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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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岳邵、孙敬池和萧肖的动作都带了几分的心。病床上受了重伤的人正在睡,他们都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就怕吵醒他。岳邵的脸上是笑、孙敬池的脸上是笑、萧肖的眼里是笑。五年了,他们都忘了该怎样真正的笑了。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人回来了,回到他们身边了,他们只想笑。

    有人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萧肖去开门,门外是岳凌,手里提了一个袋子。岳凌没进来,而是指指旁边,岳邵、孙敬池和萧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出去了。来到隔壁的房间,岳凌把手上的袋子交给兄长,:“我找焦伯舟问了问燕哥刚回来那会儿的情况,我整理印出来了,都在袋子里。哥你看过就知道了。焦伯舟借过燕哥一身衣裳,我改天去学校跟他拿回来。”

    岳邵看看袋子里果然有几张被夹子夹着的纸,对岳凌点点头:“好,你回去吧,没事回家跟爸妈吃吃饭,我最近肯定没空回去。”

    “那我先走了,有事你叫我。”

    “嗯。”

    送走岳凌,岳邵关了门从袋子里拿出那几张纸。

    “哥的室友都了些什么?”

    孙敬池凑了过来,萧肖也凑了过来。纸上详细记录了“燕飞”自杀后的种种变化。看到他从医院一回来宿舍就开始大扫除,三人的眼眶泛红。哥有洁癖,哪怕换个身体也不会变。但看到他身上只有一块两毛钱,都没有钱买双薪袜子、买条新内裤,还要和别人借,三人的心窝就阵阵刺痛。还有他在食堂擦桌子,被别人讨债,三人就是又心疼又埋怨。哥就应该第一时间来找他们!

    孙敬池稍微善解人意地:“哥不来见我们也是担心五年过去了,我们可能结婚有孩子了,他不想来扰我们的生活。

    “还是我们自己不争气!”岳邵吐了口闷气。

    萧肖开口:“哥的这两个室友一开始对哥可是很不客气。”

    孙敬池:“看在他们不知道哥的真正身份的份上,他们以前对哥的不客气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岳邵点了下头:“咱们没那么气。他们现在对哥是真的就行。

    “嗯。”

    有人敲门,岳邵喊:“进。”门开了,来人是简仲平。看到三位哥哥都在这里,他:“嫂子醒了,问我你们去哪了。

    三人一听马上起身就走,简仲平看着三位哥哥脚步匆匆地回房间,不由得再次纳闷:“难道真算来真的了?”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嘛,他实在想不通三位哥哥怎么突然就来真的了。

    对着进来的三人,刚醒来的燕飞面带笑容地:“我以为你们上班去了。”

    “你伤好之前我们不去公司。”三人在床边坐下,一脸的看到他的愉悦。

    燕飞:“刚才做梦了。梦到了你们时候。然后我就醒了。

    “梦到我们时候什么了?”三人好奇的问,掩饰住内心的伤痛。

    燕飞笑着:“梦到你们是时候的样子,一直在喊我。”

    三人抱住他:“这五年我们天天都在喊你。

    燕飞也伤感了:“对不起……那天,我脑袋里最后想到的就是你们仨。对不起……邵邵、阿池、……”

    “哥,不要再离开我们了。”孙敬池祈求。

    “哥,再离开你,我会死的。”萧肖可怜兮兮。

    “哥,你要有事情再瞒着我们,一个人憋在心里,然后丢下我们,我马上就自杀去找你!”岳邵威胁。

    燕飞又笑了:“你们要敢认别人当哥,我就你们的屁股。你们的哥,只能是我。

    “你也只能是‘我们’的哥。”三人霸道极了。

    “邵邵……阿池…………”

    “哥。”

    “哥,我们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邵邵……阿池…………”

    “哥,你要一直在我们身边。”

    “我的邵邵、阿池,和。”

    “对!是你的!我们是你的!”

    如果,谁是燕飞的生命中无法割捨的,那就是这三个人了。如果,谁是三人生命中绝对无法剥离的,那就是钟枫,是现在的燕飞。

    哥,我们爱你,我们想和你像情人那样生活在一起,我们想和你结婚。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让你知道我们对你的心思?哥,不要爱上别人,男人女人都不要、都不行。你只能爱我们。

    梦中惊醒,燕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扭头,睡在他左边的脑袋紧挨着他的肩膀。再扭头,睡在他右边的阿池也是紧紧贴着他。垂眸,睡在他和之间的邵邵搂着他的腿。三人都睡得很熟。燕飞却睡不着了。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的邵邵、阿池和疯了,满头满脸的血。

    不知这个梦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还是预示着什么,燕飞的心跳半天都稳定不下来。不必去细问,他都能想到得知他的死讯的时候这三个人会有多崩溃。或者,邵邵、阿池和在梦里的疯狂就是因为他的死亡。睡不着了,燕飞轻轻蹭蹭萧肖,再轻轻蹭蹭孙敬池,腿又往岳邵的怀里挪了挪。

    “哥……”萧肖咕哝地低唤了一声,燕飞无声地喊:“我在这儿呢。”重活一回,不管多难,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们

    上午醒来的时候,燕飞没有提昨晚的那个噩梦。在三人给他擦了手脸、刷了牙、喂了早饭后,他问:“我给你们的那套房子还在吗?”

    “当然在。”三人一副“我们怎么可能卖掉”的表情。

    燕飞又问:“那幅画呢?

    岳邵回道:“挂在卧室的墙上。我们仁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住。

    “我想过去看看。”

    “等你出院后我们带你去。

    “好。”

    该换药了,脱掉燕飞的病服就能看到他裏着绷带的上身,三人的脸色要多沉有多沉。也不知怎么了,看着三人这么不高兴,燕飞却有点满足。和三人相认后,他就特别喜欢看三人为他心疼的样子。难道换了一个年轻的身体,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别不高兴,过几天就好了。”

    “你一身的伤,我们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看到这些伤口,他们就想到这人“曾经”血肉模糊地躺在太平间里,他们就不寒而栗。换好药,重新缠好绷带,燕飞的手指在三人的脸上蹭蹭:“过几天就好了。”

    “哥……”三人轻轻抱住燕飞。

    燕飞咧嘴:“心疼了?”

    “嗯!很心疼。”

    “看你们还敢不敢气我,让你们多心疼心疼。”被三人误会的时候,他心疼的都快死掉了。

    三人退开,委屈:“你一“回来”就该告诉我们。”

    燕飞皱皱鼻子:“我就是要看看我换了一副躯壳你们能不能认出我来。结果,哼哼。

    ”

    “我们认出来了!”萧肖眨巴眨巴自己故意显得纯洁的双眼,“你一我我就认出来是你了。”

    “还敢!”燕飞伸手,“你们不是给我一百万吗?拿来!”

    “哥……”三人求饶。萧肖很过分地:“都怪黑哥。他明明发现你身上的疑点了就是不告诉我们。还有阳、润江。他

    们都瞒着我们。只要我们见你一面就绝对能认出你来。”

    燕飞喷笑:“是是,我不该怀疑你们的眼力。”然后他呼了口气,“我也怕我重生是一时的。我跟你们相认了,结果我还是得消失,那不是让你们更痛苦吗?我得先看看我是不是彻底重生了。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

    “你以后只能跟我们在一起,哪都不许去。”岳邵故意凶狠地出内心的渴望。

    燕飞假装郁闷地:“我现在就是一身无分文的穷学生,我能去哪?还得靠你们给我支付学费生活费呢。”

    这样最好,我们养你。”他们一点都不介意。

    “好啊,给你们养。”燕飞无所谓。

    “噢噢!哥终于肯给我们养了!”岳邵高兴地大叫,孙敬池和萧肖也特别高兴,看着他们这么高兴,燕飞再一次在心中:“对不起,让你们痛苦了这么多年。我的邵邵、我的阿池、我的。”

    哥,如果我们一早就发现我们对你的心思,你就不会死了。来去,都是我们无能才害你自杀。现在,我们不仅要养你,还要让你拥有你“上辈子”无法拥有的随心所欲的生活。

    ※

    站在“钟枫”的公寓门口,燕飞的心情格外的复杂。岳邵、孙敬池和萧肖站在他的身后,心情有沉重、有伤感、有庆幸。从岳邵的手里接过钥匙,燕飞开门。抬脚进去,还来不及感慨,他就蹙眉:“真乱。”

    “呃,最近没怎么收拾。”三人进屋,孙敬池去找干净的拖鞋。

    “真脏。”燕飞站在门口不想进去,他的洁癖症犯了。

    萧肖:“你不在所以才这么脏这么乱的。”

    燕飞瞪了他一眼:“我不在你们就不能收拾干净吗?

    “我们不会。”萧肖理直气壮。

    燕飞用力揪了下萧肖的鼻子,没有换鞋他直接走了进去,这么脏的地板和地毯还换什么拖鞋,而且拖鞋也很脏。来到自己上辈子的房子里,燕飞还没来得及伤感一下就陷入了忙碌的扫卫生中。三个不会收拾家的大男人被身材矮的燕飞指挥没有一个人抱怨的,各个甘之如饴。

    在燕飞的统一指挥和操作下,房间里的整洁程度终于达到了燕飞的标准。坐在干净的沙发上,喝着岳邵泡的茶,燕飞彷彿又回到了从前。

    “哥,我想吃红烧肉。”萧肖装嫩地要求,“你做的。”

    “好,今晚就做。”燕飞自然是有求必应。

    岳邵一脚踹向萧肖:“你当你才五岁呢!飞收拾了半天屋子,又刚出院没几天,吃吃吃,吃你自己去!”

    萧肖抱住燕飞:“哥,你看,你不在二哥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孙敬池拍拍二哥:“等哥不在跟前,咱俩好好收拾他。”恶不恶心。

    “哥,你看,你不在二哥和三哥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呵呵呵……燕飞搂住萧肖,对另外两人:“你们是当哥哥的,不可以欺负。”

    是他恶心我们好不好。”岳邵第一个抗议,“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你撒娇,他当他自己还五岁呢。”

    燕飞护着萧肖:“我虽然身体变了,但也还是你们的哥呀,他跟我撒娇不是正常么。你们别总欺负他。”孙敬池又拍了拍二哥,让二哥暂且忍耐。有本事老四就一直躲在哥身边。

    “哥,你别离开我,你一不在二哥和三哥肯定会欺负我。”

    “草!你玩上瘾了是不是?”

    燕飞拦下岳邵的手不让他萧肖,萧肖紧紧抱着燕飞眼神委屈,孙敬池泡茶,不参合。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燕飞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看着他的笑脸,岳邵、孙敬池和萧肖的心里都浮上几丝伤感。他们有太久太久没有看到过这人的笑容了。哪怕这人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体,在他们眼里也是原来的那个人、原来的那张脸。

    ※

    坐在卧室的床前毯上,燕飞手捧一幅画,岳邵、孙敬池和萧肖围坐在他的身边。这幅画是钟枫的“遗作”,是钟枫送给弟弟们的最后一幅画。画上,岳邵、孙敬池和萧肖还是那么的年轻、无忧无虑,没有经历过绝望的痛苦。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把你自己画上去?”萧肖问出他想了五年的疑问。

    燕飞心有伤感地:“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选择那条路,我最对不起的也是你们。我注定是无法与你们做一辈子的兄弟了,我希望即使少了我,你们三兄弟也永远不会变,永远都是单纯的、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好兄弟。”

    “我们仨不会变,但也不能没有你。”岳邵搂住燕飞,难过地

    孙敬池的下巴搁在燕飞的肩膀上,从后抱住他:“我也是。我们四个人,少了谁都不行,特别是你。”

    燕飞反手摸上孙敬池的脸,努力露出笑容:“所以,我又回来了呀。老天爷估计也知道我放不下你们,所以大发慈悲地没有收我,又让我投胎转世了。不过我这副身体如果能再高点我就更满意了。

    “我觉得还好。”孙敬池在心里道:“抱起来正合适。”

    “我也觉得还好。”岳邵和萧肖与孙敬池的主意一样,抱起来很合适。

    还不清楚三人心思的燕飞不认为:“不行,太矮了,每天必须坚持喝牛奶。”

    “那没问题。”

    “哥,这幅画你改改吧,我要你也在上面。”萧肖道。

    燕飞笑着:“一定得加上。改好了挂在东湖的卧室里。”

    “好!

    忍着把人更亲密的拥入怀里的欲望,岳邵、孙敬池和萧肖仍不敢相信这个人回来了,只有时刻看到、摸到、碰到,他们被吓惨的心才能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