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得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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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方清澈的眼神一直都落在你身上。

    该怎么呢?

    比起柔和的五官, 他明朗的笑容大概是更加吸引人的存在,你抬眸对上他温柔又无害的褐色眼睛,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叫做寺田怜音, 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

    这句话尾音刚刚落下,沢田纲吉在那刻忽然怔了怔, 手上的力气没来由的忽然加重。

    “唔……”

    你偏头无意识的委屈的低呼了一声,从没想到看上去削瘦的沢田纲吉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本身之前就在京都留下的手腕到手臂的痕迹和酸痛还没完全消散, 这几日又加上了合唱部那边的钢琴演奏, 你手指尖到指根部都几乎是无力的状态, 此刻被他忽然大力抓住,手骨节那里发出微弱的轻响声。

    “十代目……”狱寺隼人留意到你霎时变得惨白的脸色,轻声提醒着沢田纲吉。

    居然会因为初次见面那句话就失态成这幅模样?

    沢田纲吉内心也很愧疚, 复杂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即逝,他连忙稍稍松开一些自己的手,却在宽松的衬衫下发现了格外引人注意的红色印记。

    你的手腕过于纤细,衬衫即便是紧扣着仍然空荡荡落下一片, 让沢田纲吉很容易就把紧扣的部分推了上去,洁白如同胚瓷的手臂上,露出了那一片宛如樱花一样略有点刺眼的痕迹。

    对于一个从前几天就一直以为是食物过敏的你来, 你没把沢田纲吉那震惊的眼神当回事,但是压迫性的气场你却没办法再继续装傻了,只好向他解释着:“前几天去京都,也许是水土不服所以就过敏啦。”

    略带诧异地抬眉, 沢田纲吉颔首,他其实对你语气里那还有点上扬的口气很不满。

    外力在脖子上造成的刺眼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像是淤伤,别称应该叫做吻痕。

    真是个可恶的骗子,至少沢田纲吉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黑手党领导者,他把这样微妙的情绪很好的收敛起来,只是用不置可否的笑容回答了你。

    “那个,我可以跟你一句话吗?”你重新看向了狱寺隼人。

    他变得紧张极了,碧绿色的双眼在你和沢田纲吉身上不断游移着,最后低声应了你一句,“干嘛。”

    “我……”你仰起头,因为身高的差距让你费力的仰头看向他,你露出为难的表情,“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你这种听起来很有歧义的话总算让他有点反应了,趁着他习惯性低头的时候,你踮起脚按住了他的肩膀,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有些甜腻味道的烟味。

    顿了顿,你在他耳边飞快地了一串数字。

    狱寺隼人连肩膀都变得僵硬起来。

    “记住了吗?”

    你问道。

    狱寺皱眉,非常简单的数字,你只了一遍就牢牢地印在他的脑中。

    虽然不太明白你的用意,但是狱寺还是点头,虽然仍旧是继续保持一副怀疑的态度。

    “嗯,那就没问题,是我的电话号码,记得明天给我。”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什么啊!”

    这种好像直白露.骨的约会邀请是怎么回事?

    他刻意拔高的音量和白皙皮肤上很薄很浅的红晕都忍不住让你笑出声。

    只是因为最近零花钱的数量不太充足,所以你想避开他身边的沢田纲吉,单独请他一个人去吃晚餐,只是用来答谢他之前把狼狈的你从地上扶起来,还有,今天甚至替你把钱包抢回来这几件事。

    如果身边的朋友也在的话,预算就没有办法控制,你单纯思考着这件事,才做出了刚才那个在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看起来都有些难以言喻的暧昧的动作。

    你朝着他挥了挥手,跑开了几步远的距离,捎带着温和的声音柔柔的发出:“我等你的电话噢~”

    *

    那抹柔弱漂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内,狱寺隼人才在内心暗暗抱怨着你的举动。

    虽然一开始因为你主动的邀约有点心律不齐的趋势,但大脑只要稍微活动起来就能立刻明白你的用意,真不知道你是迟钝过了头,还是完全没有把眼前的沢田纲吉当回事。

    “隼人。”

    那道自己最熟悉的声音,镇定而沉着的响起,“怜音刚才跟你了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狱寺隼人头疼的思考着,调整好思路,用最简单的语言向沢田解释了之前无意间救了你的那件事。

    “好吧,暂且这么解释,但是,我还有其他的问题。”

    “十代目,你吧。”

    “隼人留在这里的原因,应该不止是想要追查之前那个潜入的公安那么简单吧。”

    狱寺隼人沉默了下来。

    “十代目,我……我喜欢她。”

    沢田纲吉清瘦干净的面容倒也没有任何的意外,“那我呢?”

    “什么?”

    “明天的约会,可以带我一起吧。”褐色的瞳孔如同承载着天空似的格外清澈,“比起已经被记住名字的隼人,总是被忽略的我,起来还真是失败,隼人,这次请你帮我,接下来我们就各凭本事,让怜音来选择。”

    狱寺隼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

    *

    你是在预习功课的时候接到狱寺隼人电话的。

    第一次呼叫声刚刚响起,你放下了笔,正算接电话,那边铃声却忽然像是被掐断了似的,没了声音。

    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你把电话举到了眼前,刚刚接通,那边又把话筒放下,你深吸一口气,直到第三次铃声响起,这次没有任何意外,你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狱寺。”

    不急不缓的男声在听筒那边响起。

    “我找寺田。”

    “是我,”你开台灯继续看着手里的习题,“晚上好,我一直都在等狱寺君哦,但是总觉得你可能不会过来,差点就要放弃了。”

    “……只是电话问你时间和地点。”

    “那么,全部都交给我吧。”你撑着下巴用自动铅笔在眼前的习题册上划出路线图,选择了一家评分很高但很众的餐厅,告诉了狱寺。

    通话即将结束前,狱寺那边忽然又开了口:“你在做什么?”

    “我?”你低头,“我在预习功课。”

    应该没有听错吧?

    原本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好像忽然被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意所代替,你愣了愣,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低沉,“记得早点睡觉。”

    你没应声,只是不禁翘起嘴角,等电话挂断,你才从座位起来,走到了衣柜前,为难地看着那些裙子。

    明天见面的话,要穿哪一件比较好呢?

    粉色的蕾丝公主裙?不,一定会被狱寺君当做长不大的笨蛋看待。

    黑色的系带裙又未免有点成熟。

    浅蓝色的薄纱长裙,好像是上一个季度的款式,狱寺君看起来……好像对时尚还蛮有见解,会不会被嫌弃呢?

    你不禁回想起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银发青年,尽管西装上衣的扣子和衬衫领带都是老老实实的,可是耳骨处的银色耳钉和手上的戒指都在彰显着独特的品味。

    几乎快要折腾了一个时,你最后选择了一身看上去和你往日温婉路线不太相同的牛仔外套和红白格子相间的吊带裙,第二天早上特地起梳起非常可爱的发型,下午的课程结束,你依照约定来到了餐厅。

    出乎你意料的是,狱寺隼人居然也换下了身上那件正式的西装,简单的T恤和长裤,下巴消瘦,少见的没有皱眉严肃的模样。

    “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连忙走了上去,“狱寺君这样穿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你也差不多。”

    他默默量着你,尽管穿了高跟鞋,你还是比他矮了一截,纤长的睫毛随着话在轻微的抖动着,吹得蓬松的浅茶色的头发发尾处弯出非常可爱的弧度。

    听了他意味不明的话,你稍微有点忐忑:“是不是有点奇怪呀。”

    “完全不会哦。”

    当这道轻柔的声音在你耳边流连开,你才注意到站在狱寺隼人身边的沢田纲吉,同样的,穿着棒球衫的他宛若刚刚毕业的高中生,非常温润的模样,目光清亮,“对不起,因为完全不熟悉东京,离开了隼人就没有办法出门呢,所以只好擅自跟着过来了。”

    “如果扰到你们约会,我很抱歉。”

    “不是约会!”你慌忙解释,“之前狱寺君他帮过我,所以我想请他吃晚餐,只是,最近零花钱有点不够,害怕没办法同时负担沢田君那一份,所以昨天才偷偷跟他了

    这件事。我,如果沢田君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换另外一家价钱便宜一些的……”

    沢田纲吉被你这幅慌乱解释的样子逗笑,笑着笑着,他换上了坦然的稳当,“不用在意我,这一份我自己负担就可以。”

    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你忽然有点如坐针毡,并不是菜品的味道不合口味,只是完全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个人,只能沉默地吃着眼前的牛排。

    “起来,我从进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怜音包里的那个东西。”沢田纲吉指了指你的包,你低头,眨了眨眼:“啊,这个是,学校的合唱部伴奏的曲谱。”

    “怜音会弹钢琴呢。”

    “只是普通水平而已啦……”

    “怎么会这样,一定非常厉害。”

    “还好啦,只是因为现在住在叔叔家,摸不到钢琴,手法都生疏了很多,吃完晚餐后还要去学校练习。”

    沢田纲吉看了眼有些脸红的你,微笑着看向狱寺,“隼人,我们那里是不是还有一台上次迪诺先生买回来的钢琴。”

    “啊?”一直沉默着的狱寺隼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沢田纲吉,应声:“是的,十代目,但是迪诺买回来后就丢在公共休息室再也没人碰过了。”

    也许这不是你的错觉。

    当时沢田纲吉试图跟你话或者接触,一旁的狱寺隼人绝对立刻就闭嘴,一句话都不愿意多,寥寥数语也只是在回答着沢田纲吉的问题。

    沢田纲吉颔首,眼睛从你脸上扫过:“怜音去我们那里练习怎么样?学校的话,应该也有其他的人在排队等待练习吧。”

    “我……”

    你蹙着眉头,露出个忧伤的表情。

    沢田纲吉的确实没错。

    冰帝是音乐至上的学校,但因为学园祭的关系,三个音乐教室最近都被占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要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练习时间才能触碰到钢琴,更别提你最近还在替合唱部要把歌曲从之前的独唱改成圣乐般的合唱,你甚至都希望搬家到音乐教室去了。

    你咬了咬下唇,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只是觉得有点愧疚,好像麻烦你们特别多。”

    “能帮到忙,我也觉得很开心,所以请怜音千万不要愧疚。”沢田纲吉着话时嘴角的弧度也就高一些,温和又无害,更像是年龄比你大不了几岁的高校生了。

    *

    你有点难以理解沢田纲吉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人。

    他一直在跟你强调自己暂住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大,但实际上他所带你前往的地方正是上次你和赤司征十郎约会的酒店,而且足足有五层面积那么大,据是留给他和朋友们暂时定居在东京的场所。

    寸土寸金的东京都中央区最豪华的酒店。

    你诚惶诚恐,被沢田纲吉带到了位于三十层的休息室,自认为家境还算不错的你都要甘拜下风了。

    难道是哪个没有关注过的财团的少爷吗?

    看着沢田纲吉离开的身影,你摇了摇头。

    你在钢琴前坐下来,随便找了一首曲子做恢复练习,倒是有点心不在焉,曲子断断续续,很快你还停留在琴键上的手指就被人不满着拍了下去。

    “啧,不要糟蹋巴赫了。”

    狱寺垂眸,T恤微敞着的领口很大方的向你展露出一段雪白,他的手指停了一下,然后把刚才那段被你拆分的七零八乱的曲目熟练地弹了出来。

    “你……?你会弹钢琴?”

    “以前学过。”

    “完全看不出来呢……不对,我早该注意到,你的手很漂亮,应该是学乐器出身的。”

    你咬唇,看着狱寺专注的模样,显得格外成熟犀利。

    他看了你一眼,“哼。”

    “诶,我的不对?”

    “未免也太肤浅了。”

    “怎么会,我倒是觉得男人长得难看点,或者年龄大点都不要紧,有才华才是很重要的事情。”

    狱寺有点好笑的坐在了你身边,“真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

    “被你的,好像我只是个只看脸的人一样。”

    “难道不是?”

    “才不是呢——狱寺君,既然你会弹钢琴的话,不如帮我做一下恢复练习?”你在他耳边软软地着。

    他似乎一愣,挑着眉头,眼神多了几分柔和,答应了你。

    *

    狱寺应该不太喜欢你凑得太近。

    这点你很快就在他帮你一起练习合唱部的乐曲时察觉到了,时刻都跟你保持着一个人的间隔,最后索性直接站在你旁边指导着你的钢琴练习。

    流畅又轻快的声音很快就传遍了这间休息室,你把全部精力投入在乐曲的演奏中,但这种平稳的练习很快就被大门那边强烈的撞击声断。

    怎么会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回想起某个夜晚也是这样熟悉的踹门,猛地想起那个害的你和赤司分手的罪魁祸首,还没等你转头,对方早已不紧不慢地开口:“隔着老远就听见你在这里吵,狱寺隼人,你想被咬杀吗?”

    狱寺捏着曲谱,略微地一皱眉,察觉到了云雀恭弥的盛气凌人,他下意识走上前挡在你的面前。

    你手指颤抖了一下,立马缩了回来,整个休息室内,只有沉稳的呼吸声。

    “安静一点。”云雀威胁性的亮了亮他的拐子。

    换来了狱寺隼人不屑一顾的声音:“你听得懂吗?”

    “……”

    这句颇有挑衅意味的反问很显然惹火了云雀恭弥。

    他冷笑着:“看来今天你想找死。”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你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他听不懂的,狱寺君,不要跟他吵了,我现在就回家,不扰你们。”

    云雀沉着脸色,发现你下意识地在维护着狱寺隼人,又向前了一步,继而你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扣住了。

    “喂——!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你的手被他带起来,立刻他就看到了你因为手腕被抓住露出的痛苦的表情,不假思索地换了个姿势,把你从肩膀上扛了起来,带出了休息室。

    “云雀——!你放开我!我的裙子很短,统统都要被看见了——”你咬牙切齿,鼻音轻颤,云雀仍旧无动于衷,你看着那张嚣张的脸,终于忍不住威胁着:“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狱寺君不会放过你的!”

    “哼。”

    他走路的动作停了下来,对你激动的调子显然不在意,意味深长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觉得,是他来救你的速度更快一点——”

    “还是我咬杀你的速度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