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亭倏然抬头, 满脸惊喜地问道:“王爷肯告知在下了吗?若蒙王爷赐告,在下感激不尽!”
赵权看着长亭,昏黄的烛光下,她的眸子似是落了星子在里面, 竟有些别样的美态,长亭屏着气, 静待赵权出燕云程的下落。
赵权眨了眨眼睛, 侧过身,不再看长亭, 负手沉声道:“你若想见你师兄, 便同本王走一趟!”
长亭喜道:“请王爷带路!”
赵权回头看向长亭, 见她一脸坚定,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冷冷问道:“此行非同可,路途遥远且十分艰险,稍有闪失便可能丢掉性命……你可敢去?”
长亭见赵权如此郑重, 不禁皱起了眉, 心中十分疑虑,问道:“不知王爷所指何处?”
赵权淡淡道:“你只告诉本王你是否相信本王,是否愿意去便是, 至于是什么地方, 你不必多问, 问亦无用。”
长亭略一垂眼, 心思电转, 复又抬头看着赵权,无畏道:“只要能找到师兄,长亭不畏任何艰险,何况我曾应允殿下,一年之内必会护卫王爷周全,长亭虽是女子,却不会轻毁诺言!”
赵权看着长亭,她双眼修长,似秋水盈盈,风流妩媚流转其中,一双眉却浓密乌黑,锋利笔挺,似男儿般英气逼人,她仍如初见一般,赵权却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断然道:“好!既如此,你今晚便同本王出发!”
长亭虽不知始末,早已料到事情定然十分紧急,可赵权竟要漏夜出发,想来只会比自己想的更严重,只回道:“是,王爷,那可否容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赵权看了她手上一眼,了然笑道:“你最重要的东西不就是这柄剑吗?其他的本王已经让人为你备好了,你不必再回挽月楼,本王也不想你走漏了风声,明白吗?”
长亭听得眉头一皱,想来是挽月楼中定有探子,只是既然赵权知道,那为何又能留她至今?
赵权见长亭皱眉不语,不欲她多想,道:“挽月楼本王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长亭心中暗叹,她在府中住了甚久,却对不知王府中形势如此错综复杂,不过从赵权两次遇刺也能窥见一斑。
只是那些侍女不过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像是探子?思绪纷纷之下,又想起了在凌云峰下那位绝世芳华的女子,若是那探子被赵权抓了,怕也是下场堪忧,想来想去,心中却暗自有些庆幸,这次若能随赵权出府,远离这困牢一般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能找到师兄,那便功德圆满了,这样想着,长亭心情竟松快了许多。
赵权见她面色竟有些轻松,正要话,却见张勉进来道:“王爷,车驾已经备好,可是要马上出发吗?”
赵权点了点头,道:“其他人准备好了吗?焦衡那边呢?可有按照计划进行?”
张勉拱手回道:“回禀王爷,随侍人员属下已经选好,都已经在府外候着了,焦校尉那边刚同属下通过消息,他会按王爷吩咐的去做,必不会走漏任何风声,请王爷放心!”
赵权回头看了看长亭,沉声道:“走罢!”完就大步出了书房。
长亭拱手领命,随着赵权而去,秋夜露寒,道上起了薄雾,天地间迷蒙一片,一行人闭口不语,只听得更鼓似虚非虚的声音自大街传来,更添了几分肃穆。
长亭不知这一去是吉是凶,却丝毫没有畏惧,跟随着赵权而去。
赵权一行人从侧门而出,两辆青布马车已经候在那儿,马车并无华丽装饰,只是为首一辆较寻常马车宽大了许多,却并不扎眼,赶马车的厮端来一张凳,赵权神色肃然地看了看四周,朝张勉抬了抬下巴,张勉点头,赵权踩着凳子就上了马车。
随侍跑步到马车后,纷纷上了马,长亭正不知自己该如何时,赵权撩开车帐,合着夜色低声对长亭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完放下车帐,坐了回去。
长亭足下一点便上了马车,一撩车帐,却见车帐中烛光大亮,赵权端坐在一榻上,长亭量了一下四周,方才在外间见马车甚是简朴,还道这晋王转了性,进来才知道,这马车里面与他平时坐乘的并无什么区别,宫锻华丽,设有休憩的榻子,上面覆着一张油光水滑的皮毛,饮茶的几便摆放在上面,一角还有烹茶的炉子,赵权日常盥洗用的锦帕银盆等物。
长亭心中暗自腹诽:这人倒是从不委屈自己。
赵权端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本折子,对着烛光翻看起来,并未理会长亭。
长亭有些不自在,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见赵权头也不抬地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长亭听他语气不耐,且忍下他的冷言冷语,进来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凳上,烛光昏黄,这气氛倒是不好,让人不太自在。
长亭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却听赵权道:“此行需十分隐秘,不可暴露身份。”
长亭讪讪地放下了窗帘,却不知该做什么,偷偷看了一眼赵权,见他眉头微皱,神色肃然,竟是沉浸在那折子中,这样子倒让她想起上次夜探书房时,赵权挑灯夜读的情形,这王爷也不是容易做的,长亭百无聊赖地想着,他倒是不嫌枯燥。
车外夜色沉沉,马儿“得得”跑在道上的声音缓缓传来,车轱辘“咕叽咕叽”地转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不过多时,长亭就忍不住了一个哈欠,正想伸伸懒腰,却想到赵权就在一旁,悻悻地收了回来,抱着剑缩在那个角落里,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挺了下来,只听车外有人问行,想来是要出城门了,如此深夜时分,若是没有通行令,纵是王公贵族也不得出城,长亭醒了醒瞌睡,不由得往赵权看去,却见他并未有任何反应,依旧缓缓地翻看着折子。
长亭心中稍定,却听车外传来兵士的喝问:“车中是何人,深夜出城,可有通行令?”
赵权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朝长亭扔去,平声道:“你出去告诉他,你是平阳王府老王爷的人,出城有事,让他不必多问!”
长亭稳稳地接住了令牌,有些做贼心虚道:“平阳王?那他问起我来,我怎么,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赵权看她一眼,似是有些调侃道:“你便拿出你去酒楼的款来,他哪里还敢多问?”
长亭听他语气嘲弄,不禁暗暗撇了撇嘴,却也不耽搁,拿着令牌出了马车,手举令牌扬声道:“我乃平王府老王爷的人,王爷令我出城办事!你等还不速速开城门放行!耽误了老王爷的事,看你们怎么交代!”
那长官近前一看,见长亭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下早已信了几分,又细看那令牌,果然是平阳王府的令信,都这平阳王世子深受当今圣上宠爱,姐姐更是位列四妃,德才兼备,圣上都十分敬重。
老平阳王更是辅佐圣上登基的肱骨之臣,向来性烈如火,年岁上来后竟添了十分跋扈,上次还当街杖了当朝御史令的儿子,那御史令气得连上了几道奏折,和平阳王了好几宗口水官司,圣上也没奈何,稍稍罚了那平阳王,又给那御史令的儿子封了官,草草遮掩了事。
这兵士哪里还敢再问,忙吩咐人开了城门,放长亭一行人出城,长亭收回令牌,头一扬,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才摔帐坐回了马车。
长亭刚一进来,就见赵权虽是看着折子,眼中却带着笑,知道他这是在笑自己,不禁也有些脸红,将令牌放在几上,讷讷道:“王爷,您的令牌。”
赵权抬眼看向她,眼中笑意越发地浓,长亭抬眼,猛然见赵权盯着自己,烛光下,赵权的眼神越发显得专注,一双浓眉下,衬得他这般风流深情,长亭愣了愣,忙垂眼退到了角落,暗想:果然这古人的灯下看美人!
赵权调笑道:“你倒乖觉,连平阳王都不知是谁,竟能学个十成十!”
长亭转了转眼睛,想起方才也觉好玩,不禁问道:“王爷这是在夸我吗?”
赵权笑了起来,撂下折子,道:“若论狐假虎威,再不可多得了!”
长亭一听这话也不是好话,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话,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言,赵权心情似是还好,见长亭闷声不语,也不怪罪,笑了笑,又拿起这折子来看。
长亭抱着剑,抵不住睡意的侵袭,渐渐地头靠着车睡着了。
马车颠簸,猛地一个坑,长亭的头“咚”一声磕在了车板之上,疼得她“哎哟”一声,龇牙咧嘴地醒了,长亭揉着头,似是想起赵权还在一旁,抬眼偷偷看了看他,却见赵权还是方才般正襟危坐在榻边,看着折子。
嘴角却微微上扬,掩饰不住的笑意,长亭出了丑,心中羞恼,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皱着眉嘟囔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