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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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幸亏及时,太危险了,下次一定得注意。”

    家庭医生给席慕礼做完检查出来,对着葛戈严肃道。

    “嗯。”葛戈站在阴影里,点了点头,“我让保姆阿姨多注意点。”

    “不是让别人多注意点。”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顶着个大肚子,不满的瞪着她,“是你要多照顾他一些,最亲近的人都不上心怎么让别人上心?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不懂体谅,要相护多扶持才能走的长远。”

    眼看要上思想课,葛戈揉了揉额头,道:“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今天麻烦您了,我送您出去。”

    对方斜眼看她,对葛戈这一明显敷衍的态度依旧不怎么赞同,不过终于是没再多什么。

    将人送走,葛戈回来电话通知保姆上班,又上楼去席慕礼房间看了眼。

    仰躺在床上,睡的有点沉,脸色依旧很不好,薄唇都带了暗色。

    葛戈站了几秒,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睡一个房间葛戈会不停惊醒,会整夜失眠,那段时间席慕礼的强制使得她迅速消瘦,皮包骨到几乎看不下去。

    他没办法,也不敢再过度用力的逼她,只能分开。

    葛戈站在窗口,双臂环胸看楼下的花园,明明是繁花盛开的春季,为什么还会有深冬萧条的错觉。

    往后几天照顾席慕礼的任务都落在了保姆身上,葛戈偶尔去看他一眼,席慕礼反应平平,看着她的目光也没了往日的深邃,有些东西裂了,然后缓慢消失。

    为了不膈应彼此,葛戈索性没再走进去。

    席慕礼开始上班,往日几乎是守着点进门,偶尔回不来也会电话通知一声。

    而现在转瞬间变成神龙见首不见尾,仔细想想有着那样一个身份想不忙都难,没了那个刻意的心也好。

    他一改往日的低调,开始上杂志娱乐版头条,得天独厚的身世背景,以及身旁女星的影响力,绯闻炒的热火朝天。

    葛戈没去关注过,她开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门散步,迎着满天夕阳,反而觉得这样舒心。

    楼下有孩在沙坑玩耍,女孩摔了,一旁的伙伴在那嘻嘻哈哈的笑,只有一个男孩走过去动作稚嫩的拍了拍她的膝盖。

    葛戈盯着他们看,看着看着目光突然变得涣散起来,好半晌突然转身往回走。

    她直奔卧室开电脑,第一时间订了一张车票。

    葛戈第二天中午到的目的地,车站已经整修过,附近多了一排餐馆,印象里的城市也染上了些许陌生。

    她只带了一个包,随便买了些吃的,慢慢晃悠起来。

    以前的东西零星还在,只是被拆解的厉害。

    她缓慢走,一个个看,很多地方都留有姜亦和她的身影,那些身影纤细瘦,愉悦蹦跳着,隔着时间洪流变得虚无缥缈。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车去了以前住的地方,隔着大马路,对面的老房子已经拆迁,环境变得焕然一新。

    葛戈下了车往里走,脚步越走越慢,直至停下。

    大门紧闭的洋房已经荒芜,外墙因风吹日晒而变得斑驳,春草疯长的地上落满了树叶。

    铁门生锈的厉害,往里推,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葛戈抬头看,望着那些年的过去,嘴角微微耷拉着。

    很久,继续朝里走,上了台阶,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一股子的霉味,满室清寂,没有丝毫人气。

    葛戈摘了墨镜,在楼下晃荡了一圈,上楼,去了姜亦的房间。

    除了到处铺满的灰尘,没多大变化。

    她一寸寸的看,准备转身往外走时脚步蓦然一顿,轻轻蹙起眉,开始回忆,随后目光继续在这个房间梭巡。

    时间有点长,她看的很投入,眉眼间波光流转,承载满这些年的萧索。

    最后定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地上圈出块区别于其他的空地,带着弯曲的弧度,干净到几乎纤尘不染。

    葛戈缓慢的蹲下去,抱住了膝盖,安静的盯着地面。

    那只熊......不见了。

    突然有电话进来,葛戈木然的蹲着,没有接,铃声此起彼伏,催命似得急促。

    脚麻了,她顾不上脏直接坐在了地上,过很久才接通。

    “你在哪?”

    是席慕礼,声音沉沉的,带着压迫,似乎在开车。

    葛戈垂着头,没话。

    汽车喇叭突然一阵响,席慕礼略显失态的在那吼道:“话!你在哪?!”

    “姜亦是不是出来了?”她轻声问着,细细的声线听在自己耳里都觉得不真实。

    “你在哪?你先回答我!”

    她加重音量,“姜亦是不是出来了?”

    有他浅浅的呼吸声,周围都安静着。

    葛戈缓慢的眨着眼,语音微颤,“真、真的?”

    “没有,”他快速接口:“你忘了是五年吗?现在还没到时间。”

    可是......葛戈看向那个角落,为什么那只熊不见了?这里有谁会来?有谁会只单单拿这么一只熊?

    她咬唇,眼底微微湿润着。

    除了姜亦,还会有谁?

    “你在哪?”他又问:“赶紧回答我。”

    “我马上回去了。”葛戈长长的吐出口气,抬头看上方,努力压制着喉间的酸涩,“很快,先挂了。”

    天黑了,葛戈坐在候车大厅,这个点人依旧多,闹哄哄的。

    她没吃晚饭,但也不觉得饿。

    手撑着额头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可能脸色实在太差,旁边的人还好心特意询问了一番。

    葛戈只摇头,连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

    她没去注意时间,有人自她身旁离开,又有人落座。

    背部被轻轻拍抚了下,葛戈猛然惊醒,转头望去。

    吵吵闹闹,气息浑浊的室内,一身正装的男人近在咫尺,西装革履,眉眼间带着风尘。

    葛戈稍稍坐正了些,往旁边退了退,“你怎么来了?”

    席慕礼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你不是也在吗?”

    “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他。

    “随便逛了逛。”

    “要不要带我逛逛?”

    葛戈看他。

    席慕礼微微挑眉,“怎么?不行?”

    “我有点累,”葛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你今天怎么有空?”

    “我天天有空。”

    “是吗?”

    有人拿着行李路过,撞上席慕礼的肩膀。

    “哎呦,”憨厚的男人转过头,带着浓重的外来口音,“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拍了拍沾到的灰尘,“没事。”

    人走了,时间又过去很久。

    “走吧!”他突然站起身,笔直的身板,考究的着装,在这杂乱的环境里颇有些格格不入,“留在这也是浪费时间。”

    “我买了车票。”

    “扔了。”

    席慕礼拎起她的包裹,又一把将没魂的人拽了起来,拖出车站。

    当天半夜到的家,葛戈直接回房睡觉,尽管并没有睡好。

    第二天醒来席慕礼不在,葛戈心事重重的吃了早餐,拿着东西要出门。

    开门的刹那,正碰上李牧,两人都一愣。

    “你去哪?”他问。

    葛戈看着来人,一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去下超市。”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不远。”

    李牧安静了几秒,没什么,只是上前直接帮她拉上门,随后沉默的站在一侧。

    葛戈:“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席总你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叫我过来帮着点。”

    “我有什么事是需要你帮忙的?”

    李牧微微抿唇,避开了葛戈的视线。

    气氛有些僵,门口站了会,葛戈垂下眼,转身走了出去。

    而这一次只是个开始,往后几天李牧按时报到,葛戈走哪他跟哪,敬业程度非比一般。

    去市中心路上,葛戈坐在后方,眼睛看着窗外,对着驾驶座的人开口:“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席慕礼的助理吗?现在换职位了?”

    李牧一板一眼,“席总怕你闷了。”

    “相信你不跟着,我心情反而比较好。”

    遇上红灯,李牧自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淡道:“抱歉,现在这是我的工作。”

    长长的车流停驻着,好一会又缓慢开起来。

    葛戈动了动身子,“我们换个地方玩玩。”

    “你想去哪?”

    “y城监狱。”

    车子继续往前驶进,红绿灯撞了一个又一个,方向始终没转。

    葛戈淡淡开口:“你这方向是不是不对?”

    “......”

    车里安静着,这种安静带给葛戈绝无仅有的紧张,心脏的跳动都变得不规律起来。

    她目光有些晃,“李牧。”

    “......”

    “姜亦是不是出来了?”

    “......”

    她抬头,视线和镜子里的人撞在一块,对方火速避开,她:“出来了对不对?为什么要瞒我?你们觉得能瞒我一辈子吗?”

    葛戈:“他在哪?”

    过了很久,李牧开口:“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他将车子停在一侧,附近是个街边公园,开车窗,点了一根烟。

    “我不知道姜亦去了哪?”

    所以......真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