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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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苹果会喜欢吗?讨厌吃皮的话,果皮也有好好地削得翘起来,心地揭下来就可以吃了——抱着这样的、给体贴自己的女友留下惊喜的想法,安室透在床上躺了下来。

    前一天在充足的日照下晒过的被子还很蓬松柔软,因为几个时前没有被完全掀到一边,被角还隐隐地残留了一点温度。

    好像积蓄了数十个时的疲惫都被这一丝余温勾了出来,眼睛才一合上,倦意就一股脑地沉了下来。

    渡边橙埋首在阳光里。

    客厅的窗户开着。吹进来的风很轻。

    裹挟在风中的樱花瓣孤零零地在光影中打着旋,落在了她散着头发的颈侧。

    兔子苹果很甜。

    甜得几乎要冲散了埋藏在记忆中的草莓糖的味道。

    苹果

    竟然是苹果。

    渡边橙是真的不大挑食,也并没有太强烈的口腹之欲,虽然有经常品尝大概能称得上喜欢的菜色,但也不会在那上面浪费多余的时间。

    所以就算更喜欢虾也不会点需要剥壳的菜,就算喜欢蟹也不会自己买来煮。

    对待自己有一点点好感的食物尚且如此,更别是不感兴趣的了。

    将近六年。

    两千一百多天。

    她吃过苹果派,喝过苹果汁,买来的蛋糕上也会有切好的拿来装饰用的苹果片。

    但是产地不同、品种不同,味道自然而然也会有所差异。如果不是碰巧,或者是出于喜欢苹果频繁尝试各个品种,谁也想不到还会有这种线索。

    其实渡边橙什么都没想起来。

    太简单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种好事根本不可能存在。

    她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吃过,是自己一个人无聊地咬着还是和别的谁坐在一起,但渡边橙可以肯定,即便是在过去,苹果也一定不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外面的一层表皮比起果肉又硬又涩,咀嚼的时候整个口腔都在残留的果肉香气中微微发苦,她一咬到那层皮尝到那个味道就想撇嘴抱怨。

    她的头脑忘记了。

    但她的血脉还记着。

    恍惚间有什么分解成了无数细的因子,在血管内不断泵动叫嚣,呈现出附有强烈灼烧感的幻觉,直指她知道在地图上的位置、却又陌生而熟悉的、大概可以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但渡边橙将自己的按在心口上,它跳动的频率却一如往常。

    她甚至有一点想象不出来自己刚才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好像很好笑。

    但奇怪的是,明明她都牵起了嘴角,却笑不出来。

    渡边橙端着水果盘蹲了下来,遮挡的臂下滑。

    午后浅金色的阳光全部洒在了她面上,格外温柔。

    曾经就在两年多以前,她跑遍了横滨的每一个角落。

    哪怕变成坂口安吾的样子运用对方的异能力会给自己带来影响,哪怕人格被一次次冲击的时候就像扎在灵魂夹缝中拔不出的细针一样隐约刺痛也没有放过任何地方。

    只要一个人存在过,即便只是曾经的身份存在过,也一定不会无迹可寻——渡边橙一度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

    一次又一次。

    和她从那本便签上读取记忆时一样。

    在渡边橙知道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的下一刻,她又将它们忘记了,好像那些对她来是多余的、是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所以就算她现在一刻也不多作停留地去了,找遍故乡的每一个角落,百分之百是同样的结果。

    名字忘记了,样子也变了,和过去有关的最关键的部分早就被遗忘得一点不剩,没有结果对她来,分明是最显而易见的结果。

    她低着头接着咬了下去。

    苹果依旧很甜。

    红彤彤的果皮在安室透精湛的刀工下翘起了兔子长长的耳朵,背后连着一层不薄不厚的果肉,刚好足够支撑它翘起来轻微抖动。

    兔身的边缘部分留了细细的刀痕,侧进了内部,沿着这道位置向上把果皮抠得翘起,就能轻而易举地连同兔子耳朵将整片苹果皮完整地揭下来。

    渡边橙托起了一瓣红艳艳的兔子苹果和它对视。

    无生命的物体既不会蹦跳,也不会眨动眼睛,表皮摸起来也没有毛茸茸的触感,还很冰凉。

    可她忽然觉得十分可爱。

    就连不怎么好吃的果皮吃进嘴里也变得美味甘甜起来。

    阳光很暖。

    今日风和日丽。

    #

    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头都有一点发昏。

    安室透起身下床,撩开挡得严严实实没有透进一丝光线的窗帘,夜色下星星点点的微光隔着落地窗落进了他眼睛里。

    皎白的月高高地悬在空中。就算不看时间也知道已经很晚了。

    橙现在会在客厅里做什么?

    他抬揉了一把睡得乱翘的浅金色发丝,有些好奇地在心底猜测着数种可能,旋开门把走出了卧室。

    不在家这种选项是不会存在的——这种事在了解她之后去想,结果就会变得十分一目了然。

    两人各自怀有秘密,交往刚刚一个月,又本身都不是容易对人敞开心扉放松信任的类型,虽然知道在什么情境下应该怎么做,但如果勉强自己做了下去,又不会真的毫无芥蒂。

    所以,那时橙才会拿自己擅长开锁这件事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她的这项技能大概是真的——做的是情报,擅长开锁潜入也并不那么让人意外——但她归那么,却不会在他这里这么做,因为哪怕只会发生一次,在大多数人潜意识里都会想,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很多猛然爆发的怀疑都是像这样逐步累积的。

    谁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安室透踏入了一片光影中——客厅里开着灯,但是没有人。

    沙发上的薄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触很凉,旁边有一部分没有回弹的凹痕。

    圆桌被擦得很干净,还能看到一点没干透的湿痕,而声音又是从厨房传来的,并且能够看见那里亮起了灯

    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他迈开腿走了过去。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鸢色发的少女围上了围裙,拿着站在桌台前,似乎在研究什么,闻声回过头,掀开锅盖把勺子递到了他里,“刚好,透君你帮我尝一下。唔应该就是这个味道吧?闻起来好像也没有很奇怪。”

    安室透往锅里看了一眼。

    卖相不错,是很正常的样子,不像黑暗料理,气味也的确闻不出有问题的地方,不过味道

    他接过来盛了一勺,吹开热气试着抿了一口。

    汤味鲜美。

    “很厉害,味道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没有掺杂十分特别的个人做法,但是尝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按照食谱完美地实现每一个步骤,成果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尤其做到这一点的人上午明明连切菜都还不太会。

    虽安室透自己也很擅长做菜,并且不觉得学起来有什么难的,但是警校几年下来,看看他的好友们在他的熏陶下没多少进益的厨艺也能知道,好像对一些人来,这方面学着确实有一点困难。

    这样对比一下,渡边橙的速度就显得很令人惊叹了。

    安室透突然想起了两人交往前,也是渡边橙第一次对他告白时,他因为那种曲折奇妙的告白方式冒出来的想法——

    他觉得渡边橙应该去考东大。

    当然他那个时候基本上是一种——你这个人脑回路怎么这个亚子,请不要浪费你的才华(?)——的想法,现在则更多的是在想——

    “橙的话学什么都很快吧?”

    “还好?差不多都很容易。”其实渡边橙差点想“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难倒我的东西”,但她拿好餐具侧头看到安室透的脸,又立刻改了口。

    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男友面前应该谦虚收敛一点,而是因为——

    “不过你对我来相当难。”

    她皱着眉,状似回忆。

    安室透:“嗯?”

    “嗯什么嗯?别想装傻!”渡边橙哼了一声,屈起的食指骨节敲在他胸口,轻轻地一震,“我告白了好多次又被拒绝了好多次”

    她着一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瞪了他一眼,“而且你居然跟我——这种事是应该交给男性来做的,以后一定要记得等对方先。”

    是对方而不是我,也就是暗示她去喜欢别人——这简直是渡边橙听过的最残忍又最让人难堪的拒绝虽然此前在这种事上拒绝过她的人数量为零,毕竟傻逼不存在让她告白的资格。

    ——尤其他还是以那种平静又不大在意的语气出来的。

    她回想到这里,真情实感地做了一句结语——

    “你根本不是高数题你分明是世界奥数竞赛题。我做得都要哭了。”

    “”安室透起先还有一点心虚,但他听到最后就觉得,怎么听怎么不太对味。

    他抛开那种污七八糟的想法试图为自己辩驳,“后来确实是我先的。”

    渡边橙:“呵。”

    安室透:“”听到这一声冷笑总觉得更心虚了。

    渡边橙瞥他一眼,没有话,端着餐盘走向了客厅。

    “”在这一眼中,安室透罕见的,发自内心地生出了一点迷茫来。

    他记得事情一开始,是女友体贴自己学着做了晚餐,还做得很好吃。

    为什么现在好像突然变成了他的检讨大会???

    “我当时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渡边橙面无表情地出了自己在桌边坐下来后的第一句话。

    安室透:“”

    不,你当时话了半截就不理我了直接走了等等,难道那个时候真的要哭了么?

    安室透想象不出来,并且根据渡边橙的性格直接判断出这个法绝对是假的。

    但他深谙这个时候不能顶嘴。

    而且

    虽然可能没有哭,但他那个时候那样,确实很伤人。

    也正是因为知道那句话的效果,他才会选择那么好让橙死心。

    只不过那种事现在都变成了他要被拿来清算的账。

    某种意义上来,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吧?

    “嗯是我的错。”

    安室透先道了歉,将下一句话在脑中过了三遍以上确认没有问题、自己还是很棒棒以后,才用那双蓝眸直视着渡边橙,接着——

    “所以,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并不想让你哭啊。”

    用的是所以,代表了前后的因果关系,而不是用但是来为自己转折开脱,怎么看都应该足够诚恳了?

    而且他的是意识到,明是自己发现了这一点,而不是在那么多事情发生之后应和情境认识到。

    “然后呢?”渡边橙双环在身前,坐在椅子上颇为冷傲地出了第二句话,看上去分毫不为所动。

    “”这一刻,安室透看着女友不带什么表情实在让人搞不懂下一句什么才能被哄到的脸,忽然非常赞同她那句话——

    他的确是一道世界奥数竞赛题。

    他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  所以——零啊你快回忆一下你之前干了什么傻事,别等到以后突然被拿来秋后算账

    ps:

    刚才忘了

    奥数题和高数题其实都很难啦,但是高数大学生基本上都会学,难归难,也在学力范围内,努力去学了怎么也能做出来

    而奥数,要做出来需要一点点天赋。所以代入零的话诶嘿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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