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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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渡边橙露出了一个显得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她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反倒重新将目光尽数落在了安室透身上,“起来,安室先生是一个人来的吗?”

    她没有问安室透表面上作为餐厅的侍应生,却以不是侍应生的身份出现在了游轮上这种理应首先被注意到的问题。

    先不这可能牵涉到个人的秘密**,贸然涉及会引人不喜,就本身的性格而言,渡边橙对于别人工作上的事也没那么多好奇心。

    只不过这个无论从措辞还是语气来看都普普通通的问题落进安室透耳朵里,总觉得有种不出的暧昧。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多想。

    而且吧,这个问题怎么呢,怎么回答放在两人之间都有些怪怪的。

    如果他回答“是这样没错”,就好像在暗示渡边橙不要多想。

    如果他故意回答“不是,还有其他人”,他和渡边橙在游轮上又不是只呆一个晚上,早晚要穿帮,到时候只会更加尴尬。

    而如果他把这个问题抛回去,反问“渡边姐呢?”,不就搞得好像他也很在意这件事了吗?这与他想让两人保持着一般的关系、让渡边橙离自己远一点普通地生活着的意愿完全背道而驰。

    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就这样干晾着女孩子。

    相比之下,还是给出肯定的回答更合适一点。

    “对,毕竟有些事要处理。”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绕了一大圈想了那么多安室透后知后觉地想道。

    渡边橙笑着啜了口红酒,很符合安室透期待的没有多问。

    她向前走了几步,细细的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了轻微的、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安室透本来因为之前的那一次,条件反射地紧张着渡边橙向自己靠近的身体,但是听到声音后,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下方。

    渡边橙穿着一双浅香槟色的高跟鞋。

    鞋身很,细窄的绑带在纤白的脚腕上方交叉了两圈,最关键的是即便底部是细细的高跟,怎么看也不是柔软的材质,鸢色发的少女也仍然站得很稳,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双腿笔直得像是雪原上常青不枯的松。

    他记得在他查到的资料上,渡边橙的起源是横滨的贫民窟。

    不熟悉横滨的人常常把贫民窟和擂钵街混为一谈,但两地虽然离得很近,实际上却不能归类为同一个地方,而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常常面临饥寒交迫和各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窘境,多年沉积,即便是后来长大了、离开了,也会留下可能一辈子都更改不了的影响。

    先前安室透并没有注意到怎么那种没事盯着女孩子身体的行径都会被当作是变态吧?!但现在看来,这种良好的站姿、行动上的习惯,怎么看都绝非是在贫民窟能够养成的。

    后天培养也不可能,因为

    他的视线向上,不着痕迹地掠过鸢色发少女线条流畅的脊背、能够练成一线的肩膀。

    比起大多数贫民窟出身的人在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习惯,这种仿佛出身大家的良好教养才更像是融进了她骨髓里的东西。

    那份资料有假?

    安室透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好看吗?”渡边橙挑着眉梢,凑近了问道。

    “”安室透身体一僵,对上了她满溢着笑意的眼睛。

    虽然自己并不是因为那个意思而是出于很正经很正经的原因,但被当事人抓个现行,还是有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窘迫。

    不过,会被误会成另一种原因倒是能更好地掩饰他的想法。

    “好啦,我也没有要因为这个指责安室先生你刚刚好像个变态的意思。”渡边橙举高了酒杯,一脸我懂我很懂地移开视线,隔着深红色的酒看向舱外。

    安室透:“”

    什么没有指责啊?!你都已经出来了!你就是那么想的吧?!

    就算是故意把这种话出来耍我的也肯定已经把我跟变态或者那种成年人的事情挂钩了!

    他的心在“问”和“不问”之间左右摇摆。

    “问”就意味着会暴露他刚刚观察渡边橙的真正想法,还不一定能得到真实的答案,“不问”就代表着渡边橙的误会八成要坐实了。

    算了,坐实就坐实吧。

    安室透自暴自弃地想着。

    “噗。”

    然而渡边橙却忽然转回了头来。

    黑眸中沉淀着一团让人难以分辨的暗色。

    “安室先生有什么要问的事吗?”她挑着唇角,漂浮在表层的视线像是渗透过皮肤一直到血液里的冷空气。

    安室透微微的有几分错愕。

    可以是因为突然间被人洞察了自己的举动和想法感到惊讶,也可以是因为第一次看到渡边橙以这样的神情面对自己。

    又或许两者皆有。

    他思索着回答的方案和意义,但不论是哪一个都被他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即刻否决。

    安室透琢磨不透渡边橙将这个问题挑明的目的。

    因为很显然,即便他要问,也不可能真的将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出来,所以渡边橙问出来的这一句话根本就没有意义可言不对,意义还是有一点的。

    但是,会不会暴露的选择权还在他里。

    安室透面上愕然的神情缓缓沉淀下来,微微笑着,“渡边姐是指什么?”

    渡边橙积蓄在唇角的笑隐约加深了几分,但却更像是一场错觉,她有些不高兴地鼓起了脸,摆出了这个年龄段的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都会有的任性的、近乎撒娇的姿态,神情也因此显得无害起来。

    “哎?要我吗?那个就是虽然离开了几天,但是我还是觉得今晚的月亮”

    “渡边姐。”安室透心情复杂地截住了渡边橙的话。

    该怎么呢

    这个人的套路真的是防不胜防,让人完全猜不透啊!

    “明明是安室先生你让我的。”渡边橙的语气颇为委屈。

    安室透:“?”

    我可没让你对我二次告白啊?!

    不对不如,我怎么知道你的操作会骚到突然告白?!!

    前后的对话到底是哪里可以和这种事联系在一咦?

    咦咦咦——?

    安室盲生透忽然发现了华点。

    如果从渡边橙的操作反推回去,也就是,她之前的“安室先生有什么要问的事吗?”其实是在等他询问她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餐厅的原因,而不是指他看了她一会之后有什么想法。

    可是啧,渡边橙那个眼神给人的感觉可一点都没有这种期待。

    不管是哪一种,安室透都觉得自己好像受骗上当了,被套路了。

    “唉,我都知道的,我下次一定会努力。”渡边橙叹了口气,用着“我就知道我会失败”的沮丧语气接着这样道。

    安室透:“???”

    还有下次?!!

    “渡边姐。”

    心底再一次生出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来。安室透也叹了口气。

    但他抬起的落在鸢色发少女的脑袋时却十分轻柔,缓缓下压着,以至于她微微卷起的刘海更加乖顺地垂下挡住了她的视线,而鸢色发的少女也由于身高差无法抬头看到他此时第一次褪去那种带着距离的礼貌疏离、透露出温柔的目光。

    “这种事是应该交给男性来做的。”他缓慢地、像是不甚在意地继续道:

    “以后,一定要记得等对方先。”

    同时,他也是第一次将拒绝的话以这种方式道出。

    渡边橙沉默了好一会儿,安室透也收回了,静静地看着杯子里的威士忌没有话。

    但就在他以为渡边橙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对他什么时,她开口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安室先生你在什么,但是”

    但是,你不该被我发现的

    我对死缠烂打没有兴趣。可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就算只是火星,我也要它变成火焰

    渡边橙端着酒杯离开大厅,走向转接房间的走廊。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种可能性,而每一样因素,都可以成为因与果

    “哎呀。”摔在地面上的男孩子捂着膝盖,吃痛地抽着气。

    嗯?渡边橙站在拐角处,回过神看向了对方。

    是一张稍微有点熟悉的脸。

    “对不起,姐姐。我刚才撞到你了。”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但男孩子还是揉揉膝盖爬起来向她道了歉。

    “没关系。”渡边橙蹲下/身察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一边看着男孩子的表情,一边轻轻按了按。

    “嘶——”男孩子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呜哇,姐姐你好狠啊,这样超疼的!”

    渡边橙翻了个白眼,“我如果真的那么狠的话,你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她拍了一下他的腿,“还能走吗?”

    男孩子试着迈出一步,又立马缩回了腿。

    “好吧,我懂了。”渡边橙把里的酒杯递给他,“帮我拿着这个。”

    “姐姐你要做什么?”

    “送你去船上的医疗室。”

    “哎?哎哎哎——?”接过酒杯后身体突然悬空的男孩子整个人都震惊了,“等、等一下啊姐姐!你这是公主抱吧?!”

    “是啊。”渡边橙理所当然地一点头,接着,很是哀伤地叹气,“我本来还打算把第一次公主抱的会留给我的告白对象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便宜了孩子。”

    男孩子:“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不然呢?”渡边橙反问。

    “真的,我觉得姐姐你就算把第一次公主抱的会留给你的告白对象他也不会高兴的。”

    “嘁,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渡边橙在医疗室前停步,把男孩子放了下来。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

    “可能医生在大厅里吧。”男孩子不大在意地。

    渡边橙瞥他一眼,在门口站了几秒,戴着礼服套的指心卡在门把上,轻轻旋开。

    大门由于惯性瞬时向后倾斜,露出了房间的全貌。

    医疗室雪白的床单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作者有话要:  我发誓,这一章我开始想得很甜,可谁知道

    昨天码得太慢了,今天我尽量早一点看能不能补个二更

    我一定要写到超刺激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