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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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座下皆是神骏之物, 转瞬间便已奔出数里,刘陵自练习骑射,等闲男儿均非她的对手,赵权也未存心相让, 一时间,二人竟赛了个不相上下。

    刘陵心中暗呼“痛快!”策马奔得越快, 赵权不过落后她一个身位, 正要超过她,耳边破风声响起, 赵权凛然一瞥, 只见刘陵另一侧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电光火石间, 赵权运力一拍马背,腾身而起,猛地朝刘陵马上扑去,竟未看清他如何出手,只听“叮”一声, 赵权已掣出长剑将利箭劈断。

    此刻他方落定在刘陵马背上, 那座下的马原是高昌新进贡的烈马,本就桀骜不驯,此刻忽然受惊, 只见它猛然前蹄腾空, 仰天长嘶, 誓要将马背上的人颠落下来。

    刘陵亦是受惊, 更不防此马忽然仰身长嘶, 几乎被甩下马背,心中暗呼:“吾命休矣!”

    背后却似靠上了一堵墙,那人一手微扶着她,另一手却紧紧勒住了缰绳,任胯下的马如何翻腾,亦是稳稳地控住了它,终于,那马仰蹄一嘶,终是摆脱不了背上之人,了两个响鼻之后,回身踏了几步,温顺了下来。

    赵权制服了那马,远处的马蹄声渐近,赵权低声对刘陵道了句:“得罪!”便翻身下了马,负手立定。

    来人旋风而至,原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眉眼间与赵权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目飞扬洒脱,自有一番少年意气之态。

    那少年见了赵权忙翻身跳下马,还未近前,口中已喜道:“三哥!”完将缰绳往身后侍从一扔,朝赵权扑了过来!

    那少年满脸喜气,一把将赵权抱住,口中喜道:“三哥!前些日子我在山里,竟不知三哥外出办差遇险受了伤!”

    赵权脸色难得温和,嘴角一笑,拉开他却斥道:“你乃皇子,如此肆意轻浮,成何体统!”

    那少年丝毫不以为意,仍旧笑得灿烂,又道:“三哥,你的伤可大好了?我一直在山里陪母亲,若非春蒐,这么大的事我竟是不知道?!”

    他语中关切并非虚假,一双虎目炙热纯粹,好似骄阳一般热烈直接,赵权心中涌起难得的温情,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早就好了!”

    那少年扬眉一笑,这才注意到旁边马背上的刘陵,赵权亦是想起方才的事,脸色一沉,责备那少年道:“此乃刘寿大人千金,方才你那只箭差点就伤到她,还不快给刘姐赔罪!”

    那少年瞥见地上的断箭,脸上亦是一白,忙上前抱拳赔礼道:“赵煦莽撞,险些误伤了刘姐,还望刘姐宽宥!”

    刘陵早已面色如常,听他自报了性命,虽未见过,亦知此乃当今广陵王殿下,当下翻身下马,亦是抱拳回礼,含笑道:“广陵王言重了,在下并不曾受伤。”

    完美目流转,不经意看了赵权一眼,却不露神色,神态自若道:“还未谢过晋王殿下方才搭救之恩。”

    赵权礼道:“刘姐不必多礼,原是九弟莽撞,差点误伤了姐。”

    完又训赵煦道:“你不是使人禀报,道你要在山里多住些日子么?怎么又回来了?”

    那赵煦本是个直爽少年,抓了抓头,笑道心无城府,道:“去年秋狩我就没赶上,今年春蒐我怎么也要出来跑跑马,父皇赏我的高昌骏马我还没骑过哩!”

    赵权见他一脸兴奋地模样,又责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先去给父皇请安?越发没规矩了!”

    赵煦“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心虚道:“我这不正准备去么!”

    赵权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沉,赵煦最亲近他,却又最怕他,见他这副模样,当下也不敢再什么,乖乖地翻身上马,随赵权去面见他父皇。

    刘陵落于二人身后,不禁多看了前方那人两眼,刚踩上马镫,目光一转,瞥见落在地上的断箭,顿了顿,又看了看前方并骑的二人,弯腰将那断箭的箭头捡了起来,心放于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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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权掀开帘帐,初夏迎了过来,行礼道:“殿下!”

    赵权握着手腕,环顾毡帐,却不见长亭人影,问道:“江姑娘去何处了?”

    初夏回道:“姑娘午后方至,这会儿带着绿翘去营地后面采花去了。”

    赵权眉头一皱,问道:“可遣侍卫跟着?”

    初夏恭敬回道:“奴婢遣了两个侍卫,叫他们远远地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赵权点了点头,眉目稍解,对初夏道:“去拿药来。”

    “殿下受伤了?!”初夏惊道。

    赵权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道:“快去拿药来!”

    初夏忙低声道:“是。”完匆匆开箱笼,翻出伤药来。

    赵权端坐在上首处,将手臂放在一旁,面色并无喜怒。

    初夏捧着伤药和纱布过来,垂首一看,伤口位于手臂外侧,幸而并不深,只是一点皮外伤,像是被箭所伤,想来是狩猎时不心伤到的。

    初夏并不敢多言,只麻利地为赵权包扎好了伤口,又取来衣物为赵权换上,这才默默退到一边。

    赵权理了理衣襟,吩咐道:“此事勿要声张,亦不必让江姑娘知道。”

    初夏低声应了句“是”,赵权抬脚正要出去,帘帐却被人撩开,只听长亭略带惊喜叫道:“相公!”

    赵权因着要随扈,便比长亭一行到得早些,长亭到了这里之后,因不会骑马射箭,又见不着赵权,便带着绿翘去那绿草丰美处采花去了。

    刚一进帐便见着赵权,自然欣喜不已,赵权见她脸色红润,鬓边还有些汗意,想是方才玩得尽兴。

    举步迎上前去,长亭也快步蹦到他面前,笑得十分灿烂,又脆生生地叫了声相公,赵权见她眼波流转,神采熠熠的模样,心中不禁也柔了,低声道:“去哪里逛去了?这么开心。”

    长亭仰头望着他,神色还有些狡黠,猛然从身后拿出一把花草,捧在赵权面前,邀功似的道:“相公,好看么?”

    赵权冷不防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再低头看了看面前这束乱糟糟的花草,看来长亭也采了很久,什么花花草草都有,毫无章法地凑在一起,与宫中那些精心培植名花异草比起来,何谈美感?

    赵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目光又移到这束花草主人的脸上,长亭满面期待,仿佛捧着什么要紧的东西,一双美眸定定地望着他,如果他此刻实话,赵权几乎能想到面前之人瞬间会有多失望。

    又看了看面前的花草,忽然想到从前长亭亦是这般,捧着极寻常的酒却好似珍宝一般在他面前,赵权心中一软,面上自然带出几分柔情,笑道:“好看,何处采来?”

    长亭得意一笑,却不肯,捧着花往赵权身前凑了凑,笑道:“送给你的,相公!”

    赵权微一错愣,却不禁好笑,也只有她能这般煞有介事地将一束这模样的花草送与他。

    再看了看长亭满是笑意的眸子,伸手接过花,这才想起,这仿佛是长亭第一次送他东西,再看这束花,竟从纷繁杂乱中看出一点生机勃勃来,果然顺眼了许多,赵权摇头一笑,揽过长亭,随即又吩咐侍女去取花瓶来把花草插上。

    赵权心情大好,携着长亭往外走,笑道:“来之前就了要教你骑马,你看看,这匹马喜不喜欢?”

    赵权掀开帘帐,让侍卫牵过来一匹马。

    那马毛色油光水亮,腰腹收紧,每一块肌肉都积蓄着奔腾的能量,十分神骏的模样,只听它了个响鼻,却并无半分焦躁,意态悠闲地站在那里。

    长亭似乎并不怕马,反而饶有兴致地上前去抚了抚马背,那马似乎也并不排斥她,任她靠近,长亭喜逐颜开,回头对赵权笑道:“相公,这匹马是给我的吗?”

    赵权负手过来,点头笑道:“这匹马看似刚烈,实则性情温和,脚程又快,你骑也不怕摔下来。”

    这匹马本是高昌献给他父皇的,赵权喜这马性情温和,便向他父皇请赐了来。

    赵权牵过缰绳,将长亭扶上马,又细细给她讲了骑马的诸多要点,这才翻身骑上另一匹马,让长亭试着自己策马走走。

    长亭不知为何,从骑上马那一刻,便有种熟悉的感觉,马背虽高,她却一点也不怕,握着缰绳一夹马腹,那马便“嘚嘚”地跑了起来。

    长亭初时还有些不适,没多久便已抓住了骑马的要点,稳稳地骑在马背上,马儿也极为温驯,越跑越快。

    长亭策马跑了片刻,勒了勒缰绳,这才侧身对身旁一直紧跟她的赵权笑道:“相公,我以前是不是会骑马的?”

    赵权看了一眼长亭,他一直护在她身边,却没想到长亭对骑马似乎有着某种异乎寻常的熟悉感,此刻长亭如此问来,他面色不显,只含笑点了点头,却并未多什么。

    长亭自然不疑有他,骑马飞奔的感觉真好,自她来京城后便一直呆在晋王府中,每日都是四四方方的天,每日她也只做一件事,便是盼着赵权回来。

    今日到了这南山围场,蓝天白云,牧草茵茵,马儿似乎可以一直奔跑下去,直奔到那遥远处模糊不清的山边。

    长亭心中抑郁之气早就散了,此刻更是欢腾雀跃,正要加快马速,身后一沉,原是赵权跃到了她背后。

    长亭回头一笑,赵权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缰绳,双脚一夹马腹,那马儿似乎通人性,撒开四蹄,全力奔跑开来。

    马儿越策越快,耳边只传来“呜呜”的风声,长亭不知为何,开心地笑了起来,大声对身后赵权道:“相公,我们真像飞了起来!”

    赵权搂住她的腰紧了紧,任长亭的秀发轻拂过自己的脸,心中既是温柔又是豪情,低头吻了吻长亭的鬓发,口中催着马奔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