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总会打破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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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滨综合医院。

    此时正值深夜。

    雨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地面,珠帘敲窗,透过窗缝卷进来的细风吹得渡边橙浅蓝色的病号服掀起一角,露出了腰部缠得密实的绷带。

    窗帘大开,透明度极高的玻璃倒映着窗外无边暗色,和雨夜中时隐时现的疏落灯光,单间的高级病房内只能听到敲击键盘的啪啪声。

    探病时间早就过了,傍晚时分和琴酒的通话结束后,伏特加就离开了医院。

    通话内容没什么新意,毫不让人意外,只是拿来试水的任务,难度不太高,但也不至于低到逼出渡边橙的毒舌属性,在心底把琴酒和组织一通嘲讽。

    呵,男人。

    渡边橙心知肚明,琴酒突然给她任务并不是出于单纯的信任,她甚至怀疑,对方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对某个人存在信任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有,恐怕也就只是对他自己吧?

    傲慢又冷酷的,tpkller,渡边橙既没有兴趣,也不打算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如何在短时间内打动他,与其让她多费口舌,正面解释清楚为什么她明明不怕死还那么快就答应了加入黑衣组织,还不如扔出线索,让琴酒按照他自己的理解组合排列、逻辑自洽。

    那比她什么都更不容易被怀疑。

    “嘟嘟嘟。”

    渡边橙输完最后几行字,载入图片,把文件传给琴酒之后,点开了闪了半天的聊天窗口。

    甘乐:夕玩得开心吗?

    啧,该来的还是要来。

    不谈其他秘密情报构,要论及能和夕也匹敌的情报屋,整个日本也就两个,榎田可是被白濑所在的黑帮得罪透了,遵从职业道德和白濑做生意是一方面,会不会突然变身二五仔反水就是另一方面了。

    何况,渡边橙不觉得白濑有那个胆子去打草惊蛇赌榎田会不会帮忙查她。

    那么,剩下的能有本事来查夕也的,就只有新宿的情报屋——也就是折原临也。

    不过,既然折原临也会在这个时间段这么问,也就明,他早就知道她是夕也了。

    之前知道她的名字还故意叫她夕,果然是试探。

    但折原临也的思路也不能以常理考量,就这么简单应下,不给他滔滔不绝地发挥的会,不定反而会让他不满,从而岔开话题。

    那样不就意味着她落于下风了吗?

    渡边橙抿了抿唇,敲下了发送键。

    夕烧:你指什么?

    折原临也回复得很快。

    甘乐:要按夕这种问法来回答的话,那就是指代了很多哦。比如——那位少年可真是个可怜人,对吧?付出了一切却还报复不了夕也,只能独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甘乐:虽然想我其实早就发现了夕是夕也,好吓你一大跳,但你应该也不会被吓到吧?真不公平啊,明明夕早就知道了我的课外兼职

    哼。渡边橙在心底冷笑一声。

    夕烧:彼此彼此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个自制的沙雕表情包。

    夕烧:高过招,你招我招jpg

    而且什么独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渡边橙低着头,唇部轻轻地碰了碰腕缠缚的绷带,蓝眸冷冰冰的,含着浓烈的、不加矫饰的嘲讽。

    夕烧:呵,垃圾就是垃圾,没有人让他狐假虎威,白濑也就是那样了。他能有钱请得动你查夕也,却不见得有余量请得起那种水平的二十三人,临临你在里面帮了多少忙,恐怕你比我更清楚

    夕烧:他怎么会是独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呢?有的是人给他陪葬。你、、呢——?临临?

    甘乐:这就是夕你误会了,我可什么都没做。毕竟我只是个单纯的情报贩子啊

    渡边橙:

    天啦噜——!折原临也居然不要脸自己是个单纯的情报贩子!

    这种话连伏特加都不会相信!

    夕烧:乖,摸狗头jpg,临临你肯定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夕烧:你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情报贩子呢?你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不做作的搞事精

    新宿,某处高级公寓。

    “会被夕察觉到我在其中出了点力,这一点倒不是很令我意外,不如她一点都没发现才比较啊,也不是,那就明我之前的情报错误,夕不是夕也。”

    折原临也单脚踩在脚下的转椅上,背对着开了聊天窗口的屏幕喃喃自语。

    “但那是不可能的。别的不,我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算有点自信。所以只要夕接触那些人,就能发现不对之处。”

    “不过啊”

    他从桌边的文件夹中抽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两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有着很显眼的浅金色长发,帽檐下被捕捉到的绿眸冷得像块嵌进眼眶的冰。

    “夕你折腾了这么一出,就为了接近这两人?还是——是他们背后的势力?”

    “可是你从来都对这些黑道势力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身在横滨却没有加入港黑了。”

    “难道这两人背后的势力比港黑更能引起你的注意吗”

    “欸——还真是一个谜团接一个谜团呢。”

    折原临也起身走到水池边,拨开打火,凑近了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眼看着火舌窜起,将它吞没,松任它掉进了池子里。

    渐熄的火光映照着他上扬的唇角。

    “真不愧是夕啊,超让人期待的。”

    休养月余,渡边橙身上的伤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让与谢野晶子帮忙治疗肯定要好得更快,但她并不打算把自己和武装侦探社的联系暴露在黑衣组织面前,那是种田夕和渡边橙关系的一部分,却不是夕也的。

    不过基本的喜讯还是要报的。

    嗯勉强应该算是喜讯吧?

    大概。

    “晶子——!我的伤好了哦过几天要不要出来玩?”

    发出了邀请后,渡边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日常像个不解风情的直男,于是立刻用空出的那只快速在上搜索起了横滨近期的节日。

    “啊,对了,下周是七夕。”

    七夕居然沦落到要和我两个女生一起过?你原来有这么可悲的吗?另一边,与谢野晶子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好友发出了嘲讽暴击。

    渡边橙噎了一下,像每一个不愿脱单的死宅一样大声反驳,“那是因为我对那些人没兴趣!是动漫不够多还是漫画不好看?是游戏打不了还是工作不够让人头秃?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人身上?我有你和乱步、中也就够了!”

    你太贪心了!竟然想全都要!

    “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诶?可是渡边你还没成年吧?

    “乱步?”渡边橙叫出了那头突然插进话来的人的名字,随即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嘴硬道:“也就还有几年,就当提前成年好了。”

    差几年也还是未成年,提前不了与谢野晶子哼笑了一声,所以啊,你还是乖乖地给我做出选择,是港黑的重力使,还是我和乱步先生?

    渡边橙:

    这是什么送命题?!

    “我可以选择自杀吗?”

    可以啊与谢野晶子一反常态的很好话,并且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道:不过,你觉得,我会让你成功吗?

    渡边橙:“”

    快!快回想起来!我是怎么踏入这道送命题的?!

    这是什么?我女友与我青梅竹马之间的修罗场的现实之我朋友与我朋友之间的修罗场吗?

    我不是个未成年吗?为什么我要过早地承受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

    黑色的眼珠转了转,渡边橙放软了语气,撒娇一般,“哎,别嘛晶子最好了。而且对我来,晶子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哦”

    喂!别肆无忌惮地撒起娇来了!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而且我哪里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那个啊——”渡边橙双眸中的深色缓缓沉淀下来,声音也有了几分变化,眼底渐渐流动出从未被人窥见的温柔笑意。

    “因为是晶子你让我看见了生命呀。”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抱歉,这么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的确很羡慕晶子那份想要挽救眼前人的温柔。”

    因为做不到。

    不计善恶恩怨,仅仅是出于不想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愿望,因此而诞生的那份异能,和凌驾于这之上的温柔,都是渡边橙做不到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可以理解吧?

    啊?哦与谢野晶子卡壳了,她转头看了看已经不再偷听电话、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拿着零食吃起来的江户川乱步,硬着头皮接话,其实你的

    “嗯?”

    镜子上映出了一张带着了然笑容的脸。

    啧,我是那天也行吧。看在你那么惨没人一块出去玩的份上

    “好呀,那就这么定了。”渡边橙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推门下楼。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七下。

    阳通常是八点开始营业,经营范围包括酒水饮料以及一些含酒的特色餐点,但如果营业前有熟客来,偶尔也会接待,像上次种田山头火那种一次都没来过还被请进来的情况,完全就是例外。

    “渡边姐。”听到木质楼梯上传来的声音,大冈春鸣略微松了口气,渡边橙听出了点不对劲的地方,视线一偏看见了吧台边的熟客。

    在普通环境下长大的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要么是开朗活泼的,一个有趣的话题就能开心很久,青春洋溢的脸上笑容闪闪发亮到几乎能将人灼伤,要么文静而内敛,浑身上下是如同水一般柔和知性的气质,但如果被戳到底线,水波立刻就会溅起,用着一针见血的字句将人戳到缴械投降。

    而眼前的少女,与以上任何一种都不沾边。

    她习惯于垂着眼,不与任何人视线相接,每次来也只是点一杯饮料,坐到天色将暗才离开。

    但是,在三个多月前,奥寺明香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并不怕黑。

    渡边橙走到了吧台后。

    “明香姐。”

    她幅度地朝察觉了异常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大冈春鸣摆了摆,示意对方自己会处理。

    “要喝点什么吗?”渡边橙接着问道。

    奥寺明香械地转动了一下碧色的眼珠,然后,焦距缓慢地出现了在那双眼睛里。

    “不不用了,我今天不想喝东西。”

    她的嗓子有些嘶哑,和喉咙许久没有接触水分的症状不太一样,穿在外面的海常高校制服扣上了全部的扣子,垂在身前的红色制服领带遍布着像被什么用力拧过的皱痕,勉强打出了一个还算规整的结。

    渡边橙微微眯起了黑眸。

    “我只想在这坐一会儿”奥寺明香抬头看向她,目光中闪动着破碎的乞求。

    “好。”渡边橙的视线绕过奥寺明香反常拉高的衣领,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盘洗净的草莓,倒进了榨汁里。

    器咕噜噜地运转,她垂眸看着被碾烂的果肉,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如果有什么事,明香姐也可以和我看不定可以帮上忙。”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突然转得飞快,从她当时在病房里含下的那颗草莓糖,到她因为一时的善意出言提醒,再到奥寺真理略带无奈地自己只能尽量时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伏特加问起的时候,她所给出的回答——

    如果奥寺姐再不采取行动,过不了多久,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也不定

    现在,事情发生了。

    而且,可能是最糟糕的结果,因为渡边橙听到奥寺明香这样回答她——

    “没用的谁也帮不了我。”

    渡边橙一言不发地将榨好的草莓汁端到了吧台上。

    奥寺明香原本僵化的神情呈现出了一丝明显的怔愣,“我了不要?”

    “请你的。”渡边橙倾身和棕发少女平视,“至少——请尝尝看?”

    奥寺明香沉默了一会,拽着袖子端起玻璃杯,试探着喝了一口,腕间不经意地露出了几道掐痕。

    “甜吗?”渡边橙平声问道。

    “有一点。”

    “这样啊”

    渡边橙没再开口,她在吧台后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壁灯浅黄色的光照得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有些浅,贴合着耳边的鸢色发丝,有些像是两色交融在一起、不停旋转着的漩涡。

    那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和她装出来的样子不同的、真正的乖巧。双捧着材质透薄的杯子,像在珍惜人生最后捕捉到的善意一般,口口地将那杯草莓汁喝到见底,一滴不剩。

    “橙姐。”奥寺明香放下了玻璃杯,低着头,用着平静的、却又仿佛在无人可见的某处有什么哽咽着的声音问道:“如果如果你遇到了很讨厌的事,会怎么办?”

    渡边橙默不作声地看了奥寺明香一眼。

    朝她投来的,并非是征求意见的目光,而是明明已经遵从内心痛苦的呐喊做好了决定,却又害怕迟疑着,崩溃到急需肯定。

    真讽刺啊刚刚才想也许某一天我可以理解

    但是晶子,我果然还是

    她抽出了一张纸巾,递过去,仿佛早就看见了那张避开所有人的哭脸。

    “会报复回去,一个不落。”

    作者有话要:  卡文到零点没赶完新章,估计错误,剧情不多但是写出来就太长了下章处理案件零就来了,绝对!我保证!不是fg!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章前面那么沙雕后面突然就

    我尽量今天再憋一更

    ps:

    草莓梗最近几章我用了几次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暗示,就是,那个啊是因为零

    橙酱还没扒掉零的各种马甲,她觉得会跟她生日快乐送她糖果的零是好人,所以尝到草莓味的时候就想,稍微学着做个好人吧这样(虽然她日常也不完全坏,但是要看人和心情)

    以及上一章橙酱第一次见面也是有可能会有好感的,才不是指琴酒!也是在零!琴酒他配吗他只配参与白学修罗场!

    pps:

    姐姐喝了草莓汁以后,橙酱问“甜吗?”,其实就是在试探还能不能挽回,她买的草莓她当然知道有多甜

    但是姐姐“有一点”,那就就唉(邓布利多式摇头jpg)

    ppps:

    日本七夕起源于中国,本来跟中国一样是农历的月日,后来在明治6年即3改历后,大部分地区把七夕变为了公历的月日;另外东日本(包括关东地区)和北海道,仙台等地是推迟一月,把月日(一月6日到日三天)作为七夕节,这边因为时间上的问题毕竟橙酱的伤不可能好那么快,所以就按后一种来算七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