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许棉不知道其他公司挖人、其他人被挖是怎么样的过程经历, 就目前来看, 她自己的经历真是有点奇葩。
是挖人,花却提前送上了, 是追求,却处处拿丹舟和云海做对比。
都这位白总是丹舟内斗中的大赢家,可眼下许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白听羽情商欠费。
尤其是对待女人的态度上。
再和霍江逸一对比, 简直一个地一个天。
许棉懒得搭理白听羽,直接把这人叠巴叠巴抛到了脑后。
星海面谈结束之后, 该干什么干什么。
其实黄太太那套珠宝首饰的委托拿不到也不算什么, 站在云海的立场, 只是能争取就争取,争取不到,也没有任何损失,本来公司就刚刚起步,谁也没想一步登天。
但经历过方案、经历过面谈之后, 许棉反而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之后的几天, 只要上班之余空了, 就会认真地想一想,除了白听羽的那个方案,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想来想去,似乎没有。
连出差在外的贺彦因都:“丹舟起步早,都经历过两代人了,圈中人脉广是很正常的, 其实就算没有什么宝石婚的国内富商,他们也能自己找人演一个,大不了把那几千万的珠宝自己先兜下来,过几年转手再拍出更高的价格。”
贺彦因后半句的内容,是拍卖圈中不为外行所知的潜/规/则。
外人看来,拍卖场上的拍品被人举牌竞价,一个个一只只尽数拍出,价格有高有低,低的可能只有几千块几万块,高的七位数、八位数,乃至上亿。
可拍卖行又不是房地产业,哪里有那么大的客户和需求体量?
有的拍品,就是拍卖行自己砸钱先兜下来,兜个几年,等市场好的时候,转手拍出更高的价格,找人接盘,能赚的钱绝对超过抽取的佣金。
可这就需要拍卖行有足够的资金量。
所以一般这种路数,拍卖行不敢,只有丹舟这样的大拍卖行才能用。
白听羽他有年逾七十的宝石婚富商客户,谁知道是真是假?
万一那富商客户是横店门口拉来的群演呢?
贺彦因对此的态度是:“算了,丹舟既然志在必得,又有黄太太满意的方案,我们也不能硬抢,回头我写周报跟江总汇报的时候,就黄太太这单我们没拿到。”
许棉却不想这么简单放弃。
当然,她也可以找她家幕后boss江总出谋划策,她相信只要她开口,以霍江逸的能力水平,那套珠宝首饰的委托权他们一定能拿到。
但许棉总想自己试试,再试试,只要黄太太和丹舟那边的委托合同没有签,她就还有希望。
后面几天,她当真又私下去找过几次黄太太。
有一次去黄太太家中拜访,碰巧白听羽也在。
拜访结束后,两人一起出来,顺路同行。
许棉本来没想和白听羽多什么,可白听羽像上次在星海时那样,执着地同她交流。
“我之前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
许棉目视前方,神情坦荡而疏离,边走边道:“白总,我想我之前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白听羽走在一旁,闻言侧头,斯斯文文面孔上挂起笑意:“上次在酒店,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你拒绝来丹舟,有点可惜。”
可惜?
可惜什么?
有什么可惜的。
许棉止步,转身。
这男人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太自负了。
如果之前那次的拒绝还不够清楚不够有力的话,她不介意再拒绝一次。
“白总,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挖我去丹舟,但有一点可以明确,我没有离开云海的算。”
白听羽见她特意止步转身跟他强调这些话,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听了这番拒绝脸上也没有挂不住,反而笑着:“不想离开云海没什么,那能赏脸跟我吃个饭吗?”
许棉淡定道:“不能。”
白听羽扬眉:“为什么?”
许棉没客气:“白总真是个直接的人。先是要挖我去丹舟,现在又要我赏脸吃饭。”
白听羽又笑:“直接点不好吗?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许棉更直接:“我有男朋友。”
白听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锋,这可和他听到的有些出入。
许棉却在自己这声回复落地后,忽然想起什么,怔然地定在原地,几秒后,她忽然转身往回走。
以爱情为主题,她知道怎么让黄太太满意了!
*
三天后,云海拿到了黄太太签字的委托拍卖合同。
整个公司为之振奋。
这可是他们云海年后签下的第一单千万级的委托合同。
出差归来的贺彦因和本以为丹舟才会拿到委托权的邱经理都特别意外,也都知道是许棉坚持不放弃,云海才能最终拿下了这单委托。
他们问她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有了比丹舟更好的方案?
许棉但笑不语。
被追问得多了,才淡然道:“当然是因为黄太太对我们云海更满意了。”
“那方案呢?”
“什么方案?”
“黄太太不是要方案吗,你给了她什么方案?”
许棉却:“没有方案。”
没有方案?
贺彦因好奇得心里直挠痒痒,轮到要写周报的时候,完全没法如实上报给他们江总,只能自己想了又想,瞎掰扯了一句——
“因为老板娘长得好看,最终黄太太和我们云海签下了委托书。”
周报的邮件发过去,当天晚上,贺彦因收到了江总批注工作的回邮。
其他工作的批注都正常,唯有黄太太和云海签下委托的那条的批注十分别致——
“你怎么不是因为黄太太看上了你才签的。”
贺彦因对着电脑和这条批注,默默抬手抱紧了自己:老子是有家有女的人,她就算真看上,老子也不能从啊。
*
黄太太临窗而坐,手里是一只骨瓷的茶杯,茶杯里盛着她最爱的红茶。
往窗外望去,山茶花开得热烈,映着满园春色。
她忽然又想起了逝去的丈夫。那年山茶花的品鉴会,他们初次见面。
他那时候还是个愣头愣脑的男人,一看她就脸红,他们第一次约会,他带了一支山茶花给她,不的一朵,竟然还想往她耳后别。她拒绝了,他便十分失望,攥着山茶花在手里,一脸的无措,仿佛今天这场约会就要无疾而终,从此之后她再不会给他见面的机会。
真傻。
可黄太太那时候爱上的,就是这份傻劲儿。
还有那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纯真与无畏。
可这些,似乎都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有照片,如果不是她如今的生活依旧处处是丈夫留下的痕迹,她都已经快无法在脑海里描摹出他的身影了。
他离开,好久了。
“太太,丹舟白总的电话。”宅子里的阿姨突然拿着电话走了过来。
黄太太起先没接,想了想,还是伸手,示意电话给她。
白听羽言词恳切,先是表达了无法合作的遗憾,又出言为那对传中快要过宝石婚的老夫妻争取那套珠宝,最后才问,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最终会选择云海。
黄太太耐心地听着,等白听羽完了,才淡然道:“白总,不能合作,我也很遗憾,或者这样,你把那对要过四十周年的老夫妻介绍给我,我亲自来跟他们解释。”
白听羽客气道:“黄太太,解释这个法,言重了。”
黄太太笑:“不言重,怎么会言重,毕竟能过宝石婚、家里又有财力、丈夫又愿意给妻子花几千万拍一套珠宝的家庭可不多见,我也刚好想见见,认识一下呢。”
可就怕她想认识,他却拿不出这么两个人。
只能临时凑吧……
黄太太心知肚明,话到这个份上,白听羽心里也有底,他不再多问,没几句就挂了。
黄太太懒懒地把电话把旁边一递,不温不火的口气,似是在和身边的佣人阿姨的,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毛头子,忽悠到我头上了。”
话这么,但也没多生气,她一个继承了亿万财产、平常什么都不干的富太太,体谅这些年轻人要工作要拼搏,手段而已,她什么大风大浪更没见过,更何况她也没吃什么亏。
可这通电话一,黄太太禁不住又想起了许棉。
想起了云海的那个年轻姑娘,想起她那天明明都走了,却又兴冲冲地飞奔回来,站在大厅的门口,一脸认真地请求,让务必给她十分钟,她完就走,如果今天还不行,那从此之后,她都不会再来扰了。
还想起,许棉对她的那些话。
她,爱情主题的方案,拍卖行根本无法做出来,因为春拍是非常正式的拍卖,正式到流程固定,不容任何花把势修饰。
她,虽然方案没有,可她愿意讲个爱情有关的故事。如果这个故事还算动人,可否考虑把那套珠宝委托给云海。
而这个故事,从一个年轻女孩儿初来海城,差点去一家骗子拍卖行面试开始……
黄太太至今记得女孩儿站在大厅里讲这个故事时的神情,极致的专注,极致的纯真,仿佛她身后有无形的力量,哪怕这个做法十分荒诞,她依旧无畏无惧厚着脸皮地做了。
等这个模糊了背景和人物关系的故事讲完,黄太太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可她知道,故事开头那个年轻女孩儿,就是许棉。
她当时都听笑了,觉得太有意思了,这些果敢的、愣头愣脑的、无所畏惧的气质,似乎只有这些年轻人才有。
她那天问许棉:“你不怕吗,不怕他最后众叛亲离,还一无所有?”
许棉淡定地:“不怕,就算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我。”
年长者,经历太多,骨子里总是太过现实主义。
黄太太当时又试图摧毁年轻女孩儿的底气:“可等到他真的什么都有了的那天,或许就不需要你了。”
许棉却:“没有我,他就不算什么都有了。”
就是这句话,劈风而过,撞进了黄太太心底。
那些久沉心底的回忆、曾经如何都无法调动的情绪和感情,一瞬间回归到位。
她在回忆里,看到了她的丈夫,那个初次约会时带了一朵山茶花的男人,那个许诺她,只要他在,她的人生一定什么都有的男人,那个低声耳语,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有她就是有了全世界的男人。
“许啊……”
从回忆里拉过神思的黄太太轻轻地笑了一下,抬起手里的茶杯,浅啜一口,低喃:“我现在可真是好奇,你背后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
就在黄太太组织面谈、许棉反复拜访、最终拿下委托的那几天,霍江逸没闲着。
他尽职尽责地饰演好自己霍二少的角色,同时没少在霍家作天作地。
但凡霍夫人管太多,他就提钱。
“彩礼先准备个五千万吧。”
霍夫人:“……”
“房子不能,她家人平常过来总不能住酒店。也不用特别大,独门独户的房子,上下几层,一千平应该够了。”
霍夫人:“……”
“车的话,问题不大。私人飞机是不是再买一架,回头方便我带着老婆出国买买买。”
霍夫人:“……”
“结婚的话,送股权吗?”
霍夫人:“……”
真的,她开始想念大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