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躺平挨打
“魔主恕罪!”魔人管事跪伏在地, 直接请罪。
“你算接下来怎么做?”魔主坐在主位上, 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漫不经心地开口,“正常是没有祭品能活过极乐静域。”
“在下算稍后动用乾原阵, 将他们分开传送至各地, 他们伤害力降低, 魔子们将其逐个击破,如此便没有难度了。”
魔主笑了一下,那笑容却微微有些犀利, 他放下杯子:“这就是你的算?”
“我……”管事已是一头冷汗,他有些口齿艰难地道, “魔主恕罪,实是有几个修士有些不同寻常。”
“哦?”魔主眉头微挑, “哪里不寻常?”
“我早前差人禀报过魔主, 这次的浮图园不知何故突然自行开启。”管事看了一眼魔主,见他神色没有不耐, 擦了一把汗,继续道, “而后又出现四名来历不明的修士, 这几位不单都是大昊天诀的修习者, 且都身负异秉, 那叫泽九的圣境修士, 对魔气异常敏锐,我遣去监视的魔虫, 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因为这四人身上没有魔纹,为了方便监视,他便制造了魔虫隐匿在他们附近,但每一次都叫那泽九的修士发现,而后直接嫌恶的灭杀掉,即使他将魔虫伪装成泽九经常收集的虫子模样,也一样瞒不过他。
“就这些?”
“还有就是那时柏,修为虽然只有圣境初期,但却是个阵符高手,如今的局面都是出自他手,此人极善于笼络人心。”
魔主笑看着他,口气却很危险:“所以你只盯着这几个祭品,放任他们肆意屠戮魔子?”
“魔主恕罪。”刚缓和的情绪立时又提了起来,管事完全的跪伏在地,低着头解释道,“属下是想摸清对方虚实,是否隐匿着什么阴谋,再则……”
“!”
管事手脚发凉,但也知在此人面前无法撒谎,干脆直接道:“属下想考察一下时柏此人,这人擅长阵符,做事滴水不漏,极其聪明,若此间只是意外,没有其他阴谋,属下认为或可收归于魔主麾下。”管事一口气完,大气不敢出的低着头,等着魔主的反应。
空气很安静,足足好半晌,管事才听到对面传来慢悠悠的声音:“精通阵符?”
管事忙道:“没错,不然魔主可以测试一下。”
“是要测试一番的。”魔主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那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带着几分玩味。
……
将戒指给了韦逸之后,时柏圣境修士的灵力就有些不够看,所以训练途中也要和其他修士一样停下来坐。
这次,他本也同往常一般的坐,但当周身灵力恢复,时柏再睁开眼时,却发觉周边已经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薄雾缭绕,古树参天,凌乱有着踏痕的树叶,适才训练留下的痕迹还在,但人却都不知踪影。
对方终于采取雷霆手段,将他们分开,试图逐一击破。
时柏静默一会儿,摸上腕上的手环,随即心念一动。
但子母环没有丝毫反应。
时柏闭了闭眼,对方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铲除他们,不留一点余地。
这里的树木繁茂异常,头顶只能看到狭的一片天,时柏在云雾缭绕的林中穿行。
不知行了多久,时柏发现周遭的树木变得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低矮的灌木,这是之前他们不曾见过的情形。
林中越发的寂静,空气十分压抑,并且开始出现一些黑气缭绕的沼泽,时柏御剑飞得很高,躲避下方沼泽中发出的瘴气。
长久处在这样的环境,会让人产生快些离开这里的念头,时柏心下一动,脚下蓄力,立时以快出一倍的速度赶路。
但刚行出一段路,时柏突然停滞在半空中,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出现的身影。
树影散乱,那清雅绝俗的身姿,任谁都能认出那是泽九。
但时柏面上不见一丝异色,也没有上前相认,直到那道清浅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多久,突然对面传来一声惊呼,依稀能辨认出是泽九的声音。
时柏摸上腰间的一块玉符,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白光。
“心鉴之光,磐心之火,冥虚万象——破!”
对面的空气似乎晃动了几下,随之又恢复了平静。
“五方归一,乾坤定——破!”时柏连出两道玉符,“再破!”
终于不断晃动的空气慢慢出现了裂纹,在玉符力量不断的撕裂下,口子慢慢变大,终于将对面的全貌露出。
时柏慢慢走近,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翻涌嚎叫的魔物,煞气冲天的万魔窟,一旦掉下去便会成为万魔的养料,瞬间让这些魔物吞食贻尽。
时柏只看了一眼,随即不做停留,立时改变方向离开这里。
不管这万魔窟是真的还是幻境,但可以确定一旦掉下去,必定难以活命。
纵使是时柏也要费如此大的气力看破幻象,那么对阵符不精通的人会如何?
时柏之后走了很多地方,但却一个人也没能遇到,就连魔子都没碰上,曾经时不时捣乱的林中妖物也不再出现。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究竟是什么?
时柏不再赶路,而是择栖一处,盘坐在地,闭眼将意识送入识海中,他想了很久,试图计算出对方的谋划,但仍旧想不通布局者的意图。
到底在谋划什么?
半晌后,等时柏再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又换了地方,竟是在一间石室中。
目光所及,是庞大的阵法之上,排列有序的水玻屏,数量足有十二块之多,上面是浮图园内各处的景象,屏内既有修士也有魔子,时柏快速地在上面找到了泽九与韦逸他们的踪迹。
与预想中不同的是,其余的人并未分开,只有他和泽九两人单独脱离了队伍,韦逸领着一行人在林中穿行,看情形是在找他和泽九。
这就是魔人操控他们的地方?时柏看着浮图园的阵法布局,若不是亲眼所见,时柏很难想象世间竟会有这样复杂精深的阵法布局,如此大的计算量,如此复杂的算法,几乎等同构建了一个新世界。
此时石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但却有着早前刚使用过的痕迹,似乎上一瞬这里还有人。
让时柏意外的是,泽九身上没有魔纹,如今却在水玻屏的监视之下。
是他们一直都在监视之下,还是……
还是这里突然出现了更强的阵符掌控者?这人将他带到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静了一会儿,时柏抬起手运抵灵力,而后发难试图毁了阵法,却是有一股力量将他格挡回来。
时柏并不意外,将目光重新移到水玻屏上,他愣了一瞬,终于发觉了问题。
韦逸一行人所在的位置他十分熟悉,因为正是前不久他所在的地方,那前方不远处就是——万魔窟。
随着他们的行进的速度,他们会离万魔窟越来越近,但从他们的表情和行进的速度上看,没有人察觉到任何不对,就像当初他最开始一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泽九是安全。
时柏看着庞大的阵法布局,又看了一眼上方水玻屏里离万魔窟越来越近的一队人。
如果此时有兽神戒,他便会有足够的时间研究,他不需要完全理解整个阵法,他只要找出那条关键的线,将万魔窟移位别处便可,但现在却是很难,这是时柏见过得最庞大复杂的阵法。
时柏看着光华闪动的浩瀚阵法,立时开始在识海中运算,庞大的阵法布局,他需要迅速地判断出哪些是无关的,将其一片一片的拨离,选择出有用的信息进行整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水玻屏上,韦逸一行人离万魔窟越来越近,而时柏也终于在此时突然停下来。
时柏怔在原地,抬首看向其中一块水玻屏,泽九正看着茫茫无际的森林,不耐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茫然,他有些百无聊赖地用黑棍将碍事的灌木弄断,时柏知道他找人找得有些心慌。
另一块屏幕上,韦逸一行二十人用不了太久便要与万魔窟遇上。
而时柏此时终于明白布局者的意图。
时柏找到了那条引线,将万魔窟引到别的方位的引线,只是能动的路只有一条——
韦逸一行人前面万魔窟的位置只能移到……泽九前面。
对方早就算计好一切,将别的通路都堵死,只留了这一个选项给时柏。
时柏看着水玻屏上眉头微微蹙起的泽九,时柏知道他不高兴了,不高兴为什么师兄们还没找到他,看着时不时把腰间的虫子拿出来为自己解闷的泽九,他心口突然痛了一下。
那日在丘山秘境他曾经对泽九——
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凡事无愧于心。
今日之前,时柏都能一句自己无愧于任何人,对他曾经误会过的时松,对他曾经无意之下抛下的泽九,他不是神,那些都是无意之举,不是他的错。
只是……今日之后——
他是否能一声无愧?
无愧于师兄还是无愧于泽九?
水玻屏上,韦逸一行人离万魔窟的距离越发的近。
时柏需要迅速的做出选择,要救韦逸他们就必须立马动手变更阵法。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毕竟泽九是最无辜的,他没有义务为那二十个人做出牺牲。
但人命面前,是不是也可以这么选择?
如父如师的师兄,二十个性命相托的同伴……
应该怎么做?时柏发现自己第一次没有正确答案。
泽九可以感知魔物,如果——
时柏头骨开始剧烈的疼痛,周身突然脱力,连站着都在勉力维持,他扶住石台缓着呼吸。上一次如此是因为时松,当时因为有泽九在所以没有那么难捱,若是以后泽九不在了——
时间慢慢流逝,屋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时柏终于抬起手,手掌慢慢触上阵法。
他低着头,蓝色的微光在他的脸上出一道光影,一片明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想所有人都活着。”前两日泽九还红着眼睛和他他没有能力改变一切。
时柏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泽九的情绪,他没有强大到可以不让人逼迫着做这种选择。
“时柏你才是真正自私的那一个,不容许任何人损害你的利益,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以前是,现在也是!”
“时柏你没有心——”
时柏抬起头,结霜似的视线看向头顶,石室上方吸附着一只不起眼的飞虫,时柏目光冰冷,眸子黑得吓人,寒意彻骨,仿佛整个人都沉在一片冰冷的风暴中。
阵法终于慢慢启动,水玻屏也随着阵法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水幕上,泽九似有所觉地回过头,黑润的眼眸带着些许的疑惑。
时柏闭上眼,第一次不敢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