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窗帘半拉,室内光线昏暗。
他抬手解开袖扣,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抿了口,一手指了指桌上。
“吃点?”
摆放整齐的水果盘,种类不少。
葛戈木然的站在房子中间,不远处是因挣扎跌落的骨头粥,以及一旁支离破碎的手机。
她微微垂眼,揉了揉方才被拽疼的手腕,“我妈呢?”
他转了转脖子,“不清楚。”
“我来之前给她过电话。”
席慕礼没什么反应,扯了扯领口,面露些许疲惫。随后坐到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手上的杯子轻轻晃动,红色液体旋转,他盯着看,似乎入了迷。
室内很安静,空气里却存留着不安定的分子。
“她骗我。”葛戈侧头看他,声音不大,脸上没什么表情,黑漆漆的双眸里就算到了此时也依旧没什么起伏。
被赵美艳背叛,这一事实,她坦然平静的陈述着。
只是垂放身侧的双手不自禁的颤抖,最后曲拢,握紧,骨节透着黄白。
“你们串通好,把我骗到这。”
“没办法。”他:“不是没诚心诚意找过你,你给我的态度是什么?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勉强自己?”
“我对你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抬手托着下巴,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还真没什么利用价值。”
“那你这么大费周章是吃饱撑着了?”
席慕礼挑眉,脸上突然露出玩味的神色,“你觉得呢?”
两人对视,好一会,葛戈撇开头,吐了口气,她抬头看墙上的一幅壁画,漠然道:“席慕礼,你看上我了?”
有什么东西被轻轻一戳,破了个洞,最后爆裂在空气里,挥洒开来。
席慕礼目光一颤,微微上扬的嘴角缓慢抿成一条线,身子略有僵硬,把酒杯放到桌上,垂头,闭了闭眼。
半晌,抬手摘了眼镜。
少了镜片的阻隔,投射过来的视线顿时锐利许多。
狭长精致的眉眼,因着情绪轮转,眨眼间没了往日的斯文,反多了些惑人的邪气。
他站起身,“你要这么想也成。”
葛戈看了他几秒,蓦地警铃大作,扭身要走。
腰部突然一紧,下一秒被甩了出去。
几乎没做什么抗争,就被席慕礼牢牢的按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四肢被牵制,无法动弹。
葛戈心底发凉,不敢置信的看着伏在上方的人,“你疯了?”
“有可能。”他。
葛戈费力的动了动双手,强压着不断涌出的绝望,“以你的身份做出这样龌龊的事不感到蒙羞吗?”
“在你身上已经有太多例外。”他俯身,更靠近葛戈,目光牢牢锁住她的,里面有着势在必得,“我不在乎多这一样。”
“我在乎。”葛戈控制着自己加剧的呼吸,盯着他,“我会恨你的。”
“无所谓。”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恨总比无视来的强,你知道在你这我遭受了多少次的自尊击吗?”
他低头突然将脸埋在葛戈肩窝里,略显神经质的深吸一口,露出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满足。
张嘴一口咬住葛戈耳垂,葛戈疼的浑身一抖,崩溃大吼:“席慕礼?!nitama就是个qiangjian犯!”
居然也开口爆了粗,真是意外。
席慕礼低低的笑,舔了舔她遭罪的耳垂,“我真喜欢你现在这么激烈的表现,不过你吼也没用。”
话音一转,恶狠狠的道:“我今天就非办了你不可!”
再后面的事就显得有些不那么真实了,葛戈认知无法逃过这一劫后,几乎没再做抗争,她仰躺在床上,白着脸,平静的转头看窗帘缝外的蓝色天空。
她咬唇逼迫自己没叫出声,没开口大骂,席慕礼想方设法想激出她的反应,她偏不给,而此时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
一度以为这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在你绝望的时候,会给你更大的绝望。
风暴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室内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浓郁到令人作呕。
破这种诡异安静的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大力的仿佛要把门板砸了。
席慕礼看向正木然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的葛戈,无视她死过去一次的表情,“你猜会是谁?”
葛戈恍若未闻,全身的疼痛都在提醒她刚遭遇过什么,她觉得现在发个声好像都会让自己散架一样。
敲门声继续着,席慕礼随意套上衣服,起身去开门。
似乎已经料到来的会是谁,开门的刹那席慕礼迅速往旁边一闪,堪堪避过姜亦砸过来的一拳。
姜亦剧烈的喘息着,脸色苍白,大冬天额头全是汗。
他上下扫视着席慕礼,目光阴狠里又染上巨大的恐惧。
“葛戈呢?”
席慕礼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没话。
姜亦稍作停顿,随后机械的跨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开着充足的暖气,空气里的味道让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几步的距离,好像走了一辈子。
他站在正中央,终于看到葛戈,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头发微乱,脸色微白。
隔着几米远两人沉默对望,神色居然如出一辙的漠然。
葛戈指尖颤抖着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声音沉沉的开口:“出去。”
姜亦扫了眼凌乱不堪的床铺,抖了一下。
葛戈突然瞪着他厉声吼道:“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姜亦目光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头,好一会才退了步。
正当葛戈以为他会听话退出去的时候,姜亦突然反身快速迅捷的朝席慕礼扑了过去,表情狰狞,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的仿佛要把人给吃了。
两个大男人突然就那么厮起来,攻击对方时用的力仿佛要摧毁一切,多年累积的仇恨的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谁都不知道哪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等回过神时席慕礼已经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左胸插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
刺眼的红色血液快速往外涌,染红了材质讲究的衬衣,也沾染了姜亦的双手。
“席总!”
有人失声尖叫,脸上满是惊恐。
葛戈转头,看见了陈彤,仍旧是一身的职业装,踩着半高跟,大惊失色的跑进来,表情因过度担忧似乎要哭了。
“赶紧电话叫救护车!”她满脸惊慌失措的冲着姜亦吼道。
没人给她回应。
葛戈目光扫过地上的水果盘,缓慢的眨了眨眼,又转向没什么反应的姜亦,视线下移看到他沾血的双手。
触电般的抖了下,随即惊醒过来,微微撑大眼,浑身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抿唇,快速走到姜亦身旁,拉住他的手,“你给我走!”
拽着人往门口拖,“赶紧走。”
“葛戈。”
“走的越远越好,就当今天没来过。”
“葛戈,你等一下。”
“我叫你走啊!”葛戈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含满了悲伤和委屈,她冲他大吼:“我从来就没见过你,听见没有?今天你没来过这,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姜亦握住她的双肩,望进她失控的双眼中,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走了就是杀人潜逃,这是重罪,我不能走。”
“不行!”葛戈死力推他,气息不稳的叫道:“你给我走,赶紧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陈彤已经叫了救护车,地上的席慕礼还生死未知。
时间不多了。
姜亦一把抱住失控的葛戈,将人用力搂进怀里,死死的抱着,“乖,宝贝,我们不闹,你听我。”
葛戈浑身剧烈颤抖着,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
“未来你要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一定要做好保暖,我不在的时候该买的保暖物品一样都不能漏,知道吗?”
葛戈开始猛力捶他,发泄着心里的愤怒和绝望。
姜亦喘了口气,压抑着喉咙里不断上涌的酸涩,侧头又看了眼地上的人。
他冷声道:“这畜生死了最好,要是没死成,你要好好防着他,不管这人怎么威胁你都不准妥协!听到了吗?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逼迫你,都不准妥协,哪怕你跳人工湖死绝了,你都不能妥协,明白吗?”
姜亦推她,红着双眸,严肃吼道:“听到没有?你给我吭声!”
葛戈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停了很久,才开始点头,一下接着一下,用力的点着。
姜亦抚了抚她的后脑勺,随后拿出手机报警自首。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葛戈张嘴死死的咬住了他内里的线衫,呜咽着哭出了声。
胸口一阵微热,一阵微凉。
姜亦抬头看上方,双手不断的轻轻拍抚抽噎到几乎快断气的孩子。
“葛戈,你一定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