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晋江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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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逸红了眼眶, 嘴角微微地颤动, 自从华宣告诉他时柏死了, 他日日夜夜都陷在悔恨的自责当中,当初若是他能坚持一下, 是不是他的师弟就不会死, 以后他要如何与

    师“傅交代?

    但现在那个死去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 韦逸喉咙有些哽咽,他颤颤地抬手,似乎要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谁是华宣?”时柏看着激动着已经红了眼的韦逸, 出声问道。

    韦逸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时柏为何这么, 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是白远接过话头:“啊,忘了了, 师傅他老人家得了失魂症, 我遇见他的时候就这样了,前尘往事一概都不记得。”

    韦逸横然失色, 难以置信地和白远确认道:“你什么?”

    时柏却是接口道:“不是还要仗吗,为何都在这里?”

    不管怎样, 完结现在的战局才是正经, 其余一切都要稍后再叙。

    魔族占据地利优势边退边战, 仙域人数弹压, 气势高昂, 目标是望星崖的战略要地,一路猛发。

    途中韦逸还是没能忍住, 他问时柏:“你真的连我也不认识了?”

    时柏顿了一下,最后沉默着没有话。

    韦逸一颗老父亲般的心受到了极大地伤害,简直晴天霹雳,他家老二竟然不认识他了!那个懂事听话聪明乖巧的老二,不知是在魔族受了怎样的刺激,才会选择忘记所有的一切。

    韦逸自行脑补了时柏在魔族各种凄惨的境遇,了这么多年的仗,魔族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韦逸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魔军,眼睛冒着丝丝的红光,全身的血液肌肉都调动起来,凝发出巨大的杀意。

    韦逸此时下令:“王邕你带着铁翼军绕到前面截杀,在抵达陆龟堡之前收割一波。”铁翼军也是妖族战部,是由飞行妖兽组成的队伍,善于侦查和突袭,三百人的铁翼军可以拦截几千魔兵,韦逸的后续部队压进,中间霍玉的部队就可以赶上先行的战部,再包抄一波。

    韦逸觉得自己这次全军压境的决定再正确不够,这次他要将时柏在魔族遭受的屈辱全都讨回来。

    白远要是知道韦逸这么想,鼻子都能气歪了,有魔王的庇护,时柏的日子过得再滋润不过,真正受苦的是他这个遭受无妄之灾的徒弟。

    不过白远此时看到的是,韦逸这一腔让人感动的拳拳兄弟情义,他与时柏传音道:“师傅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连你师兄都骗,你看他都快哭了。”

    时柏仿若没有听到白远的话,面无表情地随着军队赶路。

    魔族一路北逃,本来双方实力相当,但因为傀儡兵遭到废弃,让魔军失了护盾,相当于赤/裸上阵。人数上的碾压让他们没有恋战的心思,偏生仙盟的兵种层出不穷,只能舍弃部分的士兵保全主力部队。

    直到龟缩到陆龟堡,防御大阵让他们得以喘息,但柯渊知道最多两日,防御大阵就会彻底瓦解,仙域的目标是望星崖,那是仙魔大战的起始地。

    柯渊一面遣士兵抵御敌袭,另一面依旧组织撤退,望星崖决不能失,他将陆龟堡所有的魔族阵符师都撤防到望星崖,还下令从内城调防部队补给,只是如今内忧外患,不提局势,魔族在士气和心态上已经落了下去。

    结果便是魔人节节败退。

    这场战斗持续了两个月,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短。

    魔族不相信他们两个月就失掉了望星崖,前后近百年的时间辛苦下的望星崖就这么没了,那是他们与仙域的对峙中占据优势的开始,现今如此简单的就让仙域翻盘,这可能会成为一个信号。

    就连仙域自己也难以置信,他们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带着足够的补给,戍守边域,一点一点的锁紧魔族的边域,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对他们都会造成致命的击,但仅仅两个月他们就做到了。

    一切都是在时柏和白远的出现开始,局势彻底扭转,碾压式的胜利。

    魔族慌忙撤退,望星崖内破败不堪,但这阻止不了士兵们兴奋的情绪,两个月的苦战,他们换岗轮战,一刻都不得停歇,提着一口气不敢松下来。

    或许开始当兵的时候,各有各的缘由,但军中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可以让人重燃热血的激动,时间久了,服从军令,将魔族赶回魔域,已经成为刻到骨髓的执念。

    胜利的果实如此甜美,仙盟的庆功宴开了三日还没结束,韦逸也大醉了一场,迷迷糊糊地睁眼,挪开霍玉的踩在他头上的脚,看着横七竖八的将士,没有看见时柏。

    走出大帐,如墨晕染的天空繁星闪烁,微风一吹,韦逸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不少。

    他是在望星崖找到时柏的,望星崖临海而立,风景极佳,此处也是因此得名。

    此时的时柏坐在望星崖边,月光洒落在他身上,笼上一层金色的罩纱,下面是海浪击石岸的声音,看着有些惬意。

    韦逸飞身而上,坐到时柏身边,随手递给时柏一壶酒:“好景配好酒,师傅他老人家要是在的话,也会喜欢这里。”

    时柏接了过来抿了一口,军中的烈酒,一般人受不了这个呛味,不过辛辣涌上来的瞬间,迎面海风一吹,倒觉得有几分爽意。

    韦逸转过头,道:“你是不是应该问问咱们师傅是什么样的人?”

    时柏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问道:“他是怎样的人?”

    韦逸却是气笑了:“所以你这是还算和我装?”他抿了一口酒,看着远海叹气道,“你和泽九的事情,华宣也没明白,我确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事儿你不愿意就不,没必要碍于我为难些什么,我不会给你压力……我早前就和你过,骗人这种事儿,尤其是对亲近的人,除非能保证骗得过一世,若不然就是最下策的办法,谎言会越圆越大,偏你拿这么大的事情骗我,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我有多自责?”

    时柏静了几秒,:“抱歉。”

    韦逸喝酒的动作顿住,他震惊至极地转过头:“原来你是真的骗我,嚓,我竟然炸出来了!”比起获知真相,韦逸此时很有成就感。

    时柏:“……”

    “你竟然骗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回事儿,这种事儿你都能编得出来?”韦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真的太失望了,所以你以前都是在我面前装对不对?我不在的时候你早长歪了,你和泽九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叫人伤心,我对不起师傅他老人家……”

    满天繁星下,时柏看着对面一望无际的大海,突然觉得迎面而来的海风有点凄冷。

    韦逸叹了口气:“你不就是嫌我烦吗?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两句,起来我也是一百六十多岁的人,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这么聪明怎么想不通?”

    “师兄真的觉得我很聪明?”时柏开口道。

    “这话得气人,轮心思谁比你多?”韦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地道,“我这啊,就害怕你开始琢磨事儿,什么人让你惦记上绝对遭殃。”

    风清月朗,时柏微微昂首,就能看见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就听过日月星辰的传,上古世界,四季交替,日月轮转,夏花冬雪,煦阳朗月……”

    “哦?”韦逸问道,“那时候你几岁,八岁还是十岁之前?”

    “八岁之前我一直都是和时松生活在一起,那时候我目不能视物,他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于人手,常常会讲一些他看过的趣闻给我。”

    从盘古开天、诸神之战、女娲补天的上古传到凡人界才子佳人的民间传……

    “倒是不知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韦逸对时松的印象不多,如今想来连面目都是模糊的。

    “我当时也这么想,但灵根测试之后我便让门中长老带离,其实那个时候时松便开始疏远我了,只是我的感知力太差没有察觉他的变化,第一次能看见他我是高兴的,但他却是用憎恶的眼神看我,彻底的无视我……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有一种情绪叫嫉妒,因为这种情绪我遭到了他的厌恶。”人的情绪不止有喜怒哀乐那么简单,曾经的世界只有时松一人,他能理解的感情有限,从那时候开始时柏便会有意识地揣测模仿别人。

    韦逸劝慰道:“这就不是你的问题了,人若是没有容人的气量,连对自己的兄弟都是如此,必然会把日子过得糟心,毕竟这世上不如你的人和比你强的人一样多,当然,修仙注重资质,我们比大多数人要强上一些,但仍旧有比我们更有天资的人,嫉妒不过来的。”

    “但我当时完全否定了那份感情,我不知道嫉妒和关心这两种相佐的情绪是可以共存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时松遭受的一切,看不出他的反常,我的侍女姜岚儿是他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我也一直以为她目的不纯,我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完全误会了他们。”时柏眼神幽暗地看着下面翻涌的海浪,“泽九对我突然间的憎恨和疏离,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原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对他们都做出了伤害,一切都不是毫无预兆的,如果我真的有你得那么厉害,这些我都应该能提早发现,其实——我看不透人心。”

    “你思考的这个问题太难了。”韦逸想了想,道,“你又不是神,干嘛这么为难自己,人心最是难测,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去做什么,别人要怎么猜?谁都不知道自己换个情境会如何选择,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人生嘛,总是充满变数,什么都计划好了,还有什么惊喜?”

    “……是吗?”但时柏总是有种感觉,他的人生仿佛在让什么操纵着,那种挣不开的宿命感,似乎无论你怎么做结果都一样,这种感觉在见到魔王之后便越发的强烈。

    “师兄,我暂时可能没办法把泽九带回来了。”

    韦逸怔了一下,随即道:“泽九喜欢留在壶天,我们强求也不是办法,只是你没死这件事儿我会告诉华宣,让华宣传话给泽九,也免得泽九因此愧疚难安。”

    时柏没有话。

    “你是在生老三的气吧。”韦逸试探地问道。

    “没有。”时柏果断回道。

    韦逸闻言却笑了:“老二你变了,以前你可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