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晋江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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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秀丽娉婷的身姿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一张沟壑万千的脸, 那张脸皱皱地揪在一处,像是团在一起的废纸,裸/露在外的老人斑,让韦逸想起泽九的黑棍, 这是一张极丑的脸。

    “凌音——”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厌恶自己的这张脸, 总会将我拖入各种困境,后来等我做了老祖才发觉, 原来一切的愁苦都是因为我拥有了没有能力守护的财富, 姑且称其为一种财富, 成为了老祖后,身边的人都变成了〔好人〕,每个人都变得和善可亲起来,似乎与我曾经历的是两个不同世界……这张脸为我带来很多麻烦, 也为我的人生增色不少, 但最后也不过是一具红颜枯骨,人在老去的一刻,最重要的是曾经的那些回忆, 都是些……美好的回忆。”

    韦逸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看着凌音的脸,强自让自己露出笑容:“你无论变成什么模样, 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你现在也很好看。”

    凌音眼睛失焦一般地看着前方, 轻轻地开口:“你们若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凌音——”

    凌音的眼神飘远,似在回忆写什么, 过了好半晌,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真的是过了又长又……好的一生……”

    随着这句话,空中的雾气开始慢慢消散,那个清丽的人影在慢慢消失。

    “凌音!凌音——”韦逸突然大叫起来,他冲到前面,“我呢,凌音你忘记我了吗?你怎么不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师兄——”时柏拉住他。

    韦逸喉咙已经哽咽,心口疼得难以呼吸,他跪下身:“我知道我错了,不该让你等了这么久,凌音——求求你,你不要这么狠心,哪怕留一句话给我,你让我怎么活?”

    时柏半蹲在他的身侧,却不知如何安慰。

    韦逸捂着胸口,五脏如焚,连气都喘不过:“好疼,老二我太疼了,凌音她怪我,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连厉峰她都有——我要怎么办?”

    “其实她不是怪你。”泽九突然道,“凌音不会怪你的,她只怕你过得不好,你们临别的时候她要忘记你,怕给你带来负累……”

    泽九轻声道∶“这么多年我觉得她并非是不想,而是不敢。”

    韦逸身形晃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下一瞬,铁骨铮铮的汉子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韦逸,印象中的大师兄,脊梁宽厚,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将他们挡在身后。在空山,他独自承担着师者和兄长的双重身份,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未退缩过。

    过了一会儿,韦逸突然站起身,抹了一把脸:“凌音不会这么狠心对我,一定有留下什么给我,我要去找找看。”罢他转身就走,十分急不可耐。

    这次时柏没能将人拉住。

    泽九:“此间界面承受不住金仙的法术,师兄若是激动之下,强行施法恐生意外,你去看看吧。”

    “你呢?”时柏问道。

    泽九淡笑了一下,:“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时柏没问什么:“等我回来。”

    时柏走后,泽九靠着桌角坐了下来。

    石室内很安静,泽九看着香炉的目光有些空茫。

    “其实那天你们得话我都听到了。”泽九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石室内响起。

    在沙漠的第一晚,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话。

    “虽然理解,但仍觉受伤,毕竟我们都没伤害他,一直真心相待,我曾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那是凌音的声音,言语中还能听出她的落寞。

    朋友啊——是在他吗?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自己当做朋友,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我想待他有一日真正想通了,会和你道歉的。”

    这次话的是时柏,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自以为是地帮他承诺,他怎么可能会道歉!

    “道歉吗?”那是不抱有任何希望的语气,当时的泽九听到的时候很不舒服,莫名地不想再听下去,所以泽九断了他们的谈话。

    其实在沙漠那段时光于他而言,也是很难忘的记忆,“强行”地与这些人绑在一处,共同面对未知的旅程,不迷茫也不寂寞。

    泽九轻声道,“其实我有想过和你道歉,只是我……”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如何认错服软,“我以为总会有机会的,事情也总有开的一日——”

    泽九神色淡然地看着脚下的地∶“当初我在你们身上都下了蝶粉,原想等我拿到圣莲,成就圣境就回去救你们,我没有真的想伤害你们……”

    泽九静了几秒,接着又道,“我有把你当朋友,只是当时我——我不知道该……”泽九没有继续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对不起……”

    泽九轻轻地吐了口气,像是了了一桩心愿,之后便一个人继续静静地坐着。

    “为何不和我道歉。”

    是时柏的声音,泽九闻言抬起头,看着洞门口处的人影有些惊讶:“你——”

    “我让白远跟着师兄了。”时柏走到他身侧,与他并排坐了下来,“若不然也不能听到这一番刨白。”

    泽九皱眉看了时柏一眼,嫌恶地挪了位置,与时柏拉开距离。

    时柏挑眉:“你是要区别对待吗,就没有想和我道歉的地方?”

    “没有。”泽九毫不犹豫,“我对你一直都很好,以后会更好,没有可以道歉的地方。”

    时柏笑了,他长臂一伸将泽九搂过来,让人靠在自己怀里:“你这是赌气还是在表白?”

    泽九这次没有躲,而是顺势抓着时柏的手臂,他:“时柏,我以后真的会对你很好,我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能不能不要和凌音一样,突然就这么离开。”

    时柏顿了一下,环着泽九的腰,将人拥紧:“我以前是不是误会过你很多事情?那日我误会你想要杀人灭口,你是不是很失望?”

    泽九靠着时柏,摇头道:“那本就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做错的是我,信任是建立在深厚的感情基础上,我们之间开始隔着太多的误会,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我们只往前看。”

    时柏闻言静了一会儿,而后失笑道:“你这语气怎么如此……”

    “怎么?”泽九追问。

    时柏笑道:“只是觉得刚才这话听起来很有咱们师兄的风范,听着竟然这么有道理。”这种话应该是他拿来劝慰泽九的才对。

    泽九侧身回过头,面带嘲讽地盯着时柏:“难道不是像你?”

    这个角度,跳进时柏眼帘的,是泽九微扬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唇,时柏盯着那水淡唇,倾身靠近:“没错,现在道理讲得比我都通达。”完便在那柔嫩的唇上印下一吻。

    那清俊的脸上可见的漾起薄怒,泽九怒道:“你——分分场合,这让凌音——”

    时柏叹了口气:“刚还会对我好,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如今却是亲一下都不愿意。”

    “你……”泽九深吸口气,从时柏身上退开,怕他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适可而止。”

    时柏没有拦,而是长叹了口气,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幽幽地道:“男人的话,果真是不能信,言行不一。”

    “你……”泽九心中气恼,隐隐的还有些理亏,明知道对方是故作姿态,但听着那略带失望的语调,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知道凌音是怎么回事儿吗?”泽九想办法转了话题。

    “你她的孤煞之命,应该是让人下了咒术。”

    “诅咒?”泽九皱眉,“可有破解之法?”

    时柏摇头:“这种上古神术,早就失传,况且非是一般人可为,这种咒术对对施咒之人也会有反噬,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不知是什么样的仇怨可以让人做到这个地步。”

    “损人不利己,什么仇怨要生生世世都不得放手?”泽九揪着眉头,“咒术解不开,凌音每一世都要孤苦无依,伤及亲缘,又逃脱不开,若是我也会心有不甘。”

    时柏轻叹了口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你倒是忘了我这个瞎子,也是自带前生孽业,怎生不见你疼惜一下。”

    泽九愣了一下,随即道:“你——不一样,也不耽误什么。”时柏太强大了,眼睛看不见这件事儿,总会让人忽略,没有让人疼惜的理由,不过这话泽九得时候还是感觉没什么底气,他想起了时松,时柏时候过得其实也很艰难,只是他从来不。

    “不耽误什么?”时柏转过身,一脸不解地质问,“怎么放到别人身上就是孤苦无依,到我这里就不耽误什么?”

    泽九知道时柏这是故意,什么闺阁之乐,不愿意助长他的气焰,没好气地道,“没错,你和凌音比不了,人家心地善良,待人真诚——你干什么?”他话没,就见时柏突然动了一下,朝着他翻身过来,泽九一个不被让时柏堵在墙角,“你——”

    时柏扶着泽九的肩∶“一口一个凌音,怜她孤苦,又给她道歉,待遇是不是差得太多?当初我也是让你利用得彻底,却是一句软语都落不下。”

    泽九是吃软不吃硬,这会儿也是寸步不让:“你自己过不介意让我利用。”

    “哦?我过?”时柏眉毛一挑,笑得轻佻,“男人求爱时得话,怎可当真?”

    泽九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特别想一架,他反嗤道:“我也是男人,我怎么就能到做到。”

    “你确定?”时柏慢悠悠地道,“你哪里就男人了,刚还出尔——”时柏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对面泽九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

    泽九的身世一直是个迷,时柏知道泽九可以幻化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却不知缘何如此。时柏能感觉到泽九对此一直抗拒躲闪,所以一直没有开口去问,他想等着泽九自己愿意的时候亲口和他。

    时柏直起身:“咱们出去吧——”他话音未落,却让泽九拉住。

    “我其实——”泽九面色有些苍白,有些僵硬地道,“时柏——我不是怪物。”

    时柏顺势将人拥在怀里,轻声道:“你当然不是,不想就不用,我们走吧,去找师兄和翎儿姑娘——”

    “我愿意和你分享我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泽九抱着时柏,闭了闭眼,“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