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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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去一个死人房间,还是有可能‘还魂’过的死人有些害怕,可比起卖身为奴和被死,花匠下人还是宁愿去死人房间走一趟。

    毕竟现在大白天,又这么多人,总不能碰上什么脏东西吧。

    由花匠带路,林泽一行人重新回到三少爷的房间检查,尽管之前他已经看过没看出什么问题,但万一有遗漏呢?

    就像汤三少爷房中的花草曾经一夜之间枯萎这事情,不是碰巧遇见,他们就知道了。

    再去看一次不定有新发现呢……

    汤三少爷尽管没什么出息,但靠着自己得宠的娘亲和会哄汤老爷的嘴,在汤府确实非常受宠,即便死了,居住的院子还留着,并且生前喜爱的花草由人继续扫,做以留念。

    而像汤府曾经那个二姐,听了人一死院落就被安排了别用,然后再也无人记得。

    “林大人,就是这边,那几盆花草因为非常娇贵,三少爷又很喜欢,所以一直养在屋里的,平日里就上午搬出来晒晒太阳,一直长得很好,我跟其他花匠轮流伺候,都很精细……”

    “少爷死的那几天很是混乱,但主子没其他交代我们不敢私自做主,于是还是像往常一样照顾,我按例上午来搬花,结果开门就看见它们枯萎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匠下人很是委屈悲催,他也真的是很倒霉了。

    “你的水迹是怎么回事儿?”

    林泽点头,他是个现代人,虽然穿越了,但是对鬼神之依旧抱着现实主义的态度。

    再真有鬼,那以那三少爷的色鬼本性,要带东西走怎么可能带花呢,肯定是带美人啊。

    所以‘水迹’就非常值得关注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受宠的少爷屋里那么多下人,天天扫,并且当晚死者没有回房间,屋里怎么会有水迹这种可以算作脏污的情况呢。

    “在这里,床这边,那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地上有好些水,当时我还纳闷,现在想想,不定就就就是……”

    花匠下人脸色发白,眼睛左顾右盼,不用多猜就知道又想到鬼神上去了。

    老管家业脸色不好看,看看四周有点怕的样子,给了花匠一脚,喝斥,“不许胡!三少爷就是变成鬼也还是咱们的主子,有什么好怕的!”

    林泽看了面露害怕的汤府众下人一眼,默不作声观察水迹周围。

    当然,现在水迹肯定是什么都没了,空空入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屋里因为下人天天扫,所以想找到什么线索,还真的是有些困难。

    “相公,你看那是什么?那梁柱上好像有点痕迹……”

    忽然,章珛指着屋子房梁,眼尖的看到一点不对。

    林泽闻言,立刻差人找梯子,爬到上面去看。

    果不其然,房梁上确实有些痕迹,是一些白色粉末,看着很普通,但林泽仔细闻了闻。

    是硝石的粉末。

    汤三少爷房中怎么会有硝石的粉末呢?目前来硝石很少人知道,即便知道,也就是一些赤脚大夫用来当中药用,当初他找硝石都还费了一点力气的。

    “林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管家见林泽思索的表情,凑上来询问。

    “没有,就是这屋里房梁上挺脏的,全是灰,下次叫下人扫上面也得费费功夫,注意卫生少生病……”

    林泽微微笑,随口敷衍,并未出心中疑问。

    管家恭敬点头,“大人得是。”

    “对了,除了这花草枯萎的事情,你们三少爷遇害前后几天,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事无大,能想起来的你们都。”

    之前没想到竟然还有花草一夜枯萎的事情,看来之前的审问和调查有很多忽略的地方。

    也是,当时所有人都被汤三少爷的死给吸引了注意力,谁还关注这些?不过正是没被关注的这些事情,才是真正重要的。

    “没什么奇怪,三少爷还是和往常一样,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就出去玩。要真有不寻常的,那就是三少爷看上了许石,让人把许石绑到了房间来,不过后来许石表哥季洪生赶来了,所以没得逞,三少爷还被季洪生了一顿……”

    汤府下人面面相觑,没想出来啥奇怪的地方。

    “那你们三少爷晚上出去,都去过那里知道吗?”

    “这个不知道,三少爷朋友很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爷不常在家,三姨娘也管不到他,府中其他人就更没人敢管少爷的事情了……”

    “而且三少爷总喜欢晚上出去,然后白天睡觉,谁也没有精力一直跟他耗着。”

    “对了,三少爷遇害前几天,晚上出去的时候都没带厮阿六,后来阿六还因为吵着三少爷睡觉被罚成了三等下人,现在在厨房杂。”

    忽然有个下人想起来,“不过幸好这样,不然阿六没照顾好三少爷,肯定要跟着陪葬的。”

    一般少爷身边的厮都是签了卖身死契奴仆,给主子陪葬什么的太正常了。

    “那阿六被罚了之后,三少爷谁伺候的?”

    “……好像没了,少爷遇害前几天脾气很差,连最能哄少爷的阿六都被罚了,白天大家都不敢去触霉头敲门,都只能三少爷吩咐喊我们的时候才敢过去。”

    后面基本跟卷宗证词差不多。

    案发前几天,汤三少爷除了脾气差点没什么特别现象,因为对方是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长期性的白天都在屋里睡觉,晚上出去潇洒,所以行踪很是有些飘忽不定。

    而且对方大概有哪些朋友家里也不全都知道,狐朋狗友一大堆,有关系的女人哥也一大堆。

    古代没有什么电脑、监控等等设施,调查一个人的踪迹全靠嘴巴问,想知道对方具体行踪,真的十分困难。

    不过汤府一行也不是没有收获。

    除了花草枯萎和房梁硝石粉末,林泽带来的官差还在汤府的几颗树上发现了些绳索的勒痕,非常隐秘,但是挡不住林泽吩咐大家地毯式的搜查寻找,还是发现了这些蛛丝马迹。

    花草枯萎、硝石粉末、绳索勒痕,看似没有关系,但无缘无故出现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把许石带过来,去许家表兄弟家里再看看……”

    从汤府出来,林泽吩咐人把许石带上来,又转头去这对表兄弟住的地方查看。

    虽然在汤府发现了很多疑点,但是也不能就此忽略季洪生的嫌疑,查案这种事情决不能够被任何情绪影响,要方方面面多番查证验证,才能真正接近真相。

    否则很容易被真凶利用人的心里布局,而让真相和真凶被掩盖。

    汤三少爷的案子,明显就是非常的有预谋……

    -

    比起汤家的大宅子,许家这边就好搜查多了。

    许家表兄弟就住在郡城有名的穷巷子,这里居住的全都是像他们那种不得不离乡背井出来长期以做短工、长工生活的穷苦百姓。

    不过许家表兄弟两人非常勤快和能干,虽住在穷巷子,可至少能够单独住个院。

    的院子理得非常整齐干净,布置也很温馨,因为季洪生在汤府干的就是侍弄花草的花匠工作,擅长这方面,所以他们的院子里也种了很多花。

    “家里有很多做木工活的工具?你们还会木匠活?”

    林泽看了一圈许家普普通通的院子,看到角落有不少木匠工具,大大非常齐全。

    而且许家很多家具看起来都是自己做的,因为没有那种非常专业和精美的雕花,很多会一点木工活的家庭就是这样自己做家具,能省不少钱。

    “恩,都是表哥做的,表哥家以前就是村里做木匠的,时候跟着季家舅舅学的,不过季家舅舅舅娘死得早,所以表哥的木活没学完,都是后来自己琢磨的……”

    因为是远方表亲,不是直接的亲舅舅,所以称呼要加个前缀。

    许石起自己的表哥,脸上露出微笑,是属于情人之间那种,

    “表哥很能干,自己琢磨学的木活还过得去,所以弄巷里好些买不起外头柜子的就都来找表哥做,靠这赚了些银子,我和表哥才能单独住个院。”

    “你表哥应该不是木活过去,应该是非常好……那堆东西都是你表哥做的?”

    林泽认真点评,指着角落一堆稀奇古怪的木头询问。

    那堆在古人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在他这个现代人眼中却是足以激起他心中的佩服之情。

    人才啊。

    那哪里是堆东西,那都是人类宝贵的智慧进步啊,季洪生竟然做了个类似现代孩玩的那种可以用把手控制方向的‘滑板’模样东西。

    这个时代有轮子,有轮轴等等这些东西不稀奇,稀罕的是‘方向盘’这种概念,目前只存在航船的船帆上,会有个方向的模糊概念。

    但是在这里,他竟然看见了类似自行车龙头的‘把手’,虽然很粗糙简陋,但是整体已经很像了!

    “那是表哥做给我玩的,前几年我不心摔伤了一只脚,可我又闲不住想出去,于是表哥就给我做了这个,在板子上再放个凳子,我就可以自己单脚划着走,前面这个可以控制转动方向,很方便……”

    许石笑容甜蜜的给大家介绍自己表哥给他做的玩意。

    表哥看起来木讷,但实际脑子很灵活,很会琢磨些东西,没啥大用,但是非常有趣。

    *******************

    从许石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来,对方与季洪生的感情应该非常好。

    两人青梅竹马,又都父母去世得早,相依为命多年,朝夕相处,一个细心体贴,一个模样俊俏,比起寻常夫夫情侣,他们将近十年的感情深度很难形容。

    也不怪汤府的人非咬定季洪生是杀人凶手,因为换个角度,如果自己深爱的人被别人欺负,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无法忍受的,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性子呢。

    从许石的描述中,林泽能够勾勒出一个沉默寡言,但却心思奇巧细心温柔的男人形象。

    这跟他提审季洪生时印象差不多,只不过当时因为环境原因看不出木讷下的心思奇巧、细心温柔,这些是只有对方亲近的人才能享受和感觉到的。

    院子角落那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很多,大多看不出来什么作用,不过从结构上,以林泽现代人眼光还是能够看出来不普通。

    先不有没有什么用,那些木工的结构和许多运用的物理、结构等等原理,就是非常宝贵的进步智慧。

    没想到这季洪生,还是个人才。

    林泽嘻嘻量着整个院子,忽然,他在院子的角落泥土上看到些许白色的粉末。

    这是……

    林泽走过去,从地上抓了一点沾有白色粉末的泥土起来细细观察辨认。

    硝石粉末。

    许家怎么会也有硝石粉末?

    “林大人,这土有什么问题吗?”

    许石见他蹲在地上研究泥土的样子,上前询问。

    林泽不动声色按捺住心中疑问,微笑,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家的院子的土好像跟别地方的不太一样,你表哥好像是汤府花匠里伺候花草最好的,是这土的秘诀吗?”

    “不知道,不过不是吧,咱们家的土怎么可能跟汤府比呢,三少爷爱花草,种的都是名贵品种,若需要特殊土壤,都是从外头花大价钱专门运过来的……”

    许石不知道林泽问这个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

    因为他相信他表哥是冤枉的,林大人肯定会为他表哥伸冤,他自己又不会查案,自然要积极配合官府。

    “恩,之前听你,你和你表哥已经准备辞工回乡安顿了?案发那天晚上你们在跟朋友吃饭?”

    “是的,其实我和表哥早就不想在汤府做了,虽然他们家工钱多,但活也不好干,而且……而且三少爷他时常找我,所以表哥就准备辞工带我回乡,总归以后还是要回去安家落根的,以前离乡出来也是没办法。”

    许石点点头,表情有点悲伤。

    他模样虽好,可也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顶多就是个清秀端正,汤府比他好看的姑娘哥多了去,可不知道怎么三少爷偏偏就看上他了,他拒绝过后,三少爷反而更来劲儿的骚扰他。

    以至于上次直接派人把他绑到了屋里去,若不是表哥及时赶到,他怕是没脸活着了。

    可谁知道后来又出了这么一遭,给表哥带来一顿牢狱之灾,若是表哥真无法洗清冤枉砍了脑袋,那他,他也不活了。

    许石想着就想哭,

    “大人,我表哥真的是冤枉的,我们都要回乡了,他干什么还那么大胆子非得要把三少爷杀了赔上自己的命呢,三少爷死的那天晚上我表哥不在汤府,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事情本官会调查的,若你表哥冤枉,本官自会还他清白。”但若不是……

    后面的话林泽没出来,季洪生是个好人没错,但更是个男人,反正这个案子是真没那么简单了。

    之后又在许家院子逛了圈,没有再发现什么端疑,林泽才带人离开。

    ……

    “你们去各大布庄调查,最近2个月左右他们的蜀锦都卖给了谁?数量是多少?”

    “你们找几个专业木匠,去汤府查看那几颗树上的勒痕,判断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勒出来的,无法断出准确时间,也要给我个大概范围。”

    “你们几个去调查郡城附近的各大大药铺和赤脚大夫,看看那个药铺和赤脚大夫在卖这种白色粉末的药石,若是有,最近两个月左右卖过谁?数量是多少?全部记录回来。”

    “你们几个,分别去调查汤四少爷,和季洪生表兄弟最近两个月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从汤府和许石家离开,林泽转头就吩咐身后的官差马上分头行动调查。

    对整个案情他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不是他猜的那样,就得看官差剩下调查回来的结果,倘若真相真是他猜测的,那真是令人惊讶了。

    章珛从头到尾在外面都没怎么过话,直到回到了家里,才声询问,

    “相公,你是怀疑汤四少爷母子和季洪生两个都有问题?”

    “对,我觉得这两边都有蹊跷,阿珛你刚才有注意到什么吗?”

    林泽不避讳,果然最了解他的人还是他媳妇,看阿珛的表情,显然也有发现。

    章珛点头,他确实有点发现,

    “相公,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也觉得汤四少爷这边,和季洪生这边都有问题。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汤四少母子,汤三少行事荒唐的时候吗?我看见汤四少眼中露出一种又惧又怕的眼神,双脚不由自主后退,双手也不由自主环抱,那是一种对谁非常害怕的表现……所以我怀疑汤四少很可能被汤三少……可能怀恨在心。”

    道这里,章珛脸色露出一点红色的难为情,没把词出来,但是过来人都能听得懂。

    林泽自然是秒懂,笑着把人拽过来亲了亲,

    “媳妇你得没错,我猜测也是,那汤四少爷模样生得实在精致阴柔,虽是汉子,但除了不能生娃这点长得比大多数哥都还漂亮,汤三少生性荒唐爱好美人,当初对自家姐姐都能下手,事后家里没把他怎样,汤四少没有背景,整天见面实在难逃。”

    “所以季洪生有理由杀人,汤四少母子也有足够缘由下手,只不过他们母子胆又体弱,动起手来不容易,如果是他们,很有可能还有帮凶……”

    “而季洪生,我觉得也难逃嫌疑,他的疑点也不少,而且嫌疑更大。”

    林泽眉头紧皱,有点头疼。

    “我原本以为季洪生很有可能是冤枉的,但现在看来怕是不然,汤三少房中出现的硝石粉末,许家院子里也有这东西,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凑巧。”

    “而且季洪生擅奇巧之技,如果他懂得利用硝石制冰,还懂得借用工具,那么他就足以做到让汤三少死亡之后,仍旧表现出‘活着’的现象。”

    “这也是汤三少房中花草为什么一夜之间枯萎了,那是因为那些花草本身对环境的要求就十分苛刻,汤三少爷的房间一直被低温冰冻着,花草已经适应温度,忽然之间冰冻温度消失,急转变化,自然要枯死。”

    “如此,就非常符合为什么在汤三少掉进池塘那么断的时间营救上来,对方却还是死了的解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汤三少早就身亡;事发前几天汤三少脾气暴躁不许人接近的态度,也定是为了遮掩死亡消息。”

    “但问题是,汤三少死的那天晚上,季洪生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

    章珛疑惑。

    林泽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对他们两边都有怀疑,现在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那就是汤四少母子和季洪生不是联手,就是凑巧,也就是,他们都‘杀’了汤三少,至于怎么杀的,就得看调查结果和他们的招供了。”

    “……”

    章珛睁大了眼睛,显然还没有想到还能这样。

    林泽也没想到在这个的青山县,还能弄出这么复杂的杀人案。

    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不是他来自现代,见识的东西比较多,汤三少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个永远找不到真相的悬案。

    当真应了那句俗话,高手在民间。

    接下来的几天,林泽一边耐心等待派出去的官差调查结果,一边跟段文赛了解商议青山县各大官员的情况,为后面接手青山县的管理权做准备。

    想要开始搞建设办实事,不当一言堂是绝对不行的,必须整个青山县都听他的话,颁布下去的政策才能有效实施。

    如此等了差不多三四天,出去调查的官差终于带着结果回来了。

    “回禀大人,经过属下调查,近两月郡城各大布庄的蜀锦销售数量并不多,因货源问题,每次各大布庄进到货物,基本都只提供了给几个有权有势的大户,一次性就卖完……不过汤府管家大概在两个月前又去陈记布庄,请求陈记的老板托关系又买了两匹蜀锦,声称送礼,花色与汤四少之前使用的那种花色一样。”

    “大人,汤府树上的勒痕经过城中几个有名的木匠一起验证查看,确认痕迹大概是两个多月前留下的。”

    “大人,您的那种白色药石属下四处查询,有售卖的药铺非常少,郡城只有四个大夫使用过,据审问核对,季洪生大概在三个月前开始,就拿着药方到这四位大夫那里陆陆续续捡过很多次药,药方中就含有大人您的那种白色药石……”

    “大人,据我们几个调查,汤四少爷母子近半年都一直呆在家里没出过门,不过在汤三少遇害前几个月的样子,请过几次大夫进府看病,大夫开的是,是房事伤到的药物。而汤府管家孙旺,与汤四姨娘来自同村,听曾经关系很不错,四姨娘能够到汤府干活,就是孙旺引荐的。”

    “……季洪生没有其他动静,汤三少事发之前确实在准备置办回乡的东西,但属下走访发现,季洪生置办的东西中,夹杂有饼囊、水袋等这些比较适合长途赶路的事物。”

    一堆分头调查的官差一一将自己的查询回禀。

    林泽听完,叹了口气,

    “把汤四少母子和汤府管家带到衙门,通知大家,开堂公审汤府一案。”

    ******************

    因为许石的当街拦路伸冤,汤府这个本只在郡城内有所耳闻的案子,如果已经早就受到了百姓们紧密关注。

    查了好几天,林泽终于要开堂公审,众人听闻消息,皆是纷纷赶到衙门去看热闹。

    汤老爷也赶紧从外面赶回来,死者是他儿子,他不可能不关心和不在场。

    等所有人证物证,还有涉及相关人员到齐,林泽坐上主座,重拍惊堂木开始审案。

    “汤四少,四姨娘,汤府管家孙旺,还有季洪生,你们四个从实招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杀害汤三少的!”

    惊堂木落下,林泽二话不直接问罪,脸色严肃。

    众人一听都懵了。

    连伤心愤恨关心凶手的汤老爷和汤三妾都楞了,显然谁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调查结果。

    许石更着急,这不是帮他表哥伸冤吗?怎么冤没伸到,还多了三个凶手呢!

    “大人,民冤枉,民没有杀害三少爷……”

    汤四少母子脸色虽白了下,但并未认罪,与汤府管家一起磕头求饶否认。

    季洪生两个月都没松口,此时自然肯定也是不会认的,表情沉默声音平淡,

    “大人,人没有杀人。”

    汤三少的案子,明显是预谋和有布局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哪怕心里害怕,也是不会轻易认罪。

    既然案子已经查清,林泽自然不会啰嗦玩什么把戏周旋,直接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不过他还是玩了手心理战术,季洪生的心理素质明显比另外三个好,他自然先从汤府三人下手。

    “你们不用再狡辩了,本官已派人查清。汤四少你与汤三少素来有怨,他欺辱于你,你便心生恨意报仇杀他对不对?此事你无须否认,济和药堂的刘大夫可作证,在汤三少死前半个月,他为你诊治过,足以证明你有足够的理由杀人。”

    “汤四姨娘,你是母亲,儿子杀了人你自然要为他遮掩。但你一介弱质后院女流哪儿来的那么大能耐掩盖事实呢?于是你就只能求助孙旺,你与他曾是同村人士,他爱慕你多年未娶,你有事相求,他便帮你对不对?”

    “孙旺!你也无须再隐瞒,本官已经查清证据,你于两月前私下在陈记布庄买了两匹蜀锦,声称送礼,但实际为替换汤四少房中沾染血迹的被褥对否?陈记老板已招供,他拖关系给你找的那两匹蜀锦只是他自家留下的次品,对于不对,只需验证汤四少现在使用的蜀锦被褥就知道了……人证物证在前,是你们自己交代,还是本官继续替你们?”

    林泽招手让人把大夫和布庄老板,还有证据带上来。

    古代的律法没有现代那么完善和考虑人人平等,在有充足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即便犯人不认罪,只要办案官员愿意,就可以直接定罪。

    所以这也是百姓畏惧官员的主要原因,一旦得罪了人家,人家随便找个借口都能给你定罪,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试问,有几个人能够像许石这么运气好碰上个钦差大人拦截伸冤的机会?

    汤府三人看着被带上来的人证物证,均是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心知真相是瞒不下去了。

    孙旺看看汤四姨娘母子,心一横,咬牙上前顶下了所有罪名,

    “大人,民认罪,三少爷是民杀的!”

    “孙旺……”

    四姨娘见状急喊。

    “四姨娘对不起,都是人做的!”

    孙旺却是迅速断对方的声音,继续道,

    “大人,三少爷他不是人!平日嚣张霸道,欺负府里府外的姑娘哥就罢,当初他欺辱二姐,导致二姐不堪受辱自杀,二姐在府里不受宠,死了也没人关心,三少爷仍旧逍遥法外,之后死性不改,如今还欺负三少爷,的爱慕四姨娘已久,实在不忍见姨娘少爷受辱,才一时冲动杀掉了三少爷。”

    “之后笑容不敢认罪,于是便对三少爷身上的伤口做了手脚,冒充季洪生当着丫鬟下人的面把尸体推进了池塘淹死,嫁祸跟三少爷有仇的季洪生……大人,都是人做的,不关四姨娘和四少爷的事情,人认罪。”

    孙旺跪在地上,脸色坚决,将自己的作案过程如实交代。

    他不是没想过制造汤三少醉酒掉进池塘淹死的情况,但三少爷身上有人为伤口,以老爷对其宠爱,发现疑点肯定就会彻查,必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

    好巧不巧,当时季洪生正与汤三少结仇,有足够的作案理由,完美顶替,所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你确定整个作案过程就是如此?人是你杀的?孙旺,隐瞒真相,替人抛尸,公堂顶罪蒙蔽朝廷,这罪名不比杀人的轻,本官既已查清案情,便知所有事实,你们老实交代案发过程,否则你们三人一个也逃不了!”

    林泽并未拍案顶罪,脸色严厉喝斥,

    “汤四少,你来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知道你娘和孙旺皆是因你而被牵连,出真相,本官还可酌情处理,你若死不承认,律法便真不能容情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我。”

    汤四少性格本就胆懦弱,根本不禁吓,又兼之心中对母亲维护的愧疚,听着重重的惊堂木声音,心中绝望,承受不住压力,握了握拳头,承认了事情。

    “人是我杀的,我娘和孙管家只是帮我隐瞒,可我杀人……都是三哥逼我的!”

    声音在短暂的懦弱和害怕之后,汤四少在提到汤三少时,脸上露出了一种疯狂痛恨和惧怕的矛盾神情。

    汤老爷气得拍桌而起,“逆子,你竟然谋害老三!”

    面对汤老爷的生气骂喊,汤四少并不在乎,只是有些凄凉的笑了笑,在父亲眼中,他和娘不过是一不心的产物,他不过因为身上流着汤家的血才有了汤四少爷的称呼罢了。

    但凡父亲肯多管当初的二姐,肯多管他们母子半分,三哥怎敢欺辱他们。

    “……从到大,我和娘在汤府就没什么地位,若不是我身上流着汤家的血,若不是孙叔帮忙,我和娘在府中根本过得连下人都不如,三哥他从就欺负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也让我给他顶罪。”

    “我本以为他就是欺负我罢了,整个府中就他最霸道,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强上我!我也是汤府少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想要什么人没有,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

    即便汤四少模样长得像哥,性格也柔弱,但到底还是从被教育要娶亲的,怎么受得了雌伏他人,还是自己讨厌的人。

    汤三少已经不能用荒唐来形容,只能对方压根就没有道德底线和正常良知。

    “不,不可能……”

    汤老爷气得捂住胸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当初二女儿遭殃的时候他不是不生气,只是一个并不重要的庶出女儿与一个自己宠爱的儿子,当然是后者重要,再家丑不外扬,当初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最好。

    但汤四少不同,就算不受宠爱,那也是汤家的男丁,这性质区别就大得多了。

    汤三妾已经无法接受晕了过去……

    汤四少盯着喘气的汤老爷,有种报复的痛快,他已经落到如此田地,汤家的丑事传出去对他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已经无所谓了。

    “汤志文他就是个禽.兽!他从来都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别人的想法,对他来,我和二姐这种父亲不在乎的人就是他玩具,随便他怎么玩,反正我死了大不了他就挨顿骂!”

    “我和娘要在府里过日子,根本不敢反抗,直到那天他再欺负许石不成,心情阴郁又让阿六来叫我,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我怕他把我折腾死当时没敢去,在院子里躲了几天,他虽没直接找我麻烦,但表现越来越生气,在府里整天发火……”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敲我,我怕极了,犹豫了几天还是去找了他。就是案发那天晚上,我求他很久,他都不松口,我实在受不了,情绪激动就拿起桌上的烛台杀了他……我娘和孙旺只是帮我善了后。”

    汤四少闭上眼睛,多日的忐忑紧绷因为事情出来而消失,倒是还有几分解脱的轻松。

    “呜呜,都是那个混账害的我儿,大人,我儿子不是故意要杀人的,他只是反抗不心才把那个混账杀死的,那个混账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该死,大人,求求您从宽处理,饶了我儿子一命吧。”

    汤四姨娘哭着泣不成声。

    孙旺也连连磕头求情,心里很是悔恨,当年若不是他想在郡城安家,让四姨娘来府里干活一起攒钱,人好好的呆在村里对方就不会成为老爷的姨娘,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又唏嘘同情。

    没想到汤三少竟是这么个畜生,害了外头的姑娘哥,连自家的人竟也敢枉顾常伦染指欺辱。

    “够了,如何定案判决,本官自有分寸……季洪生,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是要本官来,还是你自己交代?”

    林泽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汤家人安静,视线落到一直沉默的季洪生身上。

    “冰冻保存尸体,隔空操作尸体,需要本官给你演示你是怎么做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