬间的懊悔,却来得快去得快,几乎让叶清溪以为那是错觉。不是错觉,太后应该是后悔这回又来试探的事。她觉得,太后多后悔后悔也是好的,最好从今往后不要再试探了。
“我明白了。”太后面色如常地,“既然你对他无意,我也不会逼你。今日之事,我会再想想该如何断了洌儿的心思,又不至于太过刺激他。”
“多谢珍姐。”叶清溪忙道。
太后深深地望着叶清溪:“该谢的人,是我。你快回去歇着吧。”
叶清溪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太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有些疑惑洌儿怎么没有现身,便推开内间的房门。最初她和翠微就是这样合演了一出戏,让在内间的叶清溪听了个清清楚楚,以避过蒙汗药的问题,取得叶清溪的信任。
房门内,萧洌紧缩成一团,像是只受惊的刺猬,身体抖个不停。
“洌儿!”太后慌忙走到萧洌身边,却见他早已泪流满面。
“洌儿……”太后怔怔的不出话来,她之前面对叶清溪时的后悔是真,不过悔的是一时冲动将真相告诉了洌儿。
“都是假的……没人要我……”萧洌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神经质般颤动着,他双眼里满是迷茫和绝望,鲜血从他的牙关下溢出,一滴滴落在他青色常服上。
“不是的,洌儿。母后爱你的,不然母后也不会让人来给你治病。”太后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喃喃道,“洌儿,母后不会不要你的。”
可萧洌已经听不进她的声音,他的脑海里,属于叶清溪的画面,那一个个娇艳如花的羞涩模样,那一声声温柔的抚慰,如同镜子般破碎。
都是假的。
他是没人要的废物。
没人需要他,没人真正在乎他。
太后了许久,见萧洌始终不理会她,她下意识起身想要去找叶清溪。可这脚踏出去一步后,却蓦地停住了。
她擦去眼中的泪水,让人进来,带萧洌回他自己的寝宫。
萧洌如同提线木偶,被人带回去时一点都没有反抗,似乎他的**早已跟她的思维断绝开来。
太后陪着去了他的寝宫,见他躺到床上一动不动,她吩咐人守着他,便回去了。
事已至此,今后她自己会想办法让洌儿好起来。
翠微跟在一旁担心地:“娘娘,那叶姑娘……”
太后叹了口气:“明日再吧,今日哀家累了。”
翠微便再不吭声。
叶清溪回了自己房间便开始准备明日上午的课,最后的收尾了,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
过了会儿完全搞定后,她伸了个懒腰。
想起今日跟萧洌合谋一事,她还觉得有些恍惚。从前她总是一个人对抗太后的试探,没想到竟然有一日,能有萧洌和她一起。这种感觉,很奇妙,也确实相当令人振奋。
她起身去床边,掀开枕头,取出一个的荷包。这是她练了很久之后,最能拿得出手的刺绣作品。之前送给萧洌的那个她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丑,于是便想着做一个更好的替换掉,黑历史啊,怎么能留着!
她坐下,拿出针线,很快便将“洌”字的最后一划绣在了里面,如此一来,便是大功告成了,明天下午上课时,她可以借想要看看她自己的旧作品的名义让他把荷包拿出来,再偷偷替换,给他个惊喜。
叶清溪想着萧洌可能非要旧的那个,想到明日他可能会有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她做贼心虚,慌忙将荷包塞回枕头底下,扬声问道:“是谁?”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谁会来?
“是我。”门外响起了萧洌低沉的声音。
叶清溪眼睛一亮,忙起身开门,又退开一步让他进来。
可等了会儿,萧洌却没动。
她疑惑地看过去,萧洌的脸背对月光,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表哥?”
萧洌终于开了口:“清溪,我忽然想起了一事。”
“什么?”叶清溪笑了笑,“要不要进来?”
萧洌不理她的话,只道:“你曾过,今后再有人你的坏话,我该先向你求证,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叶清溪闻言眉心一皱,忙问道:“是有人我的不是了么?”
“是啊……”萧洌好像低笑了一声,“若你坏话的是你自己,我该信还是不信?”
叶清溪一愣。
萧洌终于往里走了一步,叶清溪得以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他深如浩海的双眸似乎在看着她,似乎又越过她看着别的什么,英俊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却给人以无穷的压迫力。
叶清溪心里一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萧洌并没在意叶清溪的反应,他高大的身体一进入这间屋子,里头便显得逼仄得很。
叶清溪忽而心头狂跳,甚至觉得呼吸不过来。眼前的他,让她又仿佛看到了最初那个对她充满敌意的男人,她曾经差点死在他手上。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几乎忘记了,却未料在这样的时刻,又一次想了起来。
“表哥,我……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叶清溪鼓起勇气问道。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萧洌牵起嘴角笑了笑:“我听到你跟母后的话了,就在方才。”
叶清溪一怔,随即双眼蓦地睁大。刚才她跟太后的那些话?那些她对萧洌一点男女私情都没有,等治好他她就可以逍遥自在的那些话?那些她为了应对太后的试探才故意撒谎的话?可是他为什么会听到?
……太后让他听的?
太后是疯了吗?不想让萧洌治好病了?不,不对,会不会是萧洌诈她的……可不对啊,萧洌为什么会诈她?没道理的啊!
“表哥……我,我……”眼看着萧洌一步步走近,叶清溪心慌意乱的一句话都不出来。她是想过要告诉萧洌,她一开始是为了治病才接近他,可她并不想那么快,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萧洌怎么可能受得了!
“清溪,你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治病,才接近朕的,是也不是?”
萧洌一步步逼近,叶清溪很快便退无可退,膝弯撞到床沿,一个不稳便坐了下去。
萧洌离得太近,叶清溪站不起来,听到他的话,她只觉腿软,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表哥,一开始是的,但……啊!”
叶清溪飞快地着,但她的话还没有完,整个人便被萧洌捂住嘴压在了床上。
萧洌眼里没有丝毫情.欲,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轻声:“不要了,朕不想听了。反正都是假的。”
“呜呜……呜……”不是,她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萧洌平日爱习武,叶清溪的反抗与他来不过是无谓的挣扎。他静静地看她挣扎,忽然松开了捂住她嘴唇的手。
叶清溪心中一喜,立即道:“表哥,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点我没有骗……”
萧洌俯下身,恶狠狠地咬住了叶清溪的嘴唇,她细嫩的唇立即破开一道口子。她痛哼一声,他却含着她的血,如野兽般亲吻她的唇,一个充满了血腥气,与其是亲吻,不如是撕咬的吻。
叶清溪疼得眼泪直流,然而更疼的却不在嘴唇。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撕扯着她的衣裳,她奋力挣扎,想要话,他却不给她机会。
忽然,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稍稍吸引了萧洌的注意力。
他只以一手按住叶清溪,伸手去捡起掉在床边地上的东西。
叶清溪也终于在他拿起后看清楚了,那是她做好放在枕头下的荷包,准备明天下午送给他,却在她挣扎的过程中落了地。
“表哥,这是我新做的,算明日便送给你。”叶清溪忍着唇上的剧痛道,“就算最初我是为了替你治病而接近你,可你那么好,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我怎么可能不对你生出别样的感情?我知道你很生气我骗了你,我真的很抱歉,表哥,听我慢慢同你,好不好?”
“其实,朕一开始就意识到不对了。可……朕太想有人如同清溪这般毫无保留地对朕好……”萧洌英俊的面庞此刻犹如修罗,他的手慢慢移到叶清溪脖子下,一点点用力收紧。
叶清溪顿时喘不过气来,双手握住了他掐着她脖子的手。
萧洌另一只手一扬,那荷包便如垃圾般落回了地上。
他的手一点点收紧,眼睛一刻不离叶清溪的脸。
胸腔中的氧气一点点减少,叶清溪渐渐看不清眼前事物,更别再些什么。恍惚间,仿佛有雨落在她脸上,滚烫,溢满悲伤。
“清溪,清溪……你可真是个狠心的骗子……骗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是的,是真的,如今你所感觉到的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叶清溪张着嘴却吸不进一点氧气,更无法将自己的心里话都告诉萧洌。眼前已一片漆黑,她想,大概就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