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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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福王世子林泽确实还真不知道。

    大稷开国到现在封的藩王大大加起来起码有十几个,除了几个比较大的,其他藩王别平民百姓,就是朝中官员都不一定能记得全,一般人不知道很正常。

    不过就算今天这里站的是个土霸王,林泽也是定注意要收拾的,他这人脾气就这么差,谁惹他谁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何况,如今陛下摆明了要拔出这群眼中钉,他不如做件好事儿,送个见面礼。

    “真不好意思,生来自偏远之地,整天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知道什么福王。生就知道买东西讲究个先来后到,银钱比拼,世子您有钱,生也不缺银票,天子脚下,世子莫不是要来个目无王法,强买强卖为难人家掌柜的?”

    林泽抬眼,神色淡淡,无惧无傲,就仿佛在看一件吃饭这么简单平常的事儿。

    这态度不仅让掌柜的心里惊疑他到底什么身份。

    那福王世子也同样思虑,皇城脚下,这种人一般不是大傻子,就是背景特别刁有恃无恐的牛人,就是不知道面前青年属于那种。

    但不管那种,他都不能将就那话回下去,找茬是一回事,明目张胆的无视皇权就又是一回事。

    “嗬,子哪儿来的?敢跟本世子这么话,本世子何时强买强卖了,污蔑藩王世子,这可是大罪,你子活腻了是吧?我告诉你,你看见我是要下跪的知道吗?”

    福王世子继续抱着双手,一副痞子嚣张样。

    但刻意避开目无王法这词的态度,代表对方根本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的嚣张,今日这故意找茬是针对的谁,还有待商榷。

    林泽轻笑,整理下衣服,上前,

    “生哪里来的不足为道,倒是这位世子您出门在外书没读够就不要昭显自己腹中墨水耍威风,心闹得笑话,知道的当您无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对咱们陛下不满呢,世子话可要心点。”

    福王世子眯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生不才,正巧读过几本律法书籍,若是生没有记错,按照大稷规定,藩王世子应该是没品没级的吧?朝中大臣敬你乃藩王,哦不对,如今是藩候的面子,世子本身与白丁并无一二……”

    “倒是生时运不错,得了举人功名,正经已算是官身,世子让我一个官身向您白丁下跪,在外都如此藐视皇权律法,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你休胡言!本世子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等法规?世子乃藩王继承,世袭王侯,我怎么算白丁了!”

    话落,福王世子脸色微变,立马拍桌反驳。

    他再傻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在天子脚下承认藐视皇权律法的锅,那不是找茬,那是找死。

    “自己翻,第三十三页第五条……再提醒你一句,现大稷已无藩王,只有藩候,世子口口声声藩王藩王,看来是真对陛下的圣旨非常不满。”

    林泽嗤笑,直接把随身携带的律法书甩过去。

    俗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法律是一个国家管理的根本,策论时政谈的不就是如何管理国家,往昔商鞅变法更见律法对治国重要,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大稷的律条都在研究。

    何况自己无权无势没背景,在京城碰上强权,他就只能从律法上钻空子周旋,天子脚下关系复杂,每个人在外面所言所做,不经意间都会成为别人的把柄,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在京城其实并不多。

    藩王世子为白丁尽管有些扯淡,但却并不是他瞎扯,确实是大稷律法中所有,并且开国就写在律法中的。

    只是这些细节没人注意,也就是下功夫研究的人才记得,平日大家畏惧藩王地位品级,理所当然也其继位世子身份忌惮水涨船高,以至于藩王世子身份那么唬人。

    想来当初开国先皇虽册封数位藩王,但心中必定不怎么情愿,只是形势所迫无可奈何,才加了这么条膈应对方的条律。

    “这,这怎么可能……”

    那福王世子翻看林泽扔过去的律书,看到上面明文规定有点不可置信揉揉眼睛,显然被还有这么一条律例给弄懵了,藩王世子竟然真的是无品无级的白丁。

    如果这不是本假书,按照规定,他特么刚才让人一个已得官身资格的举人给自己下跪,还真是藐视皇权。

    心中一沉,福王世子再次看向林泽时多了几分审视,有点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来头,什么心思。

    “你别胡,陛下乃天下之主,我等都为臣子,你休要污蔑我。不过就是买卖冲突,你作甚扯上皇权律法的,用得着那么夸张么,罢,本世子今日就委屈跟你一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银票,跟本世子斗,哼!”

    福王世子作出一副纨绔模样,跟着也再次从怀里抽了一叠银票摆到桌上。

    扯开话题,转移注意,不跟林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那些敏.感的东西被抓人到把柄。

    林泽也不在意,同样再次从怀里抽了一叠银票放到桌上,态度也是嚣张之极,

    “那就对不起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少,就是钱多……”

    只是不同于他第一次撒在桌上摊开的整张银票,这次是折叠的形状。

    但这个细节没人注意。

    屋里众人,以及外头路过被吸引来看热闹的人全部被银票的厚度给震住了,深吸一口气,因为从那些边角颜色看出来应该都是千两和万两面值的。

    这么厚一叠,那得多少钱!

    “这位福王世子对吧,没钱呢就不要到外面装逼,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子脚下能人居多,很不凑巧,生正好比你高那么一点点,这布庄我准备买下来了,麻烦你赶紧出去,我觉得你脏了我的地方,而且……我特别看不惯你。”

    林泽嚣张起来那是能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气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面子被一个无名之辈直接卸得干干净净,福王世子脸色难看至极。

    家门已报,名头已,避免把柄可以,但这么给人脸踩踏算什么。

    对方有点忍不住,怒气拍桌,“尔子好狂妄!”

    “哈哈哈,是矣!我狂我妄,你奈我何?我家有千金,行止于心,你管得着?”

    林泽忽然大笑,直言放肆,态度跋扈猖狂。

    “名不及我,财不及我,竖子识相,还不滚去?”

    福王世子气到有点失态,“你他娘的再一句!”

    “再十句都如此,你是想动手?天子脚下你们福王藩地的威风真真是大得很,白丁官身,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林泽扯开嗓门,再次扯出皇权大旗,声音传出去引得又一波人往布庄里进来看热闹。

    一口黑锅扣上去,对方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林泽见状,笑容更加猖獗狂妄,直接拿起桌上刚才放下的银票,然后用力撕成碎片,冲章珛这边方向一撒,形成一幅漂亮的雪花景象,爽快大笑,

    “我愿投掷千金,差拟雪景搏我夫郎一笑,你敢吗?敢吗?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当真嚣张之极,猖狂之极,气人之极。

    人家都挑衅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忍下去就遭人嘲笑的怂包了。

    如此被激,福王世子失去冷静,气得也跟着抓起银票撕成碎片扔到半空。

    一叠银票没有万两也有几千,就这么给撕成了碎片,围观众人着实忍不住嘶气。

    福王世子已经没功夫去管周围人表情,同样撕完银票,指着林泽怒道,

    “子有胆,报上名来!”

    傻子才报名字。

    林泽像是看大傻子般看了对方眼,轻笑一声,然后抬脚就是往对方膝盖上一踹。

    “啊”,福王世子反应不及,直接痛叫一声,腿脚痛软单膝跪倒地上,林泽趁机一个擒拿术,就将人反手制住,拿了桌上一根布庄量尺寸的绳子,就把对方双手给绑了个紧。

    “臭儒生,你做什么!”

    等福王世子从膝盖疼痛中缓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被绑了,简直气糊涂了,他都还没动手对方竟然先把他绑了。

    “做什么?私自撕毁银票,藐视律法,蔑视天子,大逆不道;按律,当斩!掌柜的,还不去叫官差来抓人,朝廷定断。”

    林泽冷笑,后一句对掌柜吩咐。

    完,不仅福王世子脸色微变懵了,周围的人也是傻眼。

    可是不对啊,这家伙刚才也撕了的啊!

    福王世子怒吼,“胡!律法何时又有这条,我撕我自己的银子关律法何事,你刚才也撕了的!”

    “是与不是,官府来人定断便知。至于我确实撕了东西,不过不好意思,我撕的是白纸……胸无半点墨,就敢程威风,阁下如此嗔痴,家人可知啊?”

    闻言,众人看向章珛面前的一堆碎片。

    伸长脖子仔细辨认,果真是一堆不过染了边角颜色的纸张而已!

    而福王世子撕的,才是真真正正的银票。

    “你你你耍诈……”

    福王世子双腿一软,屁股坐地,脸色惨白。

    “便是耍诈诓你如何?不过藩地来朝,也敢欺辱京城百姓,天下脚下猖狂至此,你们是挑衅帝威?还是挑衅国法律规!”

    林泽收起笑容,目光冷厉,环视人群中闻声而来的藩地之人。

    挥袖,唤掌柜,“掌柜,店中可有笔墨?”

    “有有有……”

    掌柜不知他要笔墨作何,但还是兢兢战战点头,赶紧把柜子上的笔墨递过来,都是现成的毛笔黑墨。

    林泽接过,然后走到布庄门口,壕笔蘸墨,挥手上墙。

    落笔雄奇,龙飞凤舞,高声朗朗嗤笑,写下状言:

    …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群山绕,众虎视,又奈何?弯弓也敢与天试比高?

    江山多娇,英雄折腰,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还敢笑?

    …

    伴随一生“砰”响。

    词落,墨碎,笔摔。

    “不过宵,也敢与日月争辉,真是好笑,哈哈哈……掌柜的,有劳你把这个蔑视律法的家伙送到官府去,私毁银票,等同藐视君威,与乱层贼子无别!”

    林泽扔笔,丢下一锭银子,牵起章珛大笑离开,转眼消失人群。

    福王世子脸色刷白。

    人群中的藩地之人盯着墙上充满讽刺嘲笑意味的狂词,脸色也阴晴不定。

    ******************

    遇到个福王世子,逛街的心情都给破坏了。

    林泽夫夫俩从布庄出来,也不想再继续逛了,街上到处都是态度嚣张的藩地人,看着都不爽。

    另外找了家布庄随便挑了些衣服布匹,两人就赶回了韩府。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自家儿子软糯糯的声音,

    “嵘哥哥,骑马马,动动要骑骑……”

    胖嘟嘟的林动动正在院子里跟张石蛋三个师兄玩得不亦乐乎。

    张石蛋爬在地上当马,动动坐在人家背上,李昇和郭子安俩端着水果点心在两边护驾。

    宝贝整得跟皇帝霸王似的模样,偏生三个还心甘情愿的被奴役,让人哭笑不得。

    但温馨的一幕也让在外面碰了一肚子气的林泽心情好了许多。

    走过去把自家的调皮儿子抱起来,鼻子碰碰,

    “臭臭又在欺负师兄了是不是?天天让师兄给你骑马马像什么,回去爸爸你屁股……”

    儿子活泼调皮是挺好,但还是得教训教训,不然以后真的无法无天。

    结果自家徒弟不配合,张石蛋赶紧道,“老师,你别动动,是我叫他骑的,我就喜欢和动动玩这个,现在动动练习好,以后学骑马就不怕了。”

    完,就赶紧踮起脚跟,伸手过来把林动动抱(抢)走了。

    一副生怕林泽真了宝贝屁股般,防洪水猛兽的表情。

    林动动高高兴兴由人抱走,笑咯咯的搂住张石蛋脖子,“骑骑,嵘哥哥马马,宝宝欢欢,波~”

    最后还他的‘嵘哥哥’奉送个响亮的亲亲。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张石蛋还心花怒放,对着林动动胖嘟嘟的脸蛋也是猛亲一口,“动动真乖!”

    一半大一娃就这样当着林泽的面‘秀恩爱’。

    林泽,“……”

    刚刚转好的心情又坏了。

    章珛笑得不行,赶紧伸手把儿子又抱回来,“好了,你们三个快去帮忙拿东西,老师给你们买新衣服,赶紧回房试试尺寸。”

    明着使唤,实际救场,省得张石蛋被某个吃醋的爸爸收拾,很是宠着三个孩子。

    林泽无奈,只得愤愤捏捏从就敢牺牲美色奴役人儿子,然后跟韩府管家吩咐,

    “韩伯,老师那边您能再通知下吗?我有点事情要跟他,今天晚上能回来最好……”

    今天的事情估计很快会引起上面一阵乱象,他得跟老师一下。

    “老奴去问问。”

    老管家恭敬点头。

    …………

    跟林泽的预料还差点。

    今日在布庄的事情,以及他在布庄墙上留下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狂词,不是很快引起骚动,而是马上就引起了骚动。

    皇城本来就是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各家的耳目传回家中。

    藩地的人听到消息一个个气得拍桌而起,脸色难看阴沉如水,而朝堂众臣则哈哈大笑,心情畅快不已,直呼‘好好好’。

    此次因为陛下废除藩王制度,该现有‘藩王’为‘藩候’的举动,着实引起了各地藩王的不满。

    陛下此举分明就是削藩之意,现在改王为侯,他日就是收回土地城池和私兵权利,一步一步蚕食,要不了多久藩王势力就会彻底消失。

    所以这次,趁着进贡机会,各地藩王不约而同都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指派世子,藩地人到了京城各种嚣张找茬闹事,不过就是表达对‘藩候’的不满和抗拒。

    以此来试探陛下的底限,再做行动,从而保住他们藩王的势力。

    这段时间藩地的人在京中闹了不少乌烟瘴气,甚至不仅挑衅帝王威严,还触动到了某些权贵的利益,让大家非常的痛恨。

    只是由于先前陛下发怒的事情,众人还战战兢兢的,陛下没有动作,大家也就只能忍耐,不可谓不憋屈难受。

    现在林泽直接在闹市跟对方硬抗,直接坑了福王世子一把,弄出个‘藩地之人藐视皇权律法’的把柄出来,并且在墙上留下嘲讽藩地宵之心的狂词,大家怎能不高兴?

    “好好好,这位儒生不知是哪家门下,有智谋!有胆识!哈哈哈……”

    各家大臣看着手里抄录林泽留下的那首词,笑得心情舒畅。

    其实整体来林泽这首词写得并不合格,可以其实算不得词,只是引用外加自己的随口之话罢了,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其表达的意思,却真真是有趣。

    前面“大风起兮……”两句词乃是引用的汉帝刘邦的著名诗《大风歌》,当时刘邦建立汉朝之初,其一些部队和属下伺机叛乱,使得汉帝‘天下统一’的梦想遭受考验和困难。

    不过汉帝最终平乱,一群宵最终还是‘成王败寇’,死得无比窝囊,汉帝班师回朝时便写下了这只有三句,却气势恢宏的帝王诗句。

    这情况与现在各地藩王虎视眈眈皇族王朝的心思画面是何相似?

    林泽首先引用此诗前两句,以表群雄逐鹿,却终归当朝为王的警告之意。

    而后面的话,更是每一句每一词都在嘲笑藩地萤火与日月争辉的心思,弯弓射出的箭矢岂能比天还高?

    最后一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还敢笑?”,更是直接明了的告诉藩地:若敢不敬王朝,王朝定当拉弓如满月,瞄准西北,射下西北藩王聚集之地头顶视为神圣的天狼星!

    讽刺和嘲笑,就是整首词的字字之意,直白狂妄却又无比霸气。

    “快去查查这位儒生到底是谁门下的学生……”

    笑过之后,众人赶紧吩咐人去查探林泽的底细。

    朝廷正愁没地方对这些藩王势力下手,林泽送了个‘私毁银票挑衅君威’的福王世子出来,正是给了陛下下刀的好由头。

    如此人才,当然要看看是哪位大家门下的,将来必定在朝中占上一席之地啊。

    -

    御书房中。

    帝王也得到了同时来自韩府和福王世子的消息。

    “这子,不声不响就给我送了这么大个礼,也不怕自己惹祸上身……”

    盛雍珃听着汇报,脸上是欣慰也是担忧。

    他确实没看错林泽,那孩子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后生,只不过这胆子也太大了,半点背景都没有,光仗着肚里文墨就敢跟藩王世子硬抗。

    以林泽今日之举,惹怒了那些藩王势力,等查清楚他的背景,那些人肯定会对他动手以泄心头之愤。

    这孩子惯来谨慎,怎么这次如此鲁莽呢?

    盛雍珃有些担心,如果以前对林泽是爱才之心,现在他却是真有些那种老师对弟子半个儿子的关心爱护。

    “陛下,林公子向来谨慎,非常有主意,而且对林公子来他非常看着自己的夫郎和孩子,应当不是如此鲁莽不顾自己安危,带着夫儿冒险的人,老奴想,林公子怕是有咱们猜不出来的算……”

    俗话关心则乱,当局者迷,盛雍珃忧心,老太监作为旁观者就看得清楚很多,开口安抚主子。

    盛雍珃叹口气,“朕也猜到一二,只是这孩子胆子也太大点儿,万一出事情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陛下您在么,林公子得陛下之心,有陛下的福气相护,哪个宵能犯?府中有人守着,不会出问题的。”

    老太监微笑拍马屁。

    “别什么福气,朕若真有福气就不至于现在孤家寡人,群狼虎视,临老也不得安生了……”,皇帝叹气。

    “罢,传朕旨意,福王世子藐视挑衅君威,念其乃功臣之后,暂关天牢,速令福藩候来京议罪;其余世子来京多日皆生是非,顽劣之极全部禁足贡宴之前不得出门,其余藩候,也限贡宴之前到京管教自家的儿子,不来者,违抗圣旨处置!”

    “是,陛下。”

    老太监拱手接命。

    “不过陛下莫愁,公子做事向来周全,还是待处理完政务,晚上见着公子,公子定又会当给陛下惊喜。对了,听府中管家,公子似乎又折腾了什么新鲜吃食出来,等着陛下去尝呢。”

    “这孩子,整天就喜欢折腾这些,好好的士子弄得像个商人厨子……”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摇摇头,倒是处理政务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老太监见状,也笑了笑,自觉退下。

    当晚。

    几位内阁老臣得到皇帝对藩地之人处置的圣旨,然后又微服悄悄出宫去韩府的消息,相视一眼,心中更加坚信了先前的猜测。

    果然是‘殿下’,不然一直稳坐没有动静的陛下怎么现在就坐不住了呢?一下子把众藩王世子直接软禁来狠的,肯定是爱‘子’心切!

    *******************

    林泽这边,听到老管家他老师晚上会回来,马上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准备了。

    章珛把孩子交给三个子带玩,也跟着帮忙。

    虽然厨房有其他下手的,但是林泽做的好些菜色比较新颖,要的材料和准备不同,不是熟悉的人,这下手是不好的,到时候肯定弄得一团糟。

    厨房食材大多都有,林泽没叫管家再准备其他,就着现成的食材做,反正他会的菜色都给老师尝得差不多了,做菜也就是给老师尝个‘家乡味’。

    倒是甜品,林泽给增加了个新玩意,冰淇淋!

    此时天气还热着,正是吃冰饮解暑的最好时间,弄得出奶油再做冰淇淋就简单多了。

    虽然肯定没有现代冰淇淋那么细腻精致,但是在古代这种环境也将就吃,还是很美味的。

    不过由于制作和保存困难,这些东西他没有放到甜品卖,也就自家吃个新鲜,今年冬天的时候他在特意修冰窖囤了好多冰,家里入夏就开始吃冰淇淋了,可把家里一群老吃得美滋滋。

    而‘韩老师’因为不在,所以当时没享受到,这会儿正好做出来给老师献宝,免得今天自己惹的事情出来,又挨几个响头……

    好吧,最后这点才是林泽的目标,讨好免罚为主,孝敬都是锦上添花!

    林泽夫夫两人在厨房忙了个半个下午,做了一桌好菜。

    直到天黑之后,‘韩老师’终于回来,几月不见,人头上竟又白了几戳头发。

    看得林泽觉得太可怜了,忍不住道,

    “老家伙,你你一把年纪了还瞎忙,银子赚够就得了呗,看你这头上又白了三措毛,心韩先生嫌你老,到时候有你受……”

    “臭子,每次见到我就不能点好听的话吗!”

    兴高采烈来吃饭的盛雍珃被徒弟的毒舌当头就泼了一盆冷水,气得瞪眼。

    见面就人家变老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林泽咧嘴一笑,不要命的继续,

    “忠言逆耳利于行,老师,咱们还那些客套话?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虽然男人不注重外貌,但也要适当保养,回头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开点芝麻核桃丸什么,您老还是壮年,别真弄得跟老头子似的,走出去多丢我脸啊……”

    “丢屁的脸!”

    盛雍珃没忍住修养,爆了个粗口。

    后面的老太监也是听得嘴角直抽,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期望林泽知道他家主子身份的那天……

    不过调侃归调侃。

    见面指着老家伙头上新增的三戳白发毒舌两句后,林泽把人迎进屋。

    让章珛和三个徒弟,还有胖嘟嘟的林动动陪着,转头马上就进厨房,又给老家伙做了碗芝麻核桃羹出来,补脑又黑发。

    甜香的芝麻核桃羹放到面前,盛雍珃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显然是非常受用来自弟子的关心。

    “师爷爷,你尝这个,老师的拿手菜,每次都只有师郎想吃的时候我们才能吃到喲……”

    “师爷爷,你快吃这个,这个菜可好吃了……”

    “师爷爷,等吃完饭还有冰淇淋哦,老师准备给你做的……”

    李昇三人也积极热情的给师爷爷夹菜献殷勤,给自家老师争面子。

    没办法,老师嘴巴太毒舌了,就需要他们这些嘴甜的帮手!

    “好好好,大家一起吃吧。”

    平淡普通的温馨总是最快乐的,亦是盛雍珃这种人最缺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们和弟子,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消失,心情大好,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

    林泽做了一大桌的菜,不过就是样式盘子多,每道菜的分量并不多,足够大家每样都吃,却不撑肚子。

    吃饱肚子,稍作休息,再吃上道分量的冰凉甜点,大夏天的别提多舒服了。

    就是不能贪嘴,不然老的老,的,明天早上起来肯定拉肚子。

    -

    等吃完饭,叙完旧,把孩子们发走,林泽才和盛雍珃去书房今天的事情。

    既然敢招惹,林泽自然是想好怎么应对的,他也不是真那么冲动的人,放着一家老下不管光出一口气。

    不过这事情怕还得老师帮帮忙。

    “你现在急了,先前想什么去了?什么背景靠山都没有,就敢招惹藩地的人,你也不想想藩地的人在京城中嚣张了这么多天,朝中被得罪冒犯的权贵大臣自己怎么不站出来?就你逞能,偏要当这个出头鸟。”

    盛雍珃狠狠戳了两下林泽脑袋,板着脸教训。

    这子整天教训那几个徒弟,结果自己做事也还不是如此莽撞胆大,真是让人费心。

    “老师,你听我把话完嘛,您徒弟我是那么蠢给别人当枪使的么……”

    林泽很无奈,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被老师戳脑袋,太丢人了。

    “那你倒是,惹了这么大个事儿出来你要怎么收拾?我告诉你,你此举确实能得陛下的赏识,但也有可能在你得到赏识之前,就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所以我现在不是就求老师您帮忙么。”

    “帮什么忙?”

    “见陛下。”

    “……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你老师我了?”

    盛雍珃眼皮一跳,深深的盯着林泽,语重心长。

    林泽笑了笑,抬手搭上对方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

    “得了老家伙,你就别装了,我还能瞧不出你这个老头子?就你那肚子的学问和整天让我报效朝廷、忠君爱国的唠叨,你老头要没点底细我跟你姓!”

    “吧,您到底是陛下的左手,还是右手?嘛嘛,你徒弟我保证不大嘴巴,而且我还帮您给主子立功的机会,让您老早点回乡养老,跟韩先生美美过日子,老师,我是不是对您老特别孝敬啊……”

    某‘老头子’木着脸,不为所动,“……”

    林泽再接再厉,把永不放弃的精神贯彻到底,

    “嘛,嘛老师,你要不我就叫你爹咯?回头宣扬你抛弃了我娘,让您老晚节不保喲~不定韩先生就相信了喲~然后带着您乖儿子跟别人姓去咯~”

    “……先告诉我,你的底牌是什么?”

    盛雍珃看着面前徒弟一脸贱兮兮不要脸的表情,脑门青筋凸起,有种特别想人的冲动。

    林泽马上积极提起茶壶添茶,

    “抱歉老师,暂时还不能告诉您,我这底牌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有点危险,弄不好给您招来灭口之祸都不定,老师,我希望您长命百岁,再多多教弟子一些学问……”

    “允棠,你到底想做什么?跟陛下谈交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盛雍珃深深的盯着林泽。

    林泽也收起玩笑,正色,认真点头,

    “老师,我知道,其实我也一直很害怕,犹豫过很久,您知道的,我还有阿珛和动动……不过老师,您还记得您过,陛下有纳川之仁,我的很多想法陛下都愿意帮我实现吗?”

    “其实当时我并不相信,君心难测,不过这次陛下削藩之举,我相信老师您的话了,陛下如今年岁都仍有壮志,放手一搏,或许我也可以试一试,不定有朝一日,我能看见我梦想中的那样的世界出现。”

    “你真这么有信心?”

    盛雍珃深呼一口气,他听过林泽关于‘梦想’中世界的一些描述。

    实话,他也非常向往,不过,那实在太难了,以大稷如今的情况,他奋力穷极一生怕是都难以实现。

    “老师,如果我,我的这个底牌,足以令大稷,让天下来朝……您相信吗?”

    林泽侧头微笑,目光是让人难以怀疑的坚定。

    盛雍珃手指微微抖了抖,

    “你真的相信陛下?”

    “我相信老师。”

    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的话。

    胸腔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撞击,盛雍珃觉得自己胸口热得如秋虎烈阳,忍不住笑起来,眼角有点润润,

    “此事暂不急,藩地之人的事情老师会处理,你安心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