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鱼转身离开, 走到医院楼下的一个凉亭坐着发呆。

    “你怎么出来了？”

    安鱼听到这道女声, 诧异转头，才发现是方可夏。

    方可夏耸耸肩坐在她旁边的位置道：“我妈还有其他亲戚又要跟爷爷吵起来了。”

    显然刚才门内的话，不仅安鱼和方可夏俩人听见了。

    “不二叔与三叔了, 就连早就出嫁的姑姑方琪蓉都跑了回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可不是数目, 爷爷也真敢给呀……”话毕, 方可夏撇了撇嘴，忽然转头瞧了一眼安鱼, 翻了翻白眼道：“算了, 我跟你这个干什么。话回来，你跟我姐是怎么回事？”

    安鱼愣了愣，垂下眼帘，想到直接告诉方可夏也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直接对她道：“看不出来吗？我跟姐姐正在交往啊。”

    方可夏没想到会听到安鱼这么回答，立时呆住, 半晌她才不可思议道：“你……我姐是弯的？”方可夏扶着额头, 皱眉瞪眼, 目光直直刺到安鱼的身上, 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她慢慢眨了眨眼睛, 慢吞吞道：“你也是弯的？”

    安鱼翻了一个白眼, “你用得着这么吃惊吗？”顿了顿，再次道，“不过有一点你错了, 我不是弯的，方宁雪应该也不是，我们只是喜欢对方罢了。”

    方可夏怔怔望着她，张嘴张了又合，却不知道些什么。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安鱼一般，目光隐晦在她身上逡巡，却又在安鱼看过来时连忙收回视线。

    气氛古怪，直到一道清澈的女声破寂静。

    “鱼……”

    安鱼登时抬头，就见方宁雪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亭亭玉立。

    安鱼抿抿唇，轻轻回应了一句：“雪。”

    方宁雪走过来，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方可夏，不置可否，然后就牵住安鱼的手柔声：“走了。”

    安鱼愣愣任她牵着，又傻乎乎跟着她迈步离开。走到医院门口，安鱼才忽然惊醒似的拽住方宁雪，叫了一声道：“雪……你决定了吗？”

    方宁雪脚步微顿，转头瞧她，见她脸上表情慌张，嘴角勾了勾，伸手在她脸上揩了一把，才道：“你听到了？”

    安鱼点点头。

    方宁雪又：“所以你直接跑开了，害怕我不选择你，对吗？”

    安鱼摇摇头，又点点头，神色纠结了一下道：“我自然害怕你不选我，可我更加害怕你选择以后后悔。雪……”

    “傻瓜。”方宁雪揉揉她的头，含笑摇摇头，“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会后悔？难道你忘记了，其实我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其实我是初中之后才被接回方家的，那之前……”她沉默了一下，转而道，“你以为方文和会那么好心？真的平白无故给我那么多股份？就算他答应了，我那些亲戚也不会答应的。”她回身望了望病房的方向，想到病房内鸡飞狗跳的情形，嘴角微勾。

    寄人篱下，她可以想见的方宁雪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于是疼惜地握住方宁雪的手低声：“没事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

    方宁雪点点头，摸摸她的脑袋，“嗯。”

    “还有……”安鱼嗫嚅半晌，搔了搔脸颊道：“那方文和的病，没事吧？”

    “没事，年纪大了，血压有点高而已。”方宁雪垂下眼帘，顿了顿道。

    ***

    “你女儿安鱼是不是快高三了，算考哪所大学啊？”

    安妈妈去菜场买秋刀鱼时碰见自家老客户，就唠嗑了起来。老客户笑意吟吟道：“你女儿是孝顺的，不像我家女儿，都这么大年龄了也不给我带个女婿回家。总学业为重，可是你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总归还是要嫁人的。”

    老客户的女儿快三十岁了，对方看似抱怨，实则炫耀道：“读了大学，非得读什么研究生。本来国内读一读就好了，又国外大学更好。我好歹，就是不听。你读那么多书要干什么？还去国外，准备给我带个洋女婿回来吗？”

    安妈妈笑了笑道：“现在不像过去，儿女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找对象这个事情急不得，你女儿读书那么好你还不满足啊？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姻缘总会到的。”

    老客户闻言舒坦了，笑着走了。

    安妈妈这才自顾自挑选秋刀鱼，摊主是个八卦的，神秘兮兮对安妈妈努努嘴：“你当她女儿不想找啊，听她女儿是那个……”

    安妈妈拿着塑料袋，挑鱼的动作微顿，不知怎么就想起安鱼和方宁雪来。她嘴角扯了扯，强笑道：“什么那个？”

    摊主撇撇嘴，摇摇头：“唉……就是那个同性恋嘛！之前区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两个女人抱在一起亲……这不是作孽嘛！”摊主话毕，十分惋惜地长叹一声。

    安妈妈笑脸僵了僵，沉默半晌，将塑料袋往摊子上一掷，冷脸道：“作什么孽！这鱼我不买了！”

    摊主看着安妈妈怒气冲冲地走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也没什么吧？

    安鱼和方宁雪手拉着手回到家中，有有笑聊着天。安妈妈开门进来，见到自家女儿和方宁雪黏在一起，想起摊主的话，不禁长叹一声：“作孽啊！”

    “作什么孽？”安鱼听到动静，登时扭头一瞧，见到安妈妈拎着菜篮子回来，喜上眉梢道：“中午吃秋刀鱼吗？”

    “什么秋刀鱼！吃青菜！”安妈妈没好气道。

    安鱼也不知道哪里惹得安妈妈不高兴，不由抓了抓后脑勺。

    因为顺利渡过期末考试，安鱼算拉着方宁雪出去放松一下，两人以往不是相约在家里写作业就是在书店看书，偶尔逛街或去公园散步，就连网络游戏都很少玩了。安鱼惦记着自己的《巫师世界》的等级，干脆就拉着方宁雪去了网吧。

    安鱼登入游戏，信息啦霎时间疯狂提示新消息，她皱了皱眉，点进去一看，竟然是气吞山河。安鱼忽然想起之前忽悠气吞山河，骗他狂傲天是雪。沉默了一会儿操纵鼠标点击消息。

    身边，方宁雪也开了一台机子，她见安鱼利落开《巫师世界》，不由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道：“鱼，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安鱼顿住，转头觑她，然后咬了了咬嘴唇，也道：“这么巧，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方宁雪笑道：“那你先。”

    安鱼不跟她客气，直接道：“气吞山河你还记得吧？那个眼镜宅男，游戏玩得很菜的那个。”

    方宁雪点点头。

    安鱼抿抿唇，继续道：“上次我担心他纠缠你，哦，对了。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书店那次……那个戴眼镜的呆里呆气的就是曹山河，游戏id叫气吞山河。”

    “嗯，我知道。”

    “我不是担心他纠缠你嘛，所以故意跟他，你的游戏id是狂傲天。狂傲天就是……”怕方宁雪不知道狂傲天是谁，安鱼还特意解释一句，“一个玩游戏的大神，很厉害那种。”

    “我是狂傲天……”方宁雪沉默了会儿，石破天惊道。

    安鱼：“……”

    安鱼登时直了眼，不可置信：“你是狂傲天？可是我分明听到对面是个学生的声音啊！”

    “那是我表弟……原本游戏id就是他的。后来……我觉得这个游戏还算有趣，就征用了。”方宁雪心翼翼道，害怕安鱼生气，“对不起，一直都没有跟你。上次本来就该告诉你的，但是当时一犹豫，后来我就忘了。”

    “你……你等会儿。”安鱼扶住额头满脑袋的浆糊，她沉吟道，“那第一次，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方宁雪心点了点头。

    安鱼憋住气神奇诡异量方宁雪良久，忽的展颜一笑，轻轻锤她肩膀一下，娇羞道：“原来那么早你就开始暗恋我了？嘿嘿。”

    方宁雪：“……”

    方宁雪无奈一笑，“你是就是吧。”

    安鱼得意地翘起鼻子，“原来我魅力这么大啊！真是没想到啊！”

    方宁雪微笑：你什么就是什么吧。

    安鱼：“唉……不行，早知道你就是大神了我还辛苦练什么级啊！还老是心翼翼琢磨着怎么在不丢脸的情况下抱学生的大腿，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傻了！方宁雪，我要抱你大腿！你给不给抱嘛！”

    方宁雪好笑摸摸她的脑袋：“我什么时候过不给抱了？”

    安鱼拉住方宁雪的手，凑近她的脸蛋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喜滋滋道：“真好，我以后也是有大神罩着的人了！”

    安鱼跟方宁雪完话，这才漫不经心点开气吞山河的消息。她倒是要看看，这家伙如何恼羞成怒脏话连篇……

    气吞山河：安鱼，我祝福你们！你可一定要跟方宁雪一辈子在一起啊！！！

    安鱼：“……？？？”

    方宁雪眼角余光瞥见这句话，唇角漫出灿烂笑意，然后捏了捏安鱼柔软的手心，轻声：“等会儿去我公寓，有惊喜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