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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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风见她面色坦然, 是豁达之态, 不禁生起了佩服欣赏之意, 想起如此人物竟不久于人世, 眉间掩不住忧色与关心道:“江姑娘这一年来毒发可频繁?”

    长亭洒然一笑,道:“偶尔毒发, 有真气压制, 倒是能够对付过去。”罢举杯道:“祁兄,今日你我有缘相见, 已极是难得,何必再提这些令人烦心的事,这一年来,我行走江湖, 吃吃喝喝,逍遥自在得很,倒是从未有过的惬意,祁兄亦不必再介怀我身上的毒。”

    罢便满饮一杯,祁风为她所感,想着她一个女子尚能如此淡泊生死,自己何须再以此事来扫二人雅兴,一时也洒脱起来, 不再多, 与长亭开怀畅饮起来。

    夜里,祁风正睡得迷糊,却隐约听见旁边的屋里传来一声低呼, 他陡然惊醒,是长亭的声音,他想也未想,便奔了出去。

    祁风急急地敲了敲房门,急声唤道:“江姑娘,江姑娘,你怎么了?你回答祁某一声!”

    长亭并未回应,屋中却有桌椅倾倒的沉钝声,祁风心念电转,眉头紧皱道:“江姑娘,请恕祁某无礼!”罢便催发掌力,“砰”一声,将房门震开。

    屋中暗沉沉的,祁风习武之人,眼力自然很好,一眼便看到扑躺在地的长亭,他大惊之下直扑过去,将长亭扶在了臂弯,长亭浑身僵硬,指尖却有些血迹,似是痛到极处,抓挠硬物所致。

    祁风大骇,只见她牙关紧咬,满脸是汗,脸色惨白中却蒙着一层青黑,口中喷涌出鲜血,眼鼻亦是血色模糊,祁风顾不得其他,急急拉起长亭的手腕替她把脉,心中一沉,就地便将长亭扶坐好,双掌按在她后背,替她运起功来。

    天色渐亮,长亭缓缓睁开眼睛,轻咳两声回过身去,勉力道:“多谢祁兄……”

    祁风收回真气,面色亦是苍白,是真气损耗过度之相,他眼下乌黑,却笑得儒雅欣慰,只听他道:“你没事就好。”

    长亭呼出口气,勉力笑道:“我没事的。”

    祁风看着前方纤瘦隽秀的背影,心中涌起莫名感觉,只轻声道:“江姑娘,这一年来你毒发时便是如此吗?”

    长亭顿了顿,微微颔首,祁风再忍不住心中的担忧痛心,追问道:“那发作可频繁?”

    长亭缓缓站起身,祁风亦站起身来,只见长亭伸出一只胳膊,将衣袖拉了些上去,祁风不解,待长亭再拉高一些,却见本是洁白如玉的手臂上血脉乌青,好似黑线般丝缠乱绕,隐隐似有活物流动,令人见之生寒。

    长亭叹了口气,将衣袖盖上,轻声道:“这一年来,每次毒发,这些东西便会出现,隐隐呈蔓延之势……”

    祁风精通医道,他怎会不知这里面的凶险,只沉声道:“是否在向心脉蔓延?”

    长亭看着他,却微微一笑,平静道:“是……”

    祁风面色沉重,隐有伤感之意,“你可知,一旦蔓延到心脉,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你了……”

    长亭对此答案一点也不惊骇,只含笑道:“我知道,不过据我一年来的观察,或许我还能有一年半年的时间,不会那么快就死。”

    祁风盯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轻声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肯再去见见他?当日他离开西山时,情伤至吐血,可见他看你有多重。”

    长亭想起那日二人诀别西山,耳中似乎还回响着赵权软弱祈求的声音:“我等你,我可以等你……”

    长亭的心似被攥了一把,她低喃道:“我当然知道他看我有多重,他为我不辞生死,可是,我已是将死之人,是生离痛还是死别痛,我不知道……”长亭眼中现出一丝迷惘与怔忡之色。

    “或许不让他知道真相,让他恨着我比看着我死更好些罢……”

    完却洒然笑了笑,望着祁风道:“祁兄不必为我感怀,长亭这一生虽短,却并无遗憾,得遇人世间种种,我已是十分知足。”

    祁风望着她,被她眼角的笑意所感,一时眉目也温柔起来,柔声道:“江姑娘若不弃,祁某左右也无他事,便同江姑娘共游如何?江姑娘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祁某愿替江姑娘完成。”

    长亭眉目一转,似是想了想,轻笑道:“倒没什么特别的,就这般有酒有友,畅游江湖便不错,师父师叔都不在山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去,我是不想再回千汨山守着,但是若有一天真不知在何处毒发身亡了,就有劳祁兄将我的骨灰带回千汨山,与我师父交代几句,莫让他老人家为我悬心。”

    她得轻松,祁风心中却空空落落,不愿将气氛弄得感伤,只豪气道:“好,祁某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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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既定了主意,便再不提毒伤之事,长亭略坐恢复了,便拿了剑邀着祁风一同出去觅食。

    二人见过多次,却从未深谈过,偶尔一言,亦透着沉重,如今他乡相遇,本就有故知的亲切,长亭是个洒脱自在的性子,祁风往常虽透着淡漠,本性却是柔善和煦,这两日相处下来,言语间二人竟分外投契,这一路笑笑,也不觉寂寞。

    长亭恢复了女装扮,青丝柔顺,眼眸似星,她停在一家酒楼下,对祁风笑道:“祁兄,这家店的红烧狮子头最是出名,你既来了,总归要尝尝。”

    祁风正待话,一个乱发少年却冲了过来,拽着长亭的衣袍道:“姐姐!好心的姐姐,求你救救我妹妹!”

    长亭一愣,这不就是昨日偷她钱袋的那个女孩吗,她愕然一句:“你竟认出了我?”

    罢见那女孩头发散乱,脸上却尽是泪水,不禁心中一软,矮下身道:“你妹妹怎么了?”

    那作少年扮的女孩极力镇定了一下,哽咽道:“我妹妹不见了……被人抓走了!姐姐,求求你,你武功好,帮我救救我妹妹……”

    长亭疑惑道:“你妹妹不是生着病吗?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不要着急,慢慢与我听。”

    那女孩定了定神,却并不似普通女孩一般,颇有条理道:“我昨日回去,妹妹便不见了,我寻遍周围,却不见踪迹,好容易旁人告诉我,原来她在我回去之前便被人带走了。”

    长亭道:“会否是你们的亲人?”

    那女孩摇头道:“若是我家人寻来,决计不会不等我便走了,况且我听旁人,带走妹妹的人,还带走了另外两个姑娘,想是人贩子……”

    着更急,死劲拽着长亭,哭求道:“姐姐,我和妹妹与家人失散流落至此,并不认识其他人,只求你好心,帮我救救妹妹,姐姐大恩,绮罗便是当牛做马也愿报答!”

    着便已跪下去,长亭忙将她拉起来,看了看祁风,对那女孩一笑,道:“你莫担忧,我尽量想办法帮你把妹妹找回来,你可知带走你妹妹的是什么人?”

    那女孩抹了抹泪,道:“我今日找城中的乞丐听过,城中有专买流民的女儿的人,像我妹妹这种无亲无故的,便直接带回去……”

    长亭想起自己在陈黎城中被掳的遭遇,心中禁不住怒气上涌,寒声道:“你可知这些人的老巢在哪儿?”

    那女孩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城外三里处,其实,我已溜过去看了看,可是我人力薄,根本不能救出妹妹……”

    长亭双目一寒,冷声道:“你这就带我过去!”

    长亭与祁风带着绮罗隐在暗处,这处宅院很大,里面外间都布满了手,看来守卫得很严密,祁风似是成竹在胸,低笑道:“江姑娘可有计策?”

    长亭垂目一想,扬眉对祁风笑道:“对这些恶人还要什么计策,直接上门,将那些被困的女孩都救出来!”

    祁风点头一笑,道:“那便是‘以快慢’了。”

    长亭矮身对绮罗一笑,嘱咐道:“你就在此处等我们,千万不要出来,我定会帮你把妹妹救出来的。”

    绮罗点点头,急道:“我妹妹叫云罗,姐姐唤她名字她便知道了。”

    长亭将剑一翻,目光锐利自信,对祁风笑道:“我负责人,祁兄负责救人如何?”

    祁风听长亭颇有俏皮之语,不禁洒然一笑,“祁某无所不从。”

    长亭扬眉一笑,脚下轻点,已朝那宅院掠去,只听“甑”一声,破日剑出鞘,长亭一言不发,剑芒光寒,竟是从正门杀了进去。

    长亭剑气凛冽,却并未下杀手,只将这些人到在地,失去反抗力便算,她衣衫翻飞,手下却无一合之将,直将那些闻声而来的彪形大汉倒了一地。

    这些人哪里是长亭的对手,不过片刻,长亭便已将已宅院的手收拾了干净,长亭昂然一笑,也不理这些人,往后院掠去,只将一屋一屋的房门踹开,又掠过一个院子,却听见女子此起彼伏“呜呜”不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