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里,宿静石正准备睡觉,电话响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显示,心底竟闪过一丝庆幸。
她没死。
手机铃声响了第二声,他犹豫着要不要接。
安茴会怪他的吧?毕竟在她看来她给他电话求救,他却没有搭理。
手机铃声响了第三声,他怔怔的盯着屏幕。
铃声停下,屏幕重回黑暗,他闭上眼睛,有些怅然若失。
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他关了床头灯,笔直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叮咚~”
是信息提示音,他受到惊扰,眼睛挣开一瞬后又闭上。
“叮咚~”
“叮咚~”
“叮叮叮……叮咚~”
信息提示音不断传来,他坐起身拿手机的空挡,又是接连传来的叮咚声。
点开最新消息,安茴赫然在顶层,消息已经99+。
他心里倍感无奈,在他毫无察觉时,心里的惆怅感已经消散。
他回到:别再发了,我在看。
果然,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停下了轰炸。
他把电话回过去,电话被接通了,对面却迟迟没有开口,只有呜咽声和抽泣声。
他愣了,很久之后才问:“你……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她仍旧在哭。
夜已深,他靠坐在床头,沉默的听着话筒里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没有话,他也没有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总算停下来,开始诉自己今晚的经历。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她只是为了拿到证据向自己证明那天的事情,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有一种很陌生的,难以言的情绪正在蔓延着,侵占着他整个人。
他有所预感,自己努力控制了那么久的,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阴暗,快要破土而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果然……从一开始他就该远离她的吧?
安茴自顾自地了很久,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察觉到宿静石根本没理过她。
她愤愤的挂了电话,站起身往酒店走去。
现在的季节蚊子已经开始泛滥,她在公园坐的这会儿胳膊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只不过刚才哭得太过投入,所以没有注意到。
很多人哭一场可以缓解糟糕的心情,然而她压抑太久,即使哭泣缓解了一些,心里却还是抑郁压抑。
路过一家酒吧的时候,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就抬脚走了进去。
坐在吧台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事实上她的酒量并不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即使因为工作需要她刻意练过,但最终的结果证明,她并没有当酒鬼的天赋。
酒吧很热闹,场地中央有摇滚乐队助兴,其他人群魔乱舞一般的摇摆身体,毫无美感。
而她只专注于喝酒,喝的有点晕乎的时候,她看到吧台内忙碌的酒保从一个变成两个。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扭头看过去,可是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
好像有人在跟她话,声音如梦似幻,即使努力专注去听也无法听清楚。
她努力晃了晃脑袋,把靠近她的男人推开,话有点大舌头:“我、我不接受搭讪,赶紧……滚蛋!”
大概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对方果然放开了她。
只不过,她为什么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宿静石把安茴的身体扶正,下一刻她又缠上来,对着他傻笑。
作乱的双手在他脸上又摸又捏。
看来是真的醉糊涂了。
本来他是没算管她的,但在他算睡觉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她朋友圈发的新消息:酒真的能消愁吗?我想试一试。
下面配了一张图,赫然就是在酒吧里拍的照片。
酒吧这种地方并不安全,而她却是孤身一个女孩子……
这又怎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了近一个时的车赶来,甚至开车在路上的时候他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明明可以掉头回去,却偏偏不像这么做,动作不受理智的控制。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不舍。
不舍她真的就此从自己的世界消失,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不舍的情绪。
就连他四岁那年,他亲生母亲把他扔在游乐场,那时早慧的他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要被抛弃,可他没有悲伤,更没有不舍,甚至他还能理智的分析出即使自己追上去,他妈仍旧会找其他方式抛弃他。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很瘦弱,不会架,成为所有孩子,甚至是比他的孩子的欺负对象,院长会在他被抢了食物之后为他做主,给他新的食物。
但从孤儿院离开时,面对哭得伤心的院长,他心里却毫无波澜。
他一直都知道,他跟别人是不同的,为了不被别人当做异类,减少麻烦,他一直在伪装,伪装出一副斯文的,软弱的样子。
即使反抗,也只会在背地里默默的动手脚,在宿家他把自己摆在客人的位置上,但同时又维持着正常人该有的倔强,例如死活不愿住宿家的主卧,成功塑造了一个刚被伤了心的孩子叛逆的心态。
他做的很好,他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直到老死。
可原来,他也是会不舍的吗?原来他也会产生和正常人一样的情感……
他揽着烂醉的女人往外走,安茴仰着头,眼神迷离眼眶红肿,她两只手还捏着他两边脸颊,拉扯两下,然后傻兮兮的,“还挺有弹性的,你平时敷什么面膜啊?”
他把她作乱的手扯下来,“我不敷面膜。”
她大着舌头质问:“你……气,竟然不跟我,分、分享美容经……呕!”
宿静石:“……”
呕吐物沾到他的衣服,异味儿很重。
他好不容易把醉鬼拖到酒店开了房,她却并没有就此老实下来。
“宿静石,我要喝水。”
宿静石于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我错了,其实我要漱口。”
宿静石带她去卫生间,帮她挤好牙膏。
“哦,原来我是想吐啊。”她看着马桶道。
一直闹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她大概是累极了,总算消停下来。
他看着熟睡过去的人,她有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即使在别人眼中她算是中上之姿,但他天生就对美丑没有分辨的能力,连他自己长得好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可偏偏这个平凡的人,身上却有着无法解释的疑点。
例如:为什么他明明有着严重的恐女症,却在和她接触时并没有那么抗拒。
他起身坐到电脑前,他指尖动作流畅迅速,一串串代码出现在屏幕上。
酒店的监控室正在值班的保安了个盹,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监控屏幕,下一刻他瞪大眼睛,嚯的站起身。
刚才还完好无损的监控突然蓝屏,蓝屏之后是雪花,雪花之后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保安挠挠脑袋,心想糟糕,刚置办的监控器不会是坏了吧?
他在主控机上乱按一通,自然是一点鸟用都没有,心想明天估计得挨骂了,只但愿上司不要把他开除。
可就在他心中祈祷的时候,监控屏的画面突然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
保安仔细检查一番,没查出什么毛病。
宿静石只删掉了有他和安茴出现的画面,因为安茴很不老实,她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可能会很暧昧,而她是个明星,他又不想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关注。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安茴交给他,硬要他听的录音笔上……
等他做好所有事情,太阳已经升起,他站在床前,一夜没睡的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而他的视线中,安茴正睡得安稳。
“你以后……”他顿了顿,“别再来骚扰我了,楚兴元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就算是我们两清了。”
正在睡梦中的人似乎听到他的话似的,回应般的皱了皱眉头。
而宿静石又来到浴室,昨晚洗好的衣服已经干了,他换上衣服,悄然离开酒店。
安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里。
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儿,最重要的是脑袋疼的跟要裂开了一样。
很久她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记忆仅仅到自己喝醉之前,她起身,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时,看到手机下压着的纸条。
字条上的字迹清隽有力:楚兴元手里的证据已经销毁。
几乎在看到这行字的一瞬间,她就认定是宿静石那家伙送自己来的酒店。
可他原来也在这座城市吗。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他以前多么绝情冷血,而现在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安茴开手机,助理给她了十来个电话,她扭头看着窗外艳阳高照,心道一声糟糕!
正在着急赶往剧组的路上,安茴又接到王的电话。
还没开工剧组就出事了。
今天一早,网上出现不少楚兴元的丑闻,楚兴元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他出事自然会拖累剧组。
最终导演组决定开机进程延缓。
然而楚兴元的事却并没有就此止住,几天后又有媒体拍到楚兴元给富家女下跪求复合的视频。
往日光鲜的偶像明星,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让他的粉丝们大跌眼镜,像是被喂屎。
激进的粉丝由粉转黑,网上骂声一片。
安茴已经在酒店百无聊赖的闲散了好几天,这天无聊拿手机刷视屏,正好就刷到了这条视频,弹幕中全是咒骂,而她则认出来视频中的富家女,其实就是孙钟旎。
纸果然是包不住火的,何况楚兴元这个渣滓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老天开眼,没有让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渣男骗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