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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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相亲了,一家人没有别的事了。钱淑兰就每天带领全家人下地浇水挣工分。

    因为这次种的都是红薯。队里人又少。所以三天浇一次,也轮不过来。

    但,地里的红薯快要熟了,这可是明年大家救命的口粮。

    钱淑兰不敢大意,带着家里所有人,就连六岁的正军也不例外,全部下地挣工分。

    大人们用扁担挑水。孩子们用葫芦瓢舀水浇红薯。

    日子过得飞快。

    下完霜之后,就是收红薯的好时节。这时候的红薯比较甜。

    收红薯的时候一定要轻挖、轻装、轻运、轻卸,防止薯皮和薯块碰伤。

    但,比较悲剧的是,队里的工具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

    刨红薯用的刨铲却只有十来把,钱淑兰也只领到一把。

    钱淑兰便把之前她偷过来的工具全部丢到仓库门口,然后引仓库保管员去看。

    仓库保管员发现之后,立刻去叫大队干部过来。

    大家纷纷想起之前闹鬼的传闻,“这些该不会是孙家村丢的那些吧?”

    钱淑兰弯腰上前,“你看这上面还有孙家村的标记呢。”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些工具要不要还回去。

    钱淑兰撇嘴,语带嘲讽,“还给他们?他们也是把工具送到上面去炼铁。咱们还不如留在自己生产队。起码这些农具能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很心动,只是面上有些不好看。霸占别人东西的事儿到底是不好看也不好听。

    钱淑兰笑着道,“这东西又不是咱们偷的。这是老天爷送给咱们呢。咱们可没做错什么。”

    众人一想也是。这工具确实不是她们偷的。她们顶多就是没有上交而已。算不上有罪吧。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工具据为己有。为了怕这事扩散出去,临时大队书记还让大家签了一份保证书。

    当然,这是在钱淑兰隐晦的提醒之后,才弄出来的。

    队里有几户人家跟孙家村是沾亲带故的,难保不会有人把这事泄露出去。她还是防着点的好。

    有了工具之后,这刨红薯的速度可就快多了。

    刨红薯这种活看似大人孩都能干,可干一会儿,孩子就受不了。这手上的力度是非常考验人的。

    钱淑兰就让孩子们帮忙捡红薯。

    因为是按垄数来计工分的,所以大家都没有偷懒。

    大人一人刨一垄,孩子们就跟在后面捡。

    因为工具不够,梅这么大了,也只能跟在后面捡。一个个往地头扔,堆成山再找队里的板车运到谷场。

    如果被记分员检查到地里还有剩下的红薯会被扣工分。所以大家都注意着呢。不过,因为男人们都到钢铁厂炼钢了,也不知道记分员还会不会像往年那样检查得非常仔细。

    不管了,还是按照以前的来吧。

    虽然钱淑兰也是记分员,但是,她不能检查自家的地。得要让别的记分员过来检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以权谋私。

    不过,现在的工分已经不是原先的八分和十分了。比之前翻了一倍。这样极大的鼓舞了社员们的干劲儿。

    钱淑兰是负责运红薯的。她以前从来没有刨过红薯,稍微不注意就能把红薯给刨烂了,倒不如拉红薯,还算是物尽其用。

    因为队里的驴车,牛车和马车都被大炼钢征用了,所以她这身力气拉板车倒也挺好。

    有那年纪轻的妇人看到钱淑兰一把年纪也要拉板车,担心她会闪着腰累着自己。

    钱淑兰却摆摆手,一脸的自信,“没事儿,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可不能掉链子。这些红薯要是不收上来,咱们明年可是要饿肚子的,我全人累一点算得了什么。”

    大家都对她这精神很佩服。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钱婶子真是宝刀未老,拉起板车来比那年轻还利索。没一会儿,就把她们远远甩在后面了。

    对于老王家一天就能挣到一百五十六个工分都心悦诚服了。

    她们家现在一共是五个大人:钱淑兰,孙大琴,李春花,周雪梅和王丹娜。在平时,除了王丹娜能挣7个工分,周雪梅挣10个工分,其他人都是8个工分,一共就是41个工分。

    一共四个半大孩子是:正康,正国,梅和荷。挣得都是7个工分,一共是28个工分。

    剩下三个萝卜头是:桃,莲和正军。以前从来没干过活,要是干过也能拿3个工分,一共是9个工分。

    加起来一共是78个工分,现在翻了一倍,就是156个工分。

    其中钱淑兰的力气比较大,再加上她有空间,一人干得活是别人的两倍,要不是怕大家看出异常来,她一次就能把红薯运完。

    不过,桃的力气也不。

    钱淑兰把红薯拉到谷场的时候,桃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毫不费力就把比她个子还高的麻袋举起来。

    把其他人都震懵了。纷纷这孩子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周雪梅瞧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之前,因为桃生着病,村里人什么的都有。多数都桃养不活。

    谁成想去了一趟北京,就能把病治好了。而且是脱胎换骨的好。

    她觉得骄傲的同时,对婆婆更加感激了。

    这边,钱淑兰拉着板车到了谷场。

    现在红薯的保存有三种方法:挑好的红薯下窖、出(刨)烂的擦片晒干和擦粉。

    第一种:挑好的红薯下窖,是原先大多数人家的做法。但现在是吃食堂的,队里没有那么大的地窖,现挖也来不及,更何况也没人有空挖。把红薯放在社员家里,大多数人又不放心。所以这个方法直接排除了。

    第二种:擦片晒干,因为晒干的红薯比较容易发霉,所以这个储藏方法只能用于那些被刨烂的。

    现在只剩下第三种了。

    好在队里是有专门的擦粉机。这玩意还是队里花了大价钱从县城农机站买来的。平时用的时候,非常爱惜。用完之后,还得把机子擦得一干二净才行。

    这擦粉的步骤十分简单。

    第一步:先把红薯洗干净,然后把红薯倒到擦红薯机里。

    第二步:用水桶装红薯渣。

    第三步:洗粉,在一口大缸放两根木棍,上面摆着篦子和筛子。把红薯渣倒进篦子稀释、搅拌,让粉溶到水里和渣分开。

    第四步:把红薯渣里的水分挤干了,挤出粉的红薯渣倒到帘子上,摊开暴晒。这个粉就是红薯粉了。

    至于,剩下的过粉水澄上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把上面的清水倒掉,和下面结块的淀粉处的水起出来,用容器盛住,放几天就变酸了,这就是红薯浆,可以做浆面条。

    不过,大多数都是把澄下去的红薯粉剜出来。这时的红薯粉就可以擦凉粉了,当然,晾晒后的可以慢慢地擦凉粉吃。用棒槌敲红薯粉可以使它结的瓷一些(结实)。

    第三天,把控干的红薯粉切块放在纸或者塑料布上晾晒,晾干了就叫“干粉”。可以擦凉粉、做菜汤勾芡,多数是漏粉条儿!

    钱淑兰以前跟奶奶学过做红薯粉,味道特别好。

    王家村生产大队的谷场非常大,比前世她上大学时那操场还要大一倍,谷场的右边就是鱼塘,鱼塘旁边就是队里唯一一口井。

    钱淑兰到的时候,直接把一车红薯倒在井边,那里已经有许多个老太太坐在板凳上弯着腰刷红薯。

    看到她过来,正在刷红薯的柳月琴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声音老高,“我三弟妹,你咋干这个活啊?当心把你腰给闪了。”

    钱淑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回道,“没事儿!”

    不等柳月琴再劝,蹲在她旁边正弯腰干活的老太太阴阳怪气地了一句,“守东他娘,你可别劝人家了,人家还年轻呢,哪比得上你我,都是土埋半截的老人了。”

    柳月琴有些尴尬,忙哈哈,“三弟妹,大嫂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担心你闪着腰。是在关心你呢。”,这话得她自己都不信,越越。

    钱淑兰探头朝那人看去,哦,原来是她!这人是王守泉的亲娘,名叫何翠兰,跟原身有过几次矛盾,已经十几年不来往了。不过,就钱淑兰看来,都是原身爱占人便宜,才导致两家疏远的。

    钱淑兰笑着看何翠兰,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她话里的意思,声音很温和地道,“大嫂,我你气性那么大呐。十几年了还没消气,你是想把自己憋成青蛙还是咋地?”

    何翠兰被她气得不清,刚想开口。

    钱淑兰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变脸,状似很关心地接着问,“对了,大嫂,我给守泉那孩子做的口罩,他戴着咋样啊?”

    何翠兰愣住了,有这事吗?她怎么不知道。不过,男人们去钢铁厂都好几个月了,连中秋都没回来,她怎么可能知道?只是,钱淑兰不可能这样的谎话,等人一回来就会被拆穿,钱淑兰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吧。当下就有些尴尬了。讷讷地不话。

    柳月琴见何翠兰不话,忙圆场,假意地朝钱淑兰嗔道,“我三弟妹,咱俩好歹也是实在亲戚,你给守泉做口罩,就没想着咱家守东啊?”

    钱淑兰笑着道,“谁不知道你柳月琴是咱们王家村第一巧手。我家春花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敢到你这关公面前卖弄。我可是听三哥,你给守东那孩子做了好几个,就连他也有份。他给我们上课,掏东西的时候,不心掉下来,我们可都瞧见了。你可不别不承认。”

    柳月琴被捧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面上却还是谦虚着,“哪里,他就是爱显摆。”

    两人笑笑了一会儿,钱淑兰叹了口气,“咱们队老得老,得,年青能干的媳妇子还是太少了。趁着我还能拉动的时候,帮着干干,等干累了,我就帮着擦粉。不会累倒自己个儿的。”

    柳月琴忙嘱咐一声,“那你可心着点,觉得拉不动了就过来帮着洗红薯。”

    钱淑兰点头应了,然后拉着板车就走。

    一直默不作声的何翠兰突然了一句,“这人就是脾气犟。听不进人劝。十几年了,还是老样子。”

    柳月琴知道大嫂是个心善的,她这是服软的意思了,忙笑着给她递台阶,“我看三弟妹是改好了。连口罩都舍得送出去。估计是有心跟你修复关系呢。”

    何翠兰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没什么。十几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再拿出来一遍,别人还会你气。

    既然,她都主动凑上来了,何翠兰觉得自己要是再端着,也太家子气了,还是原谅她吧!心里也在暗暗寻思,是不是该找个像样的东西还回去。

    自己可不是那喜欢占人便宜的人。

    因为人手太少,收红薯又很紧急,毕竟接下来还要犁地,种麦,所以大家不敢耽搁。

    晚上看不清刨红薯,大家连夜把白天来不及运的红薯往谷场上运。

    钱淑兰便把之前空间里堆的东西提前放一些到自己屋里。床上堆得到处都是,好在家里没有玻璃窗,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屋内的情况,要不然,她还真不敢这么做。

    趁着天黑大家不注意时,钱淑兰就把红薯放进空间里,然后运到谷场。

    当然,钱淑兰也会帮着其他社员一起运。

    最终,忙得晕头转向的她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运了几回,就把红薯给运完了。心里也在感叹有人帮忙就是快。

    运完红薯后钱淑兰回到家里,之前她就指挥梅带着几个孩子回来烧水。

    现在热水已经准备好,她立刻招呼大家过来,“洗漱好之后再睡,要讲个人卫生,要不然会生病。”

    虽然大家很累,可婆婆太有威慑力,不敢不听。

    按步就搬地洗漱之后,众人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春花就起来做饭了。

    今天轮到她了。梅起来帮她忙。

    钱淑兰之前就让她们做好了煎饼,被她保存到空间里去了。

    即使别的东西暂时被清出来,这东西也没拿出来,就怕长了霉。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已经十一月份了,天还这么热,一点也不像以常霜降之后就降温。

    所以,今年的红薯不如往年的好吃。

    吃完饭后,钱淑兰带着三个媳妇和孩子一起下地。

    一连十几天都是这样跟时间赛跑。

    等到红薯全部从地里收上来的时候,钱淑兰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收上来之后,大家全部都到谷场帮忙,洗红薯,擦粉,晾晒,忙得热火朝天。

    托今年天气的福,整个秋收都没有下过一滴雨,红薯粉晒得很干,收进麻袋,存进生产队的仓库里。

    等大家干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有那大队也许是因为相信那亩产万斤的瞎话,地里的红薯就这么扔在地里也不去收。

    钱淑兰严禁孩子跑去挖。

    虽然,她也觉得丢在地里可惜,可她却不能让孩子去冒险。要是被人逮到是要被批斗游街的。她可不想家里出现这样的事。

    不过,孩子们不能去,她却不用担心。

    夜里,钱淑兰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跑到红薯地去收红薯。

    她有空间在手,如果有人过来,她直接躲进空间里就行,一点危险也没有。等到了明年,她再用这些红薯救人,也好过烂在地里。

    当然,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到最后,村子里的妇女看着那些红薯就这么烂在地里,实在忍不住了,偷摸跑到隔壁队去挖,偷一半留一半。

    钱淑兰有些无语,这不是摆明告诉人家,你偷了人家的红薯吗?

    钱淑兰直接把她们留下的红薯收进空间。

    但,她显然没想到孙大琴居然也有胆子去偷。

    而且,还被她看见了。更要命的是,不仅是她一人看见了,还有村子里的人也一起看见了。

    钱淑兰躲在空间里看着她认识的几个妇女正在偷偷摸摸挖红薯。

    回到家里,钱淑兰原本想让孙大琴收手,可紧接着她就愣住了。孙大琴根本就没有把红薯拿回来。

    她明明看到孙大琴去偷红薯的,为什么孙大琴却空手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淑兰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第二天,钱淑兰偷偷跟在孙大琴后面,想知道孙大琴每天偷完红薯之后,究竟把它藏在哪儿了。

    很快,她就弄清楚了,原来,孙大琴把红薯直接埋到他们家新屋后面的自留地里去了。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自留地,已经属于队里的地了。

    之前种了红薯,收完之后,地就空在那里。

    孙大琴埋在那里,一点也看不出来。

    钱淑兰心里暗自猜想孙大琴把红薯藏在这儿,是想等正康几个吃不饱的时候再拿出来哄孩子。

    所以,并没有算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