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五）

    “看什么？”敖钦抿着唇，颇有些不爽地睨了一眼从车子旁经过的黑白无常。

    视线在黑白无常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的宁婴，假装没听到敖钦的问题，默默挪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车祸现场。

    七车追尾。

    不是上坡下坡，不是高架，不是过桥路段。

    敖钦神色平静：“最近不太平，身边没人的话少出门。”

    虽然不知道敖钦的这个不太平是什么意思，一个妖该有的第六感宁婴还是有的。

    现今这个世界即使人类和异类和平相处，仍然还有一些被称之为“恶”的生物存在。

    宁婴放空思索的当口，耳边传来咚咚咚的敲窗声。

    “哟，可爱你也在呀！”诡怪又透着些兴奋的语调在副驾驶座旁的窗外响起。

    宁婴侧过头，果然看到穿着一身白西装的某位阎罗殿公职人员，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神情冷淡地颔首点了下头。

    一旁的敖钦沉下眼，招呼也不一声，直接发动车子踩了一脚油门，耳边的声音徒然提高：“诶！！你们等等啊！！别着急走…………”

    车子擦着白无常的侧臂向前驶出，站在前方的黑无常闻声转过头，双眼好似早就确定过目标一般，直勾勾对上宁婴望向他的眼眸。

    两人离得有些远，又隔了一道车窗玻璃，宁婴只看到黑无常毫无波澜的双瞳，漆黑的眸色，沉得很，和他那副禁欲冷漠的气质极为相符。

    随着白无常的声音越来越，宁婴抬手揉了揉额角，眼儿微微眯了一下。

    最后一个愿望提到她有一份文件在黑无常手上，但是从她这两次跟黑无常见面时对方的反应来看，这位来自阎罗殿的公职人员似乎对她并不怎么在意。

    那双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任何特殊情绪，黑无常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认识，更没可能是曾经的朋友。

    那么问题来了。

    那份需要她签字的逾期文件到底是什么呢？

    于宁婴而言，现在的她十分的被动，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宁婴”到底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黑无常跟“宁婴”到底有是关联，自然也就没办法直接找上门，告诉他自己有一份文件在他那里。

    宁婴侧了一下头看向后视镜，车子后方的远处，黑无常面无表情地站在白无常身旁，视线所看的方向却是他们车子行驶方向的西侧。

    她动了动身子，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前方是一片绿化带，而在绿化带的另一端，一辆电瓶车恰好从岔路口开出，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另一辆吉普从它拐角的视野盲区里突然冲出来，“嘭”地一声，电瓶车直接被撞飞了近二十米。

    宁婴刚欲张口，就听敖钦道：“没救了。”

    “…………”

    宁婴不是圣母，更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既然已经被黑白无常盯上，那就是这个人的命数真的用尽了。

    只是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出于多年为人的经验，她仍会条件反射地想上去看看是不是还能送去医院。

    虽然存活的可能性不大。

    ……

    敖钦住的地方是一处单身公寓，他领着宁婴坐到客厅沙发后，转身从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放到她面前，神色透着几分随意：“坐这儿等着吧，柳相加班时间不会太长。”

    宁婴礼貌地点点头，目光则环视了一遍不算大的客厅，目光徒地在三人座沙发后的一幅油画上停下，暖色系的背景画布，一个女人依靠在篱笆花墙旁的廊柱一侧。

    偏印象派的画风，画中的女人五官清晰，此刻看来分明就是宁婴这具身体的本尊。

    敖钦眉角一挑：“不是你，别自作多情。”

    宁婴：“？？？？？”她什么了？？？

    这龙精越是否认，宁婴越是看得仔细。

    画中人一袭鹅黄色的裙衫下半掩半显的左腕，那左腕上有一个浅浅的，半弦月似的痕迹。

    她侧过脸，抬起自己的手腕，点了点那处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么巧的呀！”她也不那画上的人是自己，毕竟真要细究起来，画上的人还真不是她本人。

    但要这画上的人不是这具身体的本尊，手腕上的这道印记又是什么意思？

    “哦。”敖钦懒懒应了一声，“那是挺巧。”

    巧你大爷！！！！！

    敖钦风轻云淡：“买精装修送的，别误会。”

    我误会你个大西瓜。

    这人绝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得有这么一个不会被主人你气到，反而还能气到主人你的人。本羽毛简直佩服！！！】

    宁婴冷哼了一声，将目光从那副画上收回，却听见羽毛补充了一句。

    【这画不是最近一两个月画的。】

    不是最近一两个月画的？

    也就是，这幅画不是自己出现之后才有的。

    难道真像这家伙的是巧合？

    宁婴望向敖钦，见他懒懒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样子，眼眸微沉。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秘密多，自己这具身体的来历更是一个巨大谜题，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在自己面前敞开。

    ……

    留在敖钦家吃过晚饭，做完当天的作业，看某条龙了半时游戏，宁婴才终于等到自家监护人。

    被柳相接回家的路上，两人再一次与隔壁车道的车祸擦肩而过。

    宁婴坐在副驾驶座，回转头看向越缩越的撞毁车辆，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柯南呢！”

    “嗯？”柳相疑惑。

    “一个动画片的主角，你不懂的。”900多岁的老处男，怎么可能会看动画片。

    听到宁婴嫌弃敷衍的语气，柳相轻蹙了下眉。

    动画片的主角？那是什么东西？

    ……

    两人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柳相将宁婴赶上楼洗澡，自己则走进厨房热牛奶，一面点开放置在厨房的PAD，搜索了一下“kenan”的动画片。

    居然还真搜出了一部侦探悬疑动画片，就是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动画片里的学生跟自家姑娘有啥相似之处。

    宁婴洗完澡，擦着头发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熟悉的动画背景音，嘴角莫名抽搐了两下。

    而听到她脚步声的柳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她拐进厨房的瞬间，划拉掉PAD上的视频APP，然后一脸冷漠刻板地替她倒热牛奶。

    宁婴也不问他刚才在干什么，跟平时一样，接过他递过来的热牛奶，然后在他神色平静地转过身的时候，冷不丁开口问：“好看吗？”

    柳相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宽厚的肩膀不自在地动了两下，含糊地低“嗯”了一声。

    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他转过身顺势扯掉宁婴披在肩上的浴巾，出声：“去沙发。”

    知道自家监护人这是算用擦头发来转移一波视线，宁婴也没继续笑他，一点不别扭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爸爸。”

    柳相闻声，脚下一个踉跄，一贯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站在沙发一侧，一面替宁婴擦头发，一面出声：“最近一周不用去学校了，这几天在家复习。”

    “怎么了？”捧着牛奶的被监护人姐，半仰头，不解道。

    “部门的规定，所有学龄阶段的孩子全部放假。”

    听到是有关部门的规定，宁婴就没再多问。

    涉及到有关部门的行动，柳相这边是绝对不可能松口的。

    头发吹干，牛奶喝完，按着正常高中生的作息，宁婴乖乖地上楼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大脑飞速转动。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周围就频繁发生各种意外非意外的死亡，还总能撞上死亡现场。

    这体质也是神奇的不行，好在她跟柯南有本质上的区别。

    遇上的不是自杀就是意外死亡，到还没有遇到过一次谋杀现场。

    这么起来，就好像她身边有个厄运圈一样，只要是在靠近她的范围距离内，似乎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脑子里时不时闪过那些死亡画面，宁婴没有一丝睡意，睁着眼睛一直到下半夜。

    凌四点。

    宁婴猛地坐起身，灵敏的五感使得她双耳微微颤动了两下，隐约间似乎听到柳相的声音。

    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柳相的书房外。

    书房内有几个不同的声音，似乎正在讨论着龙城外语实验的几起自杀事件。

    从他们的交谈内容里，宁婴只能模糊地接收到一部分信息。

    目前整个龙城都有类似“恶灵”的生物出现，这些恶灵会使人类戾气怨念丛生，迷失自我兴致。

    这种生物最喜欢出没在人群多的地方，尤其是学校这种常年人满为患的区域。

    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龙城实验一带。

    以及。

    宁婴身边。

    出现这种恶灵事件，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情。

    而龙城这几个月发生的与异类有关的大事件，似乎都是在宁婴这具身体所在的古墓被意外挖榻的事故之后。

    按照柳相和他交谈的对象的分析，很有可能这些恶灵就是跟着宁婴一起出土的，所以他们在宁婴身边出现的次数比其他地区更多。

    对话偷听到一半，宁婴面前的门蓦地从里面开，她缓缓抬起头，颇有些心虚地对上柳相居高临下，带着不赞同的目光，讪笑：“我梦游。”

    柳相微抽了下唇角，下巴微抬，指着宁婴的房间：“回去睡觉。”

    宁婴：“…………”

    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宁婴整个人朝床上一扑，生无可恋：“神他妈梦游！！！！”

    她刚翻了个身，手机忽地振动了两下。

    开。

    【敖钦：梦游？】

    宁婴：？？？？？？？？？？

    所以，刚刚跟柳相话的人里还有这家伙？！！！！

    【敖钦：狡猾这种属性果然是种族遗传。】

    【宁婴：你什么意思？】

    【敖钦：听狐族都是骗术一流的高手？不过到你这里似乎……】

    【宁婴：…………】

    【敖钦：行了，赶紧睡觉。】

    【宁婴：你明天去学校吗？】

    【敖钦：嗯。】

    【宁婴：为什么我不能去？你不也是学龄阶段吗？】

    同样都是要高考的人，凭什么你可以去，我就非要留在家里？

    【敖钦：我300岁了，狐狸精。】

    【宁婴：不是很懂你们这个岁数，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敖钦：嗯。】

    嗯什么？

    就不能多科普我一些常识吗？

    好气哦！

    宁大佬很生气，随手把手机丢到床的另一头，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发出消息振动声。

    宁婴并不是很想搭理某条龙，但是又按耐不下好奇心，忍不住伸长手臂，开一看，消息居然不是他发的。

    【你凤玖哥哥：可爱，听你明天在家里？】

    宁婴默默翻了个白眼。

    【宁婴：嗯。】

    【你凤玖哥哥：嗨呀，要不要哥哥带你出去玩？】

    【宁婴：去哪里？】

    【你凤玖哥哥：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

    【宁婴：…………】

    【你凤玖哥哥：哈哈哈哈，带你去学校探险总可以吧？】

    宁婴眉目微蹙，这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