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录事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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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是汤阴县人。他还有两位表兄,也在军中。就是被您看中带走的岳程和岳和。”杨副将到后半句,免不了有些牙痒痒,他和熊废了多大劲才挖到手的人才呀,就这么被章老头儿不幸看中了。更郁闷的是他俩还无法拒绝,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更何况还不止一级。杨副将心里比了个中指。

    “哦?他是那两兄弟的表弟?这可就有意思了。”章楶笑眯眯的捋捋胡子,慢悠悠地。‘汤阴人?汤阴话跟官话的确很像,但赵满的绝对是标准的汴梁官话。而且他的学问、见识、风姿气度,绝对不会是一个乡下教书先生教出来的。他分明就是一个汴梁城长大的富家子弟。也不对,看他医术高明,行事无赖,也不太像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公子。那么,他来到军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热血青年,投身军旅,保家卫国?不像。奸细?也不像……且看一看再吧。’章相公无奈地晃晃头,在杨副将各种不满的表情中,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这也不能怪章楶想不到赵满可能是申王赵佖,毕竟重伤失忆这个事儿实在是太离奇,而且失忆还能神志正常,还能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间懂医术,没事儿还会做美食,热爱哄孩子,好为人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重伤失忆。

    可如果没失忆,申王受了重伤,只要有口气儿在,一定会找到官府,想办法回汴梁的。如果真是受伤导致记忆出现问题了,那肯定是白纸一片,懵懵懂懂,磕磕绊绊,哪儿能像赵满这么活蹦乱跳,没事儿竟给人出馊主意的。总之,这就是个怪圈儿,死循环,任你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窍。所以……所以压根就没人往这上头想过。

    这厢章相公一头雾水之时,赵满赵文书倒是收获颇丰。他激动地握住林老大夫的手不停的摇晃,脸上还露出一副久别重逢、相见恨晚的神情。可问题是他跟林老大夫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这大半个月不天天在一块儿吧,可也是每天至少见好几回吧,咋就激动的跟头回看见人家似的?看的围观众人颇感牙酸。

    弄明白了以后才知道,原来赵满这厮是帮人寻人的,这林老大夫正是洛阳郑大夫久寻未果的师傅。可让他赵满给碰上了,这得多寸呐,这运气也是逆天了。人家辛辛苦苦找了多少年,都没找到,你这随随便便一出现就给碰上了。要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赵满:可不,当过孤儿,做过傻子,亲娘早逝,出门遇刺,重伤失忆,流落民间……这运气可真是好。

    黑猫太白无辜舔爪:喵~

    玄镜道士:不是都告诉你‘去尽前路晦暗,方见光明坦途’嘛,这不就要苦尽甘来了嘛。年轻人不要急躁,不要急躁哈。

    林老大夫这么多年从来不敢跟以往的亲戚朋友联系,生怕连累了人家,也怕到处遭人白眼儿,徒惹伤心不快。此时听自己的徒弟郑守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自己,顿时老泪纵横,多年的冤屈隐忍,此时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那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呀。这位老人家哭的呜呜咽咽,眼圈儿爆红,最后还是赵满上赶着给做了顿精致的羊肉火锅儿,才算成功吸引了老人家的注意力,暂时止住了眼泪。

    第二天赵满就给郑大夫写好了信,托人给带回洛阳了。信里还夹了一张林老大夫的亲笔。且不郑大夫收到信后是如何激动,如何包行李,飞速来见。林老大夫看着赵满刚把信送出去,就后悔了。

    “唉,我这不是,这不是连累人嘛。我都这把年纪了,就让谨之以为我死了也就罢了。这万一,万一……”林老大夫在一旁絮絮叨叨。赵满却是满不在乎:“万一个啥呀。您老想太多了,您当年不管是因为啥原因获罪的,这都给流放充军了这么多年了,您又没私自逃跑,郑大夫就是来看看你怎么了?那大牢里的犯人不也都允许探监呢嘛。您这是怕个什么劲儿呀?”

    “呵呵,满的对呀。我就嘛,这么多年不管怎么劝你也没用,你这缩头老乌龟。如今又没让你把壳儿脱了,人家都来敲你那乌龟壳儿了,你就把头伸出来看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章相公果然适时出现,“等你朝思暮想的徒弟过来了,我要不要让清之也过来一趟,让他俩见个面儿?”

    “废话,当然要见。当年我获罪的时候,清之还是个孩子,还哭唧唧的以后都见不到师兄了。”(林柳,字清之,林老大夫的老来子。林柳:把哭唧唧那段儿掐了,别播。)

    “没事儿,没事儿,这都过去了。等过几年你这事儿也就淡了,我跟上边儿提提看看能不能给你免罪,你就可以带着清之一道回汴梁了。”

    “回汴梁就不必了。我现在在这儿挺好,清之在你那儿过得也不错。汴梁的是是非非我是不想再卷进去了。”

    “你呀,唉~不回去也好,你这榆木脑袋本来就弄不明白那些个弯弯绕,别人挖坑你就跳。当年要不是你傻乎乎的替人去给那贵人诊脉,你至于弄的……唉~你就算了,清之我得想想办法,怎么也不能让他一直顶着个罪人的身份。你且考虑着,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唉,劳烦了你多年,看来还要继续劳烦你呀。”林老大夫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都是我累得他年纪就遭受流放之苦,到如今还顶着个罪人的身份……”

    “你也用不着伤春悲秋。大丈夫行事无愧于心,你没错,那个自己怀不住孩子还企图让你背黑锅的也没捞到什么好下场。我使人听过,仗着先帝宠了她几回,就恃宠而骄,早就被人记恨,早几年就已经死了。只是没找着她当年诬陷你的证据,如今人也死了,这个事儿,唉,就更不好提了。”章相公递给林老大夫一杯清茶,安慰着老朋友。

    “你不提我也知道,但凡你找到办法帮我翻案,还不早就蹦跶着来找我了。可这些年你一直没提,我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罢,都是命,也没啥可的。我就只能等着大赦天下……唔,唔”

    “你瞎嚷嚷什么,大赦天下那得新皇登基才有。”章楶急忙伸手捂住林老大夫的嘴,气急败坏的:“官家才登基几年呐,你这不是咒官家”他左右看看,确认周围完全是真空地带,根本没人,才抬起手放到脖子处,隐晦地做了个抹脖儿的动作。

    林老大夫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了不该的了。不过还好,没人听见。赵满早在章楶出现之时,就自动自发地去弄吃的了。回来时,刚好看到俩老头儿大眼儿瞪眼儿面对面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奸情呢,嘿嘿。赵满很不厚道的奸笑出声。

    俩人一看赵满手里提着的三层大食盒,顿时什么烦恼都没了,馋相尽显。七手八脚接过食盒,飞速掏出食盒里的菜饭,在桌上摆好,抡起筷子,开吃。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又迅速非常,看的赵满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哪还顾得上问他俩聊的啥,把长衫下摆一搂,迅速坐定,执筷开抢。要是再不下手,恐怕残羹剩饭都吃不上啦。

    一桌三人有老有少,你争我夺,运筷如飞,乐在其中。谁都没想到,一直霉运当头的林老大夫这回居然成功预测了一次未来——一年后官家果真病危,新帝登基。事后想起来,章楶总是无端生出一脑袋白毛汗,深深地觉得自己那为人愚直的老朋友在诅咒人方面还是颇有建树的。

    章楶毕竟是经略使,不能在会州待太久,临走,还带走了特地让赵满给写好的开办地方军需厂和养马场的策划书。是准备试试推行一下,如果效果好,再向朝廷进言,大范围施行。

    章相公潇洒地回渭州治所去了,留下的姚雄、赵满等人还是得继续为持续骚扰边境的西夏流寇头疼。

    开马场养战马那是长久之计,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极度缺马这个事儿不好解决呀。人家西夏人仗着骑术精良、马匹给力,完就跑,一骑绝尘。反观大宋这边,整个儿大营拢共才五十多匹马,还是伤残老弱都给算上的结果。每次出战,基本没啥骑兵,人家跑了,宋兵就只能跟在马蹄子后边儿吃灰。要想追击,绝无可能啊。难怪西夏人如此猖狂啊。

    如此多次,且不憋屈已久的姚雄、杨副将等人,就连赵满这个文书都气的鼻子要歪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哪儿是战斗啊,根本就是单方面烧杀抢掠呀。就像抢劫犯开着法拉利逃跑,警察开着破吉普去追一样。这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啊。不行,得赶紧搞到战马。有马有速度,没马全玩儿完。

    由于几次作战中,赵满赵文书都充分自觉的发挥了主人翁意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事儿,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活儿,都积极主动参与讨论,认真负责思考解决方法,得到全军上下一致认可。经姚雄和章楶同意批准,正式任命赵满为录事参军,算是让他名正言顺管闲事儿了。(赵满:额,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会州大营上下:你才知道啊,您一个文书,从伙房管到伤病营,从士兵管到军医,现在正在企图染指战马,您呢?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