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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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权冷冷地看着水里游得自在的长亭,脸色有些青,长亭却忽然沉了下去,赵权脸色一变,正要话,却听“哗”一声,水面冒出一个头,长亭双手扑在船沿边,甩了甩头,一双清灵灵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赵权,神采飞扬的模样,倒像是了胜仗回来。

    赵权心中莫名一松,登时又皱起了眉,看着长亭冷声道:“还不快上来!成何体统!”

    长亭并未被他吓到,伸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抹,把脸上散乱的几缕的发丝都抹开,露出一双英秀笔挺的眉,越发显得双眼水光潋滟,极富神采,只见她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是侍女和侍卫,长亭似乎有些赧意,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我……能不能叫她们给我一件衣服……”

    赵权反应过来,见她露出水面的双肩已经湿透,衣服也贴在身上,忽然想起上次他救长亭时,长亭倒在大石上,也是这般模样,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为了救她,也未顾及礼法,若真深究下去……

    赵权神色未变,避开长亭的眼神,看了看在旁的红棠,红棠早在长亭入水的时候就吩咐人去取了衣物过来,这时忙捧了件披风候在一旁,担忧道:“姑娘,河水太凉,快些上来吧!”

    长亭看了看在旁的赵权,微微有些赧意,赵权乃察言观色的高手,见状便转过身,沉下眉目,缓缓地看了看四周的侍卫,侍卫们会意,都转了身,背对着长亭。

    长亭从水中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船板之上,秋风暖阳,倒使身上的热气散得更快,长亭登时觉得身上一寒,禁不住“啊秋”一声,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用手抱住了双臂。

    红棠忙将手中的披风展开,披在长亭身上。赵权听得声响,回过身来,只见长亭裹着披风,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色在暖意融融地秋阳下显得有些苍白。

    长亭运了运功,真气流转下,寒气散了几分,脸上也有了血色,正要问身边的红棠,就见侍卫将落水的女子救上了船,长亭忙走过去,因是女子,侍卫不敢自专,将女子放在甲板上,跪侍一旁,等待赵权发话。

    长亭靠近后见女子衣衫尽湿,曲态毕露,幸而赵权对侍卫□□甚严,并无一人侧目观望,长亭观得那女子面色苍白晦暗,人事不醒,知她是溺了水,也等不及叫大夫来,忙将她平放于甲板之上,为她按压腹部及胸*口,及至那女子侧头吐出两口水,这才停了手。

    那女子吐出了水,气息虽是微弱,却也活了过来,只是迷迷糊糊,仍未醒来,长亭见她衣衫单薄,不堪秋风侵袭,忙去解自己身上的披风,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手。

    长亭讶异回头,秋阳正盛,逆着光,她看不太清楚赵权的脸色,只知道他皱着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收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又看了看她,将披风仍在她手上,并未多话。

    长亭心中有些异样,却不及深想,忙将赵权的披风裹在了那女子身上,让侍女将她扶到船舱里换衣休息。

    长亭回过身,只见赵权神色漠然地看着她,长亭忍不住“阿秋!”一声,忙用手掩住了嘴,却有些遮掩不及,她神色羞赧,不好意思地看向赵权,只见他微微侧了侧脸,极浓的双眉缓缓皱在一处,神色极不自然。

    长亭暗想怕是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失态,不禁脸上发烧,讪讪道:“对不住……王爷,唐突了唐突了……”着越发不安,赵权这样的人,是“唐突佳人”也不为过,只见赵权面色发青,神色似是极为厌恶,抬手想要擦脸,似又嫌脏。

    四下里人声安静,长亭忙用手裹了披风,抬手去帮他擦脸,赵权身量很高,长亭举着手,刚要靠近赵权,赵权头一偏,长亭心想果真惹恼了他,歉然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擦吧!”

    赵权侧眼看了看她,长亭举着手,眼神惴惴的模样,赵权神色一冷,从怀中摸出一张精细的绢子,擦了擦脸,扬手就扔到了河里,随即冷声道:“回府!本王要沐浴更衣!”完一甩袖,似是极低地“哼”了一声。

    侍女们纷纷躬身行礼,却又静若寒蝉,长亭哪想到赵权翻脸就翻脸,好好的不游湖就不游湖,想来自己是真的太无礼,惹怒了他,不禁拢了拢披风,忙跟了上去。

    赵权在前走了几步,只听身后极声的“阿秋”声,心中更是烦闷,猛然止步转身,正要训斥长亭几句,却被一人撞到了心口,长亭“啊”一声抬头。

    她因怕自己喷嚏声音太大又惹怒赵权,只得用披风捂着口鼻,谁知还是被赵权听到,她又只顾着遮掩口鼻,没注意前方,正好撞到了转身的赵权。

    长亭正好撞到了鼻梁,双眼不自觉地汪了一汪水,幸好口鼻皆被披风掩住,不至于太难看,赵权低头看着长亭,只见披风遮住了她半张脸,仅露出的双眼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睛似乎有些委屈,赵权皱着眉,却并未做声。

    长亭忙向后退了两步,吸了吸鼻子,狼狈道:“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着秋风一吹,身上寒意更浓,激得她不禁又“阿秋”一声,长亭低着头,已经不敢去看赵权的脸色。

    赵权垂眼看着长亭,心中暗道:江湖女子,果然肆意妄为!

    长亭低着头,只见赵权月白色的锦靴停在自己前面,半晌却没有动静,不禁缓缓抬头看向赵权,却见他目光沉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赵权见长亭抬头,面上却不露什么,看着长亭的眼睛,见她不知闪避,心中怒气更盛,这女子,胆大妄为,丝毫未将他晋王府的威严放在眼内,总要让她长点教训才好!

    看了看左右,冷声吩咐道:“将跟着江姑娘的几个人,拉下去各十杖!”

    长亭倏然睁大眼睛,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赵权,宫廷杖责不比其他,便是身强力壮的侍卫也得吃大苦头,更何况红棠这些娇弱的女子。

    赵权沉着脸,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长亭,神色威严持重,长亭忍了忍心中之气,拱手问询道:“敢问晋王殿下!跟着在下的几位有何过错?竟要受这等刑罚!”

    赵权看着长亭气得通红的脸,冷然道:“我晋王府自然有我晋王府的规矩!姑娘须知从来只有客随主便,可没有主随客移的道理!”

    长亭心中不忿,却还是压抑住怒气道:“王爷言重了,在下人微言轻,怎敢要求王爷为在下改动规矩,只是万事总逃不出一个理字,王爷身处高位,长亭却要向您请教如何以理服人?”

    赵权冷笑道:“想不到姑娘竟是滔滔雄辩之士,姑娘要一个理字,好!本王就给你,她们身为王府下人,却对你照顾不周,未能劝阻你做不当之事,本王责罚她们,乃是理所应当!这就是我王府的规矩!”

    长亭愤然,抬眼看着赵权,反问道:“敢问王爷!在下做了什么不当之事?!竟需王爷这般教诲?若是在下有行差踏错,王爷自可责罚在下,为何要牵连无辜?!王府规矩难道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任意骂下人吗?!”

    “你放肆!”

    赵权怒极,他哪里想到长亭胆敢当面顶撞他,不禁厉声喝道。

    周围侍卫“噌”地掣出了刀具,只待赵权一声令下,便要拿下长亭。

    长亭夷然不惧,依旧与赵权对视,四周的侍女吓得早已跪下,红棠膝行两步至长亭腿边,俯首叩头,颤声求道:“姑娘!姑娘……姑娘莫再惹王爷生气了,姑娘好意婢子等都明白,只是王爷责罚实是应当,婢子等伺候姑娘不周,姑娘伤势未愈,又入水救人,若再有损伤,该如何是好,我等未能及时劝阻姑娘,自是错了。王爷也是担心姑娘,如此责罚已属开恩,婢子等皆是心服,绝无怨言,姑娘莫再为我等顶撞王爷,求姑娘明鉴!”

    罢俯首再叩,伏身不起,后面几个侍女也是跟着红棠,叩首在地,有胆的,已经瑟瑟发抖。

    长亭听得心思电转,慢慢垂下目光,心中暗悔,赵权这人冷心冷情,又处高位已久,哪里会把这些侍女的性命放在眼中,那宫廷责杖,岂是这些花骨朵一般的女子能够承受,莫是十杖,就是一杖,体弱些的都要病一场,十杖下去,轻则伤筋断骨,重则身废命陨!

    况且此事因她之过,赵权不过是惩罚她的肆意妄为罢了,但是连累无辜受罚,她又如何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