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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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舒苀虽然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但因为穿越时空晚于正常进度的时间线,也造成了身体的疲软。

    宫中人多眼杂,谭鸣并不敢过多的同苏舒苀解释其中的原因。但是通过谭鸣只言片语隐晦的解释,苏舒苀也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由,只不过她怕自己直白地把原因出来后谭鸣会觉得愧疚,所以才只字未提,假装不知。

    皇后每日都来陪着苏舒苀,顺妃安妃也不时前来探望。有时候三个人会结伴前来,苏舒苀听着三人像聊八卦一样着前朝的事情,分享彼此知道的讯息,不自觉又开始为盛文帝担心起来。

    后金的使臣早在她还没有醒来时就已经入京,领头的是后金可汗的三儿子,封号为成。至于姓甚名谁,她记得母后提过一次,但是姓氏太长太复杂,因此也没有记住。不过她听后金也同大殷一样,会称呼皇子封号,于是处于同样身份的苏舒苀就会把他称为成王子。

    成王子入京半个月,除了刚来的第二日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拜见过父皇一次,再以后但凡他想见父皇,鸿胪寺的官员就会借着父皇事务繁忙还要照顾公主身体为由暂时推脱成王子的请见。

    对于鸿胪寺晾着后金使臣的做法,苏舒苀其实是表示支持的,但到底晾了半个月了,也没必要再晾下去了,不然有可能引起后金的不满。同时苏舒苀也想了解后金的真正想法,把东北三城这么快地舍弃,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苏舒苀对于家国大事虽然担心,但是却不敢着急,因为她的一个想法很有可能改变《殷末》后面的剧情,影响大殷的存亡。

    因此在做决定之前,苏舒苀去向朝中为官时间最长,且最为博学的太傅请教。

    太傅与苏舒苀的想法大体相同,所以在苏舒苀完来意后,太傅轻抚自己的一缕白色胡须赞同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朝中诸多臣子都以大国之臣自居,并且一直认为后金对大殷不具有威胁。如今后金入京,他们对后金使臣诸多挑剔,百般嫌弃。却不知,若是患不除,必成心头大患,到时再想除去就难了。”

    苏舒苀忙道:“父皇向来敬重您,若是您同父皇好好,讲明其中缘由,父皇必会会听您的。”

    太傅神色间满是疲惫:“朝中并非老臣一人,圣上又怎会只听老臣一人之言?”

    苏舒苀看着脸上皱纹深陷的太傅,依稀记得自己幼时随太傅学习四书五经时,太傅还风神俊朗,如今竟然也有了老态。苏舒苀一是为太傅的老去而感到心酸,再是为了时光的流逝感到悲伤。

    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苏舒苀的想法太傅一猜就清楚。不过太傅笑得洒脱:“公主殿下这有什么好感伤的?所幸朝中尚有谭将军这样守家卫国的武将,还有忠心为国的文臣。”

    苏舒苀想到《殷末》的结局,不由悲从心来,“可我们……”

    话到一半,苏舒苀忽然惊觉,她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国家没有信心?自己作为一国的公主要是都对自己的国家没有信心,那么别人呢?那么天下万民呢?

    苏舒苀及时遏制住自己的悲观心态,同时躬身向太傅行了一礼道:“先生教训的是,舒儿受教了。”

    太傅轻抚胡须:“一切都有天命,大殷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苏舒苀随太傅学习多年,从未听人过太傅还会占卜之术,因此只当太傅是在安慰自己,她既已想通,便不会再去想其他绕乱自己的心绪。因此只是对太傅道:“老祖宗也过,人定胜天。”

    太傅笑看着面前的姑娘,他一生占卜过两次,之前明明已经是气数将近的运数,但在第二次占卜时却显示起死回生。改变这一切的原因隐隐显示在面前的姑娘身上,太傅眸中带着点深意,年过古稀的他原本心静如水,但此时却对面前的学生产生了些好奇。

    同太傅讨了主意后,苏舒苀也安下心来,她没有直接去找盛文帝,而是给盛文帝身边的瑞公公传话。都是宫中的人,有些事情能够瞒得了主子,但是不一定能够瞒得住奴才,甚至他们往往能够知道更多的信息。

    有王公公作为前车之鉴,瑞公公自然不会傻到得罪盛文帝唯一的女儿。同时瑞公公也明白,自己能够成为盛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有一部分原因是公主看不惯王公公那些干儿子们,所以才将他这么一个在宫中不起眼但盛在干活踏实的奴才提拔起来。

    瑞公公在当值的时候适时同盛文帝提到后金的使臣用重金收买朝臣,甚至就连他这个管事大太监都有一份。

    艰苦朴素到本人和自己女儿每日食粥的盛文帝一听到收受贿赂,一双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不等盛文帝开口责骂,瑞公公赶忙跪地把后金送来的五百两银票送到盛文帝的龙案上,并磕头请罪:“老奴自知不应收受后金使臣的贿赂,但是老奴想着那些狗崽子白白送上门的银子,不如收下来交给您,您用着这银子修缮修缮宫殿也好,给公主殿下买些心爱的物事也好,都能让您乐呵乐呵。老奴要是不收,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狗崽子们吗?”

    瑞公公话的好听,盛文帝满意地让他起身,同时也在思考朝中的官员还有谁收受了贿赂,后金使臣贿赂自己的官员目的又是什么。他本就是多疑之人,现在细细想来,盛文帝愈发怀疑后金使臣与朝中臣子勾结。

    “瑞子!”一想到国家危在旦夕,身边臣子不尽心竭力辅佐于他,反而帮着外人想要掏空国家,算计于他,盛文帝怒气冲冲拍了一下龙案:“六部主要官员的罪证,命陈旭收集!”现如今盛文帝能够想到的信任的人也只有这个略有些木讷但为人正直的禁军统领了。

    但是盛文帝没有想到,一个常年带兵领将的禁军统领怎么去查证?就算身处京城,但是也一直在努力将自己排除在京城官员的圈子之外人又怎么能够得到盛文帝想要的信息?

    在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谭鸣揉着眉头,只觉得难怪历朝历代会有乱臣贼子谋权篡位。自己现在就很想篡了盛文帝的权夺了盛文帝的位,盛文帝一个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不参与朝政的禁军统领去查六部官员,这是皇上应该做出的决定吗?

    谭鸣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一个片警都比盛文帝有能力当这个皇帝,至少在处理邻里纠纷的时候、劝失足青年不要跳楼的时候他都是比较擅长的。

    可是谭鸣又想了想舒儿,毕竟这是舒儿的父亲,他的岳父,任何人都可以造盛文帝的反,但是唯独他不行。谭鸣压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换了个姿势继续思考怎么把盛文帝这个系统漏洞修复。

    ......

    盛文帝继位后最为隆重的一次典礼不是登基大典,而是后金求和的典礼。盛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面服饰怪异的使臣,不禁在思索,就是这样的人一直占领着自己领土的一角?就这样的人让他焦头烂额?若是让先祖们知道,他们以前轻易赶到沙漠中的败将,如今将自己的祖孙压得抬不起头,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在动?

    后金的使臣用着并不娴熟的汉语向盛文帝诚挚祝福,苏舒苀作为一国公主自然也在祝福的行列中,她听着后金使臣花里胡哨的祝福,只觉得事情诡异。

    果然,酒过三巡,众人微醺之际,成王子起身向盛文帝举杯相祝。美好的祝酒词结束后,成王子又谦卑地表示曾经后金不动尊卑,竟然敢于尊贵的大殷相争,如今尝到失败,只愿再大殷的庇护下做一个国,只求安静度日。

    同样在典礼上的谭鸣听着这个话,不知为何想起了祖国旁边的岛国,也是一样的谦卑,也是一样的狼子野心。谭鸣酒入腹中,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一切他已经做好准备,只待收网。

    盛文帝被成王子的话恭维的找不到方向,只觉得自己真如同汉武帝、唐太宗一般是天下之主,是各个国敬重的天可汗。苏舒苀眉头微皱,看先下面坐着的谭鸣。

    谭鸣举杯,苏舒苀也举起酒杯,谭鸣微不可见地对苏舒苀点点头,苏舒苀就算再不放心,此时看着谭鸣镇静的神情,也缓缓放松了心神,相信这个人有能力解决一切。

    只是就在两人举杯饮下酒水后,苏舒苀忽然听到成王子提到了自己。

    “王听闻圣上有一女,美丽的容颜就像草原湖泊旁居住的仙子,歌声优美得堪比草原温柔的风声。今日王远观公主,只觉得心神荡漾,若是圣上肯将公主嫁给王,那么东北三城自是王送给岳父的聘礼。”完之后,成王子还向苏舒苀遥遥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