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宁没接方丽的茬儿。

    她故意忽略掉那只摊开的手, 坐回椅子上，拉开抽屉把快件扔了进去。

    这一动作, 成功激起了方丽的怒意。

    “冬宁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

    冬宁不看她, 只顾翻着手里的书：“凭我是叶总的助理。”

    “你！”

    爆发吧爆发吧。

    看你能疯魔到什么程度。

    冬宁内心在狂奔。

    方丽让她逼得已处在了爆破的边缘。

    刀光剑影将要上演。

    咔哒。

    办公室门开了，叶年安双手抱臂，懒散的倚在门框上。

    “一大早的瞎吵吵什么，都太闲是么。”

    听见了？

    不算躲里面听热闹了？

    冬宁扭头冲叶年安露出笑容，明媚的不要不要的。

    叶年安一怔，愣是把后面想的话给忘了。

    “叶。叶先生。”

    方丽望着叶年安，一副受气媳妇的表情, 眼波流动，泛起点点红晕。

    “哭什么？”叶年安皱起眉，走近。

    “是毓姐姐。”

    “她怎么了？”

    “她给你的快件......”方丽瞟了眼冬宁的方向, 略显为难，“在冬助理抽屉里, 我想快点拿给你。”

    好啊。

    演技到位, 针扎的也漂亮。

    冬宁特想给方丽鼓鼓掌。

    “冬助理。”叶年安看向冬宁, 面无表情，读不出喜怒。

    “在。”冬宁应声，从抽屉里取出快件, 双手托举送至叶年安眼前，“报告叶总，快件在这里, 我并非故意耽误，只是当时情况复杂，请您谅解。”

    “……”

    不就拼个演技。

    她也有。

    叶年安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她托着快件的手臂都有些发酸。

    她固执的不退缩。

    方丽更是等着看好戏般的坚持着。

    就在冬宁的手指开始有点微微颤抖的时候，叶年安的眼神终于从她脸上移开。

    他仍旧没有接过快件，而是看着方丽：“方丽，以后快件送上来直接给冬宁就行，不用每次都亲自送到我办公室。”

    方丽的脸一下刷白。

    “可是，毓姐姐她让我亲自......”

    “我知道她意思，你交给冬宁也是一样的。”叶年安断她。

    方丽攥着衣角，紧了紧，又紧了紧。

    “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前台工作忙，别耽误了。”

    “好的。”

    方丽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楼。

    叶年安也回身，往办公室走。

    “叶总，快件。”冬宁高声提醒。

    你妹的。

    她手都举麻了，不是很急吗。

    叶年安半步都没停留，快进门前才嚷：“你给我进来！”

    冬宁抖了下。

    看来是真生气了。

    进了办公室，冬宁故意把门敞开一半。

    把快件放到桌上，她半垂着眼帘，用余光关注着叶年安的一举一动。

    “先去把门关上。”叶年安命令。

    冬宁内心呲牙，听话的去关门。

    “坐下。”叶年安接着命令。

    她拉开面前椅子，乖乖坐下。

    “抬头，你是不是属鸵鸟的。”

    “……”

    她微微抬起了头，眼神在他周围晃来晃去，看了左边看右边。

    书架上那盆栽真漂亮。

    翠绿翠绿的。

    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咔嗒。

    清脆悦耳的响声。

    成功将冬宁乱飘的眼神吸引过去。

    叶年安手里摆弄着一支火机。

    机身表面是深蓝色，上面带有丝丝点点的白色纹路，侧面的滚轴是金属的。

    冬宁不抽烟，对火机也不了解，但光看这做工就知道不一般，肯定比她老爹用的那支50块钱的zippo金贵得多。

    伴着开关声，和忽明忽暗的火焰，她的思绪又扭转到了海角天边。

    叶年安把火机拍到桌子上，制造出更重的响动。

    冬宁受惊回魂。

    叶年安靠在椅背上，音调很低：“有什么想的。”

    冬宁摇头，又点头。

    “你会抽烟？”

    “……”

    冬宁一脸无辜。

    叶年安深呼吸，“早戒了。”

    哦。

    不抽烟耍哪门子火机。

    叶年安：“别在这儿转移话题，刚在外面不是挺厉害的。”

    谁转移话题了。

    冬宁推推眼镜，声：“不都听见了，还让我。”

    叶年安往前探了探身，“什么，你大点声儿。”

    “咳咳。”

    她咳嗽。

    叶年安看她一眼，伸手抽了两张纸巾。

    “谢谢。”冬宁接过来，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我不觉得自己处理的有什么问题，在办公室吵架对她们本身也不好。”

    “我没你对她们处理的不好，而是那封快件，你知道我一直在等。”

    意思是怪她没第一时间送来咯。

    冬宁低下头，不想辩解，也辩解不清楚。

    “知道了叶总，以后我会不会再拦着方丽，让她把快件准时送进来。”

    “那倒不用。”

    叶年安起身，双手插兜，状似随意。

    “以后方丽送过来，你马上拿给我。”

    “好的。”

    “先出去工作吧。”

    “好。”

    **

    一身虚汗。

    这是冬宁从叶年安办公室出来后唯一感受。

    她不想去细细思索那张难得一见的严肃脸，究竟是为了方丽，还是为了那封充满神秘的快件，抑或是为了方丽口中的毓姐姐。

    嗓子有点疼，接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解过来，只是越喝越渴的感觉却怎么也缓解不了。

    到了下午，她就开启了一种固定的模式。

    一直都在喝水、跑厕所，跑厕所、喝水。

    引得对面关芳看她的眼神愈来愈怪异。

    后来终是忍不住问她：“你没事吧？”

    冬宁摆手：“没事，就是水喝多了。”

    “那你不会少喝点，就四点到五点这一时内，你已经喝了五六杯了。”

    不愧是关秘书，看她喝水还暗暗计时。

    冬宁苦不堪言，摆出苦哈哈的脸：“我也不想，就是特渴。”

    关芳听完放下手里工作，走过来，摸了摸她脑门。

    “好像没发烧。”她皱眉，同样摸了摸自己的，“但也比我热了些，不会是低烧吧。”

    脑门上温热的触感，让冬宁有点不习惯。

    因为记忆里这样子辨别她发不发烧的，只有在年幼时，还只属于她的那位母亲做过。

    母亲再婚后，又有了弟弟，对她的关注度就不再那般细致了。

    有次发烧到39度，也是她到了学校才意识到的，又自己去校医务室拿了退烧药吃，回家了以后，母亲也只是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药扔到桌上，甚至连句耐心的嘱咐都懒得。

    难过的往事从脑海中才激起一片涟漪，冬宁就忙将其中断。

    她冲着关芳嘻嘻一笑，摸住脑门上的嫩手，不着痕迹的轻拉下来。

    “关秘书放心，我可皮实了，不会发烧的。”

    “哼。”

    关芳抽回手。

    等回了座位才丢来一句：“话别太满，心脸。”

    “……”

    熬到下班回家。

    冬宁发现让关大仙一语成谶了。

    她这场烧发的又凶又猛，连嘴角都给烧出了两粒火泡，碰一碰就疼的呲牙咧嘴。

    半夜里，吃完退烧药，她正躺在床上难受的直吭叽的时候，收了条微信。

    冬宁抓过来看了眼内容，没理会，又放了回去。

    没几分钟，电话了过来。

    一看来电人显示四个大字——

    果然很傻。

    她按掉电话，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继续吭吭唧唧。

    不到十秒，手机又响。

    她看都没看，再挂断。

    这次刚挂完，即刻就再次响了起来，像是不死心一般，在这个黑夜里猛烈的喧嚣着，催促她赶快接听。

    冬宁“啊”了一嗓子，抓出手机接通。

    “赵果然你有完没完，电话不看时间的，几点了？！”

    赵果然顿了顿，明显在看表。

    “才1点半啊，你睡这么早？”

    “……”

    冬宁烦躁，“有事事，没事快挂。”

    “你晚上吃的辣椒炒饭吗，没事就不能给你个电话了？”

    “不能，再见。”冬宁不留情面的回。

    “哎哎，别挂别挂。”赵果然赶紧认怂，“过几天我要去你那边办点正事，顺便看看你啊。”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咱俩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冬宁刚要回嘴。

    赵果然却抢着替她答：“不能。”

    冬宁从鼻腔里嗯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这句，算了，爷不和你计较，过几天见面再，睡吧睡吧。”

    没再等她回复，那边自行挂断。

    这一场无聊的通话结束，却把冬宁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困意给扰没了影。

    身上四处的关节都在发疼，盖着被子还犯冷，她起身又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嗓子的痛感才算稍缓了些。

    第二天上班点儿，她没起来。

    幸好凌时分醒来过，就非常先见之明的发了微信请病假。

    当时关芳回复的很快，还劝她在家多休息。

    至于叶年安，半个字都没给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