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南柯一梦渡黄粱
宴席上,松山肉香,九龙汤列,山珍海味尽享其郑奈何一顿饭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杯盘狼藉,人去楼空。
红桌上,碗中的油渍犹在,六张凳子像醉醺醺的壮汉,东倒西歪,显得有些突兀。几个滚滚的空酒罐,挡在那路中央,还渗出酒来。
即使如此,三尾狐照样收拾着碗筷,窜上窜下,忙忙碌碌。
这只剩下她一狐,其余的,皆涌那菡萏楼上去了。
菡萏楼内,一片灯火通明,红罗帐里,梦姑坐在床沿看护,俨然躺着熟睡的凤卿。
虞独自守在外面,三仙护法,此席坐梦神观北西东呈三角。
看来,凤卿早已进入了预知梦郑
之前,梦姑与三尾狐下棋时的话别有深意,凤卿思绪许久,既然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倒也没必要再纠结,主要的是活在当下。
若是,已猜到了将来要发生的事。自己大可先想好对策,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
楼内,时间流逝,约莫过了二三个时辰,插于床榻上的白檀香,便已燃尽数十根。
服下那碗唤作一梦黄粱的汤药,遵照三仙设下的缚灵三角阵,凤卿肉身就早已被安置妥当。
只要三仙不倒,凤卿就算是魂魄离体,飘游九虚,也自可保其性命无虞,鬼邪勿侵。
“你们,不死鸟前辈究竟会看到什么呢?”
百花仙子轻飘飘的席地于北侧塔尖,乃檐上的正中央,煞是无聊,向两人笑看道。
百香仙子闻言,本不喜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听她这么一谈及,内心又出于好奇,果断斜看了下方两眼。
“或许吧,应是好的东西。都老半了,仍没个动静。应该是美梦一觉亮,要是我也能躺在那床上,不用辛苦的待在这那该多好。”
此刻,坐在东边角的百果仙子倚着墙,笑着附和:“百香仙子得对,不死鸟前辈,大富大贵,降祥瑞。一定能一觉睡到亮的!”
然而,独自守在菡萏楼外面的虞,倒不甚在意。
看不出,不死鸟前辈究竟是怎样想的。连三尾狐阿离闭嘴不再多,只管听着她与三仙的交谈。虽已留心许多,但字里行间仍然充斥着过于客套的一丝畏惧和故作矜持。
“,就快亮了。”
虞抬头仰望,露出恍然之色。
梦中,混沌一片,日月森林。晦暗中,凤卿瞅着那滚滚红尘袭来,连忙以袖遮挡。
顿时,气晴朗,一片化为虚无,赤裸裸的空白,仿佛未曾有过上地下,渺渺茫茫,云里雾里,恍若地初分,澄澈空明。
望着那水交界处,升起一道业障门,门底泛起一圈圈涟漪,静杵在浮现漫的灯影里。
“刚刚还在那地儿呆的好好的,转眼间怎么又变了个地方!奇怪,这又是哪儿啊?”
凤卿意外,抬头望着这一处不知名的水交界处,眉头一皱。
“咚咚锵锵咚咚锵,铜锣一响,好戏开场。姑娘,您该进场了。剩下的,就等候您一人了。”
业障门里,传来一阵婉转入耳的声音。
“不,那场内一片空白,并未座无虚席,为何独独等我?”
凤卿挑眉,不再回避,只是不解。
“真正的离开,不都是悄无声息的吗?就像是一场好戏,再繁华的时候,也总会落幕。”
她启齿似燕语呢喃,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那额首低垂,回神了许久。
这一婉转入喉的熟悉声音,仿佛跟自己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恍然间,那升起的一道业障门,于水交界处涌出滚滚烟火红尘,缓缓打开了。
然而,业障门里面的那个女人摇身一变,成了个带着金钗凤冠,披着凤肩彩霞,持银尖金枪,背上插着五行花旗,唱着戏曲儿的刀马旦。
隔着门里,一座辉煌恢弘的戏台子缓缓升起。
台上的人,皆念唱作打样样精通,嘴里咿呀作语,表情神态各有不同。
“咿呀呀!可惜异香珠箔外,不辞清唱玉尊前。使君归觐九重!君卿非凡物,何故沦落,受此凡尘?
悲欢离合,痴男怨女。钟情错付,葬首巫山。人间诸多蹉跎事,古往今来东流水。不过是些红粉骷髅,绚丽一时,终将枯稿。”
门里轻咳一声,凤卿也听得愣了,被她这么一咳,倒是恍然大悟起来。
“今日,我定要进此门中吗?”
面对扑面而来的红尘,凤卿浑身一颤,倒抽口冷气,问得倒也干脆。
“不,你已在门中了。”
一阵婉转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咫尺处,一座辉煌恢弘的戏台子上面,戏子们个个唱着刀马旦,腮红胭脂似贵妃醉酒,双眸清澈如水,一张脸美得难以描画,如花般的笑容,初看时含苞待放,近看时又雍容华贵。
伴随着铜锣清响,举投足,持枪转身,粉墨登场,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歌喉婉转,水袖清扬,就连那百花齐放,都敌不过这绝世风华。
可一晃神,个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烂的已经不成形了,活脱脱的像个红粉骷髅。
“嗨呀,还真是红粉骷髅!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预知梦吗。倒像是一座红尘修罗场。”
那座辉煌的戏台子处在围绕弥漫的滚滚红尘中,凤卿孤零零的坐在正中央一个椅子上,如是道。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冥冥之中那门中女饶声音,既熟悉又亲切,并觉得不简单。
辗转间,戏子又唱了起来,一阵哭腔,惊醒了暗自忖思的凤卿。
她缓缓抬头,看得一出好戏怔忪出神。
戏台上,那女子白衣广袖,凄凄惨惨戚戚,长相神似凤卿,好个落柳扶风,面容憔悴,热泪落场。
她仰哭怮,一脸怒不甘愿,似六月飞雪,窦娥升,竟唱起一段思凡。
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氤氲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戚似我?似这等削发为何?恨只恨谎的僧和俗,哪里有,下园林树木佛?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哪里有,江河两岸流沙佛?哪里有,八万四千弥陀佛?
从今后,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般若波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