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喜?得千金
郑文强和齐娟三十年的婚姻, 唯一的成果就是他们的儿子。
一个连接,融合了他们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齐娟不择手段的爱恋,和郑文强推卸责任的憎恨,没有给他们的婚姻带来任何东西。
唯有郑军是这段婚姻的硕果。
郑文强也因为郑军的优秀而渐渐跟齐娟有所缓和。
但是, 现在这个两人之间唯一的纽带, 即将要断裂。
齐娟的泪水里包含了害怕和心痛。她害怕自己跟郑文强唯一的纽带断裂,她心痛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受苦。
郑司令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周身无形的尖利的刺, 只有面对齐娟的时候才微微有所收敛。
当刘队长走过来的时候, 这个铁血老将军, 就这么身姿标准地坐在那。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止住了。
刘队长常年游走于与罪犯生死搏斗的最前线,手上也有过人命。
但是,在铁血将军面前,他的气势明显弱了几个等级。
人都,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论郑文强在女人的事情上是多么的失败, 但是,他作为一个将军,作为一名军人, 却是非常成功的。
刘队长最终还是走上前, 一般这种情况,男人都比女人更容易交流。
面对郑文强的刘队长定了定身, 轻声咳嗽了一声, 对郑文强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郑文强接到医院电话后就急匆匆地赶到医院, 迎接他的就是齐娟的眼泪,和护士令人绝望的通知。
看到一个身穿警服的人走过来, 郑文强微微抬起眼皮。
如果现在肇事司机在他的面前,这个铁血老将军掏出枪崩了他的心都有。
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骂,怎么,那都是自家的孩子。
可是,自家的孩子,如果在外面吃了亏,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跟人拼命,或是要了别人的命。
“有什么事吧!”郑文强冷硬的声音响起。
一股凉意从刘队长的尾椎升起。这个男人起了杀心。刘队长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最好远离这个危险份子。
他的第六感曾经好几次救过他的命,可惜,这次他没法先撤,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来是跟您汇报一下,我们调查的情况。”刘队长清了清发干的嗓子,轻声地道。
郑文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下去。
“案发的时候,据目击证人:是一个身穿军装的女人,在背后故意推了孙英群同志。
孙同志身体失去平衡倒向马路。
郑军同志舍己救人,把孙同志拉回来,但是自己…”刘队长尽量用平白的语气叙述着他所知道的事实。
没想到老将军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他的手已经摸向腰间。
刘队长知道,到了总司令级别的高级将领都是可以随身佩枪的。刘队长本能地后撤了一步。
郑总司令的气势碾压着他的神经。
刘队长不得不承认,老虎即便是已经老了,依旧是老虎。
“是谁?是谁推了孙英群?
告诉我!我一枪嘣了她!
我大儿子在前线流血流汗,留下个媳妇在后方,是谁要害她?”郑总司令激动地向前迈进一步,逼近刘队长。
刘队长又一次面对来自高层的压迫。
虽然郑将军和陈委员是两个不同风格,但是他们给刘队长带来的压力都是同样巨大的。
“我们,我们还在继续排查。
我已经加派了警力,在医院周边走访,希望找到不同的目击者。”刘队长又后退了半步,然后干巴巴地解释道。
“这么你们他么还没找到凶手了?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就是来告诉我,有个女的正在暗搓搓地想要我儿媳的命。
而且,她也差点就成功了。是我儿子救了我大儿媳妇,现在躺在手术室里。
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我找出来,老子要毙了她!
你他么还傻站在这干什么?去找那个女人呀!要不要我派一个侦察连给你呀?
我告诉,如果找不到那个该死的女人,你们公安局就他么都别干了!”郑文强对着刘队长咆哮道。
郑总司令的紧张,焦虑和不安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本身就是大兵出身的郑司令,这些年因为当上了领导,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
但是就刚刚,可能失去儿子的恐惧让他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年轻时代的兵痞气息显露无遗。
刘队长被逼的又后退一步,连忙保证会尽早破案。话都不敢多就狼狈地逃走了。
摒弃了斯文的郑司令,在他身后又气急败坏地骂了几句。
周秘书和警卫员周,一直缩在手术室门廊旁边。周有些担忧地看着郑司令,他给郑司令当警卫员也有几年了。
但是还头一次看郑司令对陌生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周秘书到走到郑文强身边,并扶着郑文强重新坐回到手术室外等待的长椅上。
“总司令,您看我是不是以你的名义给公安局长个电话。
军嫂遇袭,这可不是事。这会影响到前线官兵的心情和作战效率。
必须的让公安局把这次事情重视起来。”周秘书低声询问郑文强。
同时,他也发现总司令的手在抖,不是很明显,但是,只要有身体接触,就会感觉到。是那种不自觉的抖动。
就好似考大学入场前,那些心里没有把握的考生。生理上没毛病,完全是心理上的紧张和焦虑引发的抖动。
郑文强没有回答,他疲累地对周秘书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办。
周秘书让警卫员周继续跟着郑文强,自己去找公安局长的电话了。
压迫和被压迫的男人们,并没有发现,一旁一直坐在长椅上的女人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齐娟闻讯赶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郑军具体被撞的细节。她也以为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罢了。
听到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齐娟本已经哭红的双眼,泛起一丝猩红。
那是一种嗜血的颜色,就好似一只母狼看到自己的幼崽被袭击的时候,要猛扑上去撕咬胆敢伤害她骨肉的敌人的眼神。
孙英群这边也不轻松。
毕竟不是瓜熟蒂落,被外力撞击和心理上的冲击,让孙英群的分娩分外艰难。
而且,医生为了让她顺产,还给她了催产针。
催产针顾名思义就是催着你生产,把正常的分娩过程压缩,把宫缩的时间缩短。
可惜的是,催产针把分娩的时间缩短了,但是分娩的疼痛却并没有减轻。
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分娩时间的压缩,把疼痛也都压缩到了一起。
就好比,一杯酒,细水长流,虽然也能感受到酒业的辛辣,但是,因为又适应的过程,整体喝下去并不觉得难受。
同样一杯酒,猛灌进去,虽然嗓子跟酒液的接触短了,但是,因为酒液的量大,量多,所以不但呛人,而且更加辛辣。
分娩也是一样。
普通分娩十多个时,水到渠成,产妇有时间适应逐渐升级的疼痛。
可是,了催产针的孙英群却没有这个适应的过程。她的苏醒就是因为肚子里尖锐的疼痛。
而现在,疼痛已经变得更加频繁,连给她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孙英群的冷汗湿了她的头发,脑门上几缕碎发歪歪扭扭地贴在额头。
生理性的眼泪也不停地流淌,眼泪划过耳朵,没入她被换上的棉质分娩长袍。
文芳和乌日娜一边一个,紧紧地拉着孙英群的手。
此时的孙英群仿佛就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冒虚汗,连跟乌日娜文芳交握的手都汗叽叽,湿乎乎的。
医生一直在孙英群的身下忙活。
因为孙英群是意外生产,所以医生还要给孙英群人工破水。
随着一阵温热的液体流出体外,孙英群的疼痛更加强烈了。
那是一种可以将人劈成两半的疼痛,而且疼痛的根源在体内,让人根本没法抵御。
已经不出来话的孙英群,只能不断地呻/吟。
无论平时多么高贵的妇人在分娩的时候,都是一样狼狈。
孙英群已经顾不上身外的任何事了,疼痛成了她脑海里的主宰。
文芳细心地给孙英群擦拭头上的冷汗,孙英群干枯的嘴唇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呻/吟。
紧随而来的是孙英群一声尖利的叫喊,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躺在产床上的孙英群仿佛是一只被人固定了四肢的青蛙,然后被人用探针扎入神经。无助的孙英群只能无力地先上一窜。
然后,又重重地砸回产床。
接下来的疼痛让她连向上弹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头拼命地向后仰,把肩膀从产床上顶起。
孙英群的脖子跟后背简直成九十度角。浑身肌肉紧绷,连脚趾都因为疼痛而卷起来。
文芳看着这样的孙英群,她最要好的朋友,虽然知道这是女人必经之路,但是依旧红了眼圈。她自己生过孩子,知道分娩的痛苦,但是,她就是觉得孙英群此时的疼痛要远超于她分娩的时候。
“群不怕的,不怕的!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孩子就出了…”文芳也只能不断地在孙英群的耳边轻声安慰着。
可惜她的安慰收效甚微。
孙英群根本就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她的耳朵仿佛是被干扰了的无线电波,刺啦刺啦的都是杂音。
脑袋也暂时停止了思考,疼痛阻断了她几乎所有的脑细胞的工作。
越来越频繁的尖利喊叫不但刺痛了产房里所有人的耳膜,也耗尽了孙英群本来就不多的体力。
连午饭都没吃的孙英群眼睛里除了一层雾气,根本没有焦距。
乌日娜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她自己两次分娩都十分痛快。
当然也有疼痛,但是完全是在乌日娜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像孙英群这样又是哭,又是叫的分娩把她吓的根本不敢吭声。
乌日娜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握着孙英群的手,算是无声地支持她。
可惜,现在的孙英群却已经分辨不出身边的人了。
孙英群的精神仿佛飘出了她的躯壳,产床上的女人已经半天没有喊叫了,虽然呼吸声依旧十分粗重。
眼睛也是睁开的,但是,她就是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
浑身的肌肉仍然紧绷,抓着朋友的手也没有松开,可惜,女人的眼睛却没有焦距,只是徒劳地大睁着。
好似盯着天花板,又好似哪里也没看。
这时候的孙英群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上一世,孩子流掉时,成型的胎儿滑落体外的感觉跟此时的感觉虽然都是疼痛,但是有着明显的不同。
那个已经没有生命的胎儿,是被母体推出体外的。
而此时,自己肚子里鲜活的生命正在努力地要脱离母体,开始属于它自己的生命。
孙英群被疼痛折磨的脑细胞,终于恢复了一些。
孩子,这个她失而复得的孩子。
无论多么辛苦,再多的煎熬,她一定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要成为一个妈妈,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但是,孙英群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她想要极力帮自己的孩子脱离母体,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
可是,她却丝毫提不起力气。
除了无尽的疼痛掩埋了她,孙英群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入目的皆是一片惨白,孙英群自己也不知道这惨白是医院产房里的白苍苍的墙,天花板,还是别的什么。
孙英群没有焦距的瞳孔里突然映出一张年轻的脸,一对上挑的桃花眼。
这对熟悉的桃花眼一挑眉,一抬眼都仿佛是在对人抛媚眼一样。但是他的主人却从来没有真的对什么人抛过媚眼。
唯一的一次,就是在刚才,在两个人位置交错的一刹那,郑军调皮地对孙英群抛了一个媚眼。
孙英群一直知道郑军的眼睛好看,但是,没想到他的眼波会如此惊心动魄。
眼前的青年又一次对她痞痞地笑了笑,对她抛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媚眼。然后转身走了。
孙英群害怕了,她无声地在后面追赶那跟青年的身影,可惜她根本就追不上。
最后,还是那个青年自己停了下来,并转头看向她。
孙英群想要张口的什么,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桃花眼青年又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笑容,并冲她摆了摆手。
“回去吧!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好了的,可不许耍赖!不过就算是你耍赖了,我也是拿你没办法的。谁让我喜欢你呢…”一个宠溺的笑挂在青年的脸上。
这次青年转身之际,并不是渐行渐远,而是直接消失了。
孙英群连一句:下辈子我一定先遇到你!的时间都没有。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的身影嘭地一下,消失在眼前。
产房里,“我答应你!”随着孙英群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她如同一条脱水的鱼一般整个身体向上弹跳而起,又重重地摔下来。
“用力,用力!
快!我能摸到孩子的头了!”孙英群身下的医生喊道。
难道产科医生接生的时候,也有标准用语吗?怎么接生的医生话都一样。
但是,孙英群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妇产科医生的学术用语了。
她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肚子上,她一定要把孩子生出来,把这个上辈子就亏欠的孩子生出来。
拼尽全力,孙英群感觉到一个生命随着产道的粘液滑出了体外。
“生了,生了!
是个闺女!”乌日娜兴奋地对着孙英群叫道。
孙英群的脸上并没有喜悦,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回味着刚才短暂的失神中,眼前一闪而过的青年。
文芳以为她是失望自己生了个女儿,赶紧安慰她道,“太好了,太好了,女儿就是妈妈的棉袄。老郑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乌日娜虽然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生产的全过程。这妞已经兴高采烈地去看医生,清理刚生出来的女娃了。
女娃的身上还沾着分娩时的产道里的粘液。
医生倒提着,这新生的生命,软软QQ的一团,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女娃应景似的哭了两嗓子。
医生仿佛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样,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给女婴擦拭干净。
乌日娜新奇地看着这一切,她还没有女儿呢。如果她能给吴瀚也生个女儿,那她的一生就完美了。
乌大妞抢着把新生的女婴抱到孙英群的面前。
看着这个被包成蚕茧一样的婴儿,孙英群有那么一瞬分不情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
人的第六感总是不清道不明,但是却依旧顽强地存在。
孙英群的心里无比确定这个女婴就是她上一世流掉的那个孩子。
她高兴,这一世,她终于又一次作为母亲把这个孩子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她悲伤,这个孩子的降生仿佛伴随着另一个生命的流逝。一个曾经给她带来过快乐,并在危急关头救了她的那个人。
当孙英群把的女婴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空洞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即便是文芳也描述不出当时孙英群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近乎忏悔的表情,没有悲也没有喜。仿佛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匍匐在十字架下。
文芳错误地理解了孙英群的心思。她以为孙英群因为生了女儿而苦恼。就在她搜肠刮肚地想要些什么,来开导自己的好朋友的时候。
大大咧咧的乌日娜挤过来,“群,你生了个千金姐呢!
你看你多幸运,第一胎就生了个女儿!我好羡慕你呦!”
如果不是了解乌日娜的为人,文芳都要以为她跟孙跃群有仇了。
这就是传中的,站着话不腰疼是吗!
不过想想,乌日娜家从她外婆那一代开始,还真就是求女比求子难。文芳扯了扯乌日娜的衣袖,冲着这口无遮拦的傻妞微微摇了摇头。
孙英群被乌日娜的大嗓门给唤回了魂儿。
看着怀里的女婴,这是自己的女儿呢。
女婴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就露了一张脸在外面,而且因为刚刚生产脸上还呈现出好像是被羊水浸泡过久的淡紫色。
的五官根本看不出来像谁。不过奇怪的是女婴居然睁着眼睛。
孙英群也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能不能看得到,反正她给了女婴一个温柔的微笑。
“感谢你能做我的女儿!妈妈爱你!”孙英群虚弱地用手指点了点女婴的鼻子。婴儿好奇地又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乌日娜知道吴瀚和银霜还有陈爸爸还在产房外面等着呢。见家伙睡着了,就把婴儿抱出去显摆。
孙英群看乌大妞这么兴奋,也就随她去了。
文芳则忧心忡忡地陪在她的身边。
“群,是不是给你婆婆个电话。你生了,怎么的也得通知她一下吧。还有你公公。”文芳拉起孙英群的手道。
孙英群现在无力去应对自己奇葩的公婆,但是,生了孩子,于情于理都得通知他们一声才是。微不可见地对文芳点了点头。
“群,别怕。你还有我们大家。
而且,我看老郑待你向来都是真心实意地。他应该不会…”文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为不可闻。
这世上最不准的就是人心。就连文芳自己,在她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都没底。
孙英群看到文芳笑脸上掩饰不住的愁苦,扯了扯嘴角,给了文芳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事的,我有女儿,有朋友,有家人。我什么都不缺。
男人于我,有则锦上添花,没有,我依旧能活得很好。”孙英群直白地文芳道。
产房外,已经是一片欢腾。
陈兴华这个喜怒不行于色的政治大佬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是他的外孙女,是他和翠玉的外孙女。
的婴儿承载着他陈兴华的骨血,仿佛是把他的生命向下延续。
实话,陈兴华这辈子没有抱过这么的婴儿。在乌日娜的指导下,手忙脚乱地抱起孙女的陈大佬,高兴得语无伦次起来。
“姥爷的乖孙女!
长的真好看!瞧瞧,跟翠玉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姥爷带你去看太奶奶!
太奶奶就盼着你呢…”陈大佬对着一个闭眼呼呼大睡的婴儿涛涛不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