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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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肉干本是熏制而成, 乡下地方,自然不会在意什么火候,每一块都烤得焦干,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 肉干自然是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长亭见赵权捂着伤口,也怪自己粗心, 他伤势不轻, 怎能随意用力,不禁关切地问道:“扯着伤口了?没事吧?”

    赵权紧皱的眉舒展开了些, 摇了摇头, 低声道:“没事……”

    长亭忙接过赵权手上的肉干, 用力撕了一块下来,举在赵权面前,和声道:“吃吧!”

    赵权看了看面前的肉干,又抬眼看了一眼长亭,见她眼睛清亮, 笑容和煦, 不禁缓缓垂了眼,用手接过肉干,慢慢地吃了起来。

    想是饿极了, 赵权竟觉得这带着草木烟火味的肉干不错, 只是嚼得吃力, 腮上一用力, 下肋就扯着疼。

    赵权虽是不动声色, 极力忍着,可长亭是谁,赵权的情况怎么能瞒过她,她知道赵权是个要强的人,也没什么,心地将肉干撕得更一条,慢慢地递与赵权。

    赵权可能一下扯着伤口疼得狠了,忍不住咳了一声,却被肉干呛到,赵权忙用手掩了嘴,“空空空”地咳得厉害,一时竟停不下来。

    长亭忙放下手上的肉干,自然地伸手为他抚了抚后背,赵权咳得满脸通红,连话也不出,只连连摆着手。

    这一咳越发引得伤口剧痛传来,隐隐地竟渗出了血迹。

    长亭面色一惊,忙起身往外奔去,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急急地洗干净,捧了水就往里走去。

    赵权余咳未止,长亭心地将水捧到他面前,忧心道:“这水有点冷,没办法只能将就,你喝点水顺顺……”

    赵权顾不得许多,就着长亭的手埋头喝了一口,顺了顺气,这才觉得好了些,可立刻又从伤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长亭将水往外泼了,半蹲在赵权面前,探头往赵权肋下看去,只见伤口处又渗出了

    斑斑血迹。

    长亭扶着赵权,皱眉道:“你休息一下,我帮你看看伤口。”着就要去查看赵权的伤口。

    赵权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喘着气,勉力道:“没事的……”

    长亭看了看他,深山野林,也没有药材,幸好之前备了金创药在身上,否则赵权这伤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权看了看外间的天色,雪依旧扯絮般落下来,他似有所感,神色悠远道:“天快黑了……”

    长亭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似乎有些担忧,道:“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暂歇一晚,明日再做算,只是风雪肆虐,这么冷的天……”

    赵权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却肯定地道:“我们必须马上走,趁着天黑,可以摆脱天上的眼睛,下雪正好可以掩盖我们的形迹,继续留在这里,到明恐怕就难走了……”

    长亭出奇地并没有惊讶,她何尝不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今日双双昏迷,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对方人多势众,天上又有眼睛,若是不下雪,他们的形迹很快就会被发现,只能趁着下雪天黑赶紧往山上走。

    她皱着眉看向赵权,眼中忧虑不解,问道:“可是你的伤……”

    她之所以提出今晚就在此歇息,不过是因为赵权伤势甚重,恐怕难以承受路途颠簸。

    赵权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睿智笃定的晋王爷,神色甚是自信地道:“我没事,休息了一天,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你放心,我能坚持下去!”

    完挣扎着站了起来,长亭忙扶着他,两人颇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长亭倒是洒脱,微笑道:“也罢!能走多远算多远。”

    完扶着赵权往外走去。

    外间风雪怒号,吹得林间树木飒飒作响,赵权将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长亭刚要推拒,赵权却抬眼看了看她,就如往常在王府一般威严持重,长亭心中莫名不忍,就不再作声。

    赵权看着长亭乌黑柔亮的发丝上飘洒着雪花,一张脸被冻得有些红红的,越发衬得她那双天然的眉漆黑秾丽,与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配得相得益彰。

    赵权嘴角一柔,将狐裘披在了长亭身上,又将风帽为她戴上,只露出一张脸,越发如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灵动秀丽。

    长亭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往后退了退,自己将系带系好,笑着对赵权道:“王爷,我们赶紧走罢!”

    赵权将自己的风帽戴上,有长亭在身边,这冰天雪地似乎也能走下去。

    两人一路行来,为保存体力,倒也并不多话,长亭本是很担心赵权,可出乎她的意料,赵权竟十分坚韧,大多数时候都是由长亭微微扶着自己走。

    不时歇息片刻,偶尔山路难行,长亭便会携着赵权轻跃而过,行程倒是出乎长亭意料的顺利。

    两人走走停停,竟趁着雪光走了快两个时辰,大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

    赵权体力几乎耗尽了,长亭四下张望,正好看见前方有棵老树,树芯竟生生空了个树洞出来,将将可容纳两人,长亭甚是高兴,扶着赵权躲了进去。

    两人甚是狼狈,尤其是赵权,浑身都快被冻僵了,眉毛睫毛上都是雪晶,长亭见他脸色青白,想来是冻狠了,在他身边都感觉到一股冷气渗过来。

    不禁担忧道:“你怎么样了?”

    赵权似是没听到长亭的话,浑身紧绷又有些颤抖,神情竟有些迷糊,长亭见他这样,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忙一掌按在他心口,催动内劲,缓缓地为赵权输送内力。

    赵权本来已经有些意识迷糊,忽然胸*口传来一阵暖流,热力很快就顺着经脉游走全身,那种沐浴在温泉中的感觉又回来了,赵权觉得不仅身上不冷了,连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他缓缓睁开眼,长亭就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一双清亮的眸子轻轻闭上了,神情却认真专注,似乎无人无我,恬淡平静。

    赵权累得狠了,身上又十分舒适,缓缓地又闭上了眼,渐渐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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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权浑身暖暖地,暖阳高照,他似乎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憩,恍惚间空中飞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绯衣御风而来,一脸得意地落在他面前。

    然后他伸手揽过她的肩,她笑得十分恣意,柔柔地将头靠在他胸口,赵权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发,似是再舍不得放开。

    忽然他像是被弹出来一般,离那人越来越远,他拼尽全力停下来,面前却还是那个画面,佳人一脸幸福地依偎在男子怀中,男子阴测测地回过头,斜睨了他一眼,赵权大惊……

    赵权身上被人推了推,他猛然睁开了眼,似乎还有些惊魂甫定,方才梦境里的画面还清晰地印在他脑中。

    还未及话,长亭一脸警惕地道:“我们得快走,他们似乎追上来了!”完已经伸手扶着赵权。

    赵权也顾不得方才的梦境,早已清醒过来,由长亭扶着,勉力往外走。

    天色依旧昏沉,这雪似是下不完一般,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两人心中皆知若是被追上,恐怕就凶多吉少,有所依仗的便是长亭查敌的本领,以及下雪可以将他们的形迹遮住。

    长亭心中焦急却不能,先前她多方惑敌,又昼伏夜出,大梁山如此之大,对方竟能这么快地跟上来,想来不得不叫她心惊。

    对方定有十分擅于查敌跟踪之人,否则在这深山老林中,雪地茫茫,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地找上来。

    赵权心中自然清楚,以长亭的功夫,对方依旧能追上来,恐怕这次在劫难逃。

    长亭循着山林,多次改变路线,携着赵权一刻不停地往前走,二人皆是沉默,赵权性子也硬,走了一路竟一声不吭。

    幸好这片山林十分茂密,树高叶深,再加上大雪纷飞,对方的鹰也难以发挥作用,倒让两人躲开了最大的威胁。

    两人出发时不过是晌午时分,一刻不停地走,日光越发晦暗,竟又要天黑了,长亭似是舒了口气,天黑后他们会安全很多。

    她正扶着赵权想找个晚上的落脚处,却听耳边风声有异,长亭立时拔剑在自己与赵权身前挡了几挡,只听“叮叮叮”几声,几只绿莹莹的毒针便落了地。

    长亭心中惊疑,竟与那晚偷袭赵权的毒针一模一样。

    只听一声冷哼从树林中传来,声音遒劲有力,却不似青年人。

    长亭反应极快,头也不回,一手揽住赵权的腰,足下一点,就往前迅速掠去。

    方才的毒针虽是一样,可力道柔中带刚,角度刁钻古怪,和那人路数虽是一样,功力却深厚得多,不是易与之辈,更何况她还带着赵权。

    以赵权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躲过对方的偷袭,长亭并没有把握自己能迅速解决他,若是他们缠斗起来,引来其他的追兵那便不用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