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隐疾
段瑞很是懊恼。
自从上次两人在桦木林有了夫妻之实之后, 心上人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了。
奈何他还不敢对欧阳愠用.强的。
从欧阳愠的别院归来之后, 段瑞一直都是神色阴郁,他名义上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子,自幼开始,做事都是慎重沉稳,凡事都会考虑后果之后方才行事。
对一切也皆在掌控之中,但独独在对欧阳愠的事情上,他屡屡碰壁。
此前也就算了, 可如今他二人已经定下婚约,而且也发生过男女之间最为亲密之事,但即便如此, 他依旧有种严重的患得患失之感,甚至觉得欧阳愠对他是若即若离。
她就像是一只不曾牵着线了风筝,只要风一吹, 随时可以离他而去。
欧阳愠拒绝服用蛊毒, 这让段瑞更是不安了。
他太清楚欧阳愠的容色究竟有多招惹人,就连他这样的沉稳之人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又何况是别人呢?!
此时,段家的几位儿郎皆在荷花塘边上的水榭吃茶, 见段瑞扫兴而归,段珏关切的问道:“二哥,怎么?翁主不愿意?”
欧阳愠恢复女儿身之后,段家人虽是知道她究竟是谁, 但也不敢直呼其名了,毕竟冀州世子爷--欧阳愠在数日之前已经淹死了。
段瑞从没有在旁人面前提及过他与欧阳愠之间的事,但今日实在是无计可施:“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石杌上落座,段易给他倒了杯凉茶,他老气横秋道:“这就怪了,二哥你风姿非凡,整个盛京也寻不出几个比你还要鹤立鸡群的贵公子,翁主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时常晾着你?我实在替二哥不值。”
就连二哥都在美人跟前碰壁,那他这样的爱黑将来可千万不能娶太美的姑娘,否则定然是招架不住的。
段瑞沉默着。
这时,段良准备开口了,他虽是在段家中子嗣当中是排行老大,但论起本事和势力,根本不及段瑞与段珏。不过,他之前被农户收养后,因着相貌还算过得去,已经撩过好几个村花,他兴致勃勃的传授经验:“二弟,对付女子,你定然不能依着她,更不能惯着。男儿大丈夫,该强硬的时候万不能软了。”
这话甚有歧义,段瑞无法接受自己“软”的事实。
他好像突然有了主意,但在起身之后,又看向了沈墨,问道:“舅舅,你认为呢?”
沈墨品了口降火茶,清冽的眉目之间总有种看穿世事的卓然,他如何认为?他的乖太好哄了,而且.....她好像更喜欢自己的皮囊.....
沈墨突然有点失落,不过值得庆幸的事,他喜欢的姑娘是一个娇软美人,根本用不着自己像段瑞一样头疼。
果然,他的乖才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沈墨道:“你好自为之吧。”
段瑞:“.......”
***
欧阳愠还有诸多事情在身,她之前在盛京布下了无数探子,这阵子一直在调理身子,已经数日没有和细作们联络,但碍于她刚恢复女儿身,肯定是不能贸然女扮男装出门了,思来想去,只能到了夜间再行动。
欧阳愠正算睡了一个午觉,婢女青竹上前道:“翁主,段二公子又来了,瞧着他那架势,一时半会还不算离开,而且方才......”
青竹不敢直接下去。
欧阳愠低斥了一句:“再不把话清楚,今个儿就把你发卖了!”
青竹已经不止一次被威胁,她已经习以为常,自家主子就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是将段二公子排斥在外,但事实上,主子的眼光甚毒,能入得了她的眼的人,一定就是将来的夫君了。
不知为何,青竹盼着有朝一日,段二公子能彻底收服了自家姑娘。
青竹微微颔首,一鼓作气,将段瑞方才交代的话润色了一下,道:“翁主,段二公子,要是您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内还不出去见他,他便自己过来见您。还让翁主您莫要调皮,他出征在即,您理应相陪左右,这样才是一个未婚妻该做的事。”
欧阳愠非常怀疑这段话的真实性。
段瑞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眼下虽是已入秋,但晌午的日头依旧很烈,欧阳愠不想出去,就对青竹道:“让他进来!”她倒要看看,那呆子是不是真的要上梁揭瓦?!
青竹应了一声,不消片刻就将段瑞领到了花厅。
此时,欧阳愠正坐在花厅下吃着花茶,她的发髻上并没有繁琐的头饰,整个人慵懒中带着一股子让人难以忽视的媚态,段瑞吞咽了几下,被冷落了数日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他对院中丫鬟低低喝了一声:“你们都下去!我和翁主有话要。”
他气势上比此前要威压的多,欧阳愠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待下人皆回避开了,欧阳愠声线缓缓,道:“段二,你又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若是敢对我下毒,我保准你当一辈子的寡妇!”
寡妇?!
她果然是没有将他视作夫君!
欧阳愠的相貌太过娇艳,段瑞也不舍得将她变丑,再者两人已经定下婚约,更是不必在意朝廷那边,所以,段瑞完全可以不对她下蛊毒。
但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振一振夫纲。
段瑞深吸一口气,一切随着本能而行,他上前几步,直接伸手握住了欧阳愠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旋即又一把用力,将她拽到了自己怀中。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颇大,饶是欧阳愠有武功在身,此刻也不及段瑞的一身蛮力。
对方呼出的气息灼烫,眼神更是炽热。
欧阳愠没想到这呆子来真的了,“段二,你这是作甚?你难道还敢对我用。强的?”
段瑞觉得,他此前当真是太多骄纵欧阳愠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如何能不宠着些。
但是宠着宠着,他愈发觉得不对劲,欧阳愠明显已经不将他当做是男人了!
这对段瑞这种刚硬男儿而言,委实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段瑞微微低着头,看着比他矮了些许的欧阳愠,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但与此同时,段瑞愿意为了她沉沦,可那并不代表,他凡事都要忍让着,尤其是此刻,一想到即将一年之久都见不到她,段瑞一低头,狠狠啄上了欧阳愠的唇。
这个时候,欧阳愠才开始真正慌了。
那个被她撩拨的少年,几时变成了一头恶狼?竟是知道对她主动发动攻势了。
欧阳愠在武力上确实不及段瑞。
两人唇间相贴,这自然是无法满足段瑞的念想,他一手固定着欧阳愠的腰肢,一手捏住了她精致漂亮的下巴,迫使着她开城门,以供自己攻城略地。
很快,一股铁锈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漫延,段瑞是已经尝过鲜的人,这种程度的耳鬓厮磨根本无法解渴,遂直接抱起了欧阳愠,让她坐在了石案上,他随后贴了过来,腾出的一只大掌肆无忌惮的游离,力道甚大,停息花厅下的鸟儿,还瞧见了他手背上腾起的青筋。
鸟儿忽的又飞开了,仿佛是羞涩的不行。
欧阳愠的衣裳很快就乱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得以自由的欧阳大美人,竟是平生头一次迷失了方向,她只觉一阵头昏目眩,被少年的热情搅的芳心乱溢,她抬眼,看见了段瑞唇角的破皮,还有他眼眸之中明显的不满足。
二人皆有在喘息,段瑞没有给欧阳愠发飙的机会,只是以大丈夫的气势,对她:“你老实的等我过来!届时咱们就成婚!”
欧阳愠:“.......”这个滚犊子!
***
出征之前,段老太君在归德堂设了一次家宴。
众人皆到齐之前,老太君起了一事:“今个儿入宫给皇太后的请安,我也趁此机会听了一下消息,乔桐虽是顶着“乔”姓,但已经是我段家的姑娘,这次几位皇子择妻,咱们段家是免不了的。”
乔桐在一旁听着,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时不时偷瞄着沈墨。
看吧,她还是很受追捧的,若是舅舅再不明确表明心意,她就要嫁人了。
此刻,她坏坏的想着:不晓得舅舅会不会吃醋?我怎么那么想看到他吃醋呢......
黄莺也在席上,听老太君此言,她心跳猛然之间加速,她好歹也是段家的养女,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飞上枝头的机会?总不能一切好的都是乔桐一人的吧。
老太君没有将蛊毒的事当面出来,即便这里是段家,也难以保证没有混入细作。她扫视了一眼府上诸人,在传达着某个意思。
段青山等人皆是十分明白的。
老太君的意思是让他们早些对乔桐下毒,这万一赐婚的圣旨下来,一切便已经太迟了。十几年前,侯府的姑奶奶--段玉就是在一夜之间被召见入宫的。
这场践行宴很快就结束了,段青山单独见了几位郎君,道:“你们几个平日里和老五走的近,这毒.....还是你们其中一人去下吧。”
段青山有点于心不忍,多可人的姑娘,他实在下不了手。
段瑞也推辞:“五妹妹爱美,我若是对她下毒,她保准会恨我。”
段珏与段易也摇头,表示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段良:“我来府上不久,与五妹妹不相熟,这件事.......”
众人纷纷看向了沈墨,唯有他一直都是一片淡然镇定的模样。
段瑞道:“既然蛊毒是舅舅寻来的,况且舅舅一惯冷漠,这件事适合舅舅下手。”
沈墨放下杯盏,接受了这项任务:“好,我去。”
众人释然。
***
从归德堂回来,乔桐先是沐浴了一番,沈墨明日一早就开始启程了,她自恋的猜测,他一定会舍不得她,今晚铁定会过来。
绿萝正拿着棉巾给乔桐擦拭长发,见乔桐面容精致,脸颊上还隐有红晕,绿萝笑道:“姑娘可真美,不久就能嫁人了呢。”
乔桐:“你家姑娘不想嫁人。”
绿萝:“姑娘又笑了,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乔桐:“时辰不早了,你今晚早些睡下,一定要切记,不管听到了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
绿萝:“.....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得伺候姑娘您睡下呀。”
乔桐总觉得是自己太过聪明之故,以至于就显得身边的丫鬟有点迟钝,看在两人一同长大的份上,乔桐关切道:“你的脖子还好么?”
绿萝以为主子很担忧她,遂:“姑娘,我已经好多了,不过就是时常落枕,姑娘不必担心。”
真是个傻姑娘,乔桐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闷哼,就在乔桐转身之际,绿萝已经昏倒在地。
罪过......
乔桐往门扉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门扇被人推开,紧接着沈墨便踩着月色,步履款款的迈入屋内,随着门扇被他合上,又随手插上了门栓,乔桐的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发现,沈墨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而并非是今日家宴上所穿的那件玄色锦衣,他朝着自己走来,幽深的眸子仿佛是带着魔力,迫使着她不得不与他对视,乃至.....被无形的吸引。
沈墨在乔桐身后站立,弯身从绿萝手中拿起棉巾,继续给乔桐擦拭墨发。
乔桐的身子也是见风长似的,她只着一件中衣,从沈墨的角度去看,可以一眼看到微微隆起的地方。
沈墨自是知道那里是何等的弹跳可人,见姑娘不慌不忙,仿佛早就料到他今晚会来,沈墨勾了勾唇,指尖穿过三千墨发,轻柔的给她摁揉着头皮。
乔桐没想到沈墨会这么早就来,原本.......她是算喝点梅子酒,然后装睡的,她想让沈墨亲她......
如此奔放的想法让乔桐瞬间红了脸。
沈墨看见了她粉红的耳垂,觉之十分可人,他的指腹在上面摩挲,故意逗她:“等我很久了?”
乔桐的身子瞬间坐的笔直,她僵硬的不敢转身,只是盯着面前的铜镜,佯装镇定:“我没有!我才不是!我......还想看会话本子呢!”
沈墨随她怎么反驳,原本湿透的长发,需得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能擦干,但沈墨催动了内力,很快将乔桐的长发弄干了。
“想不想留下我?”沈墨蹲下身子,与乔桐面对面。两人的视线突然齐平了。
乔桐不明白,为什么沈墨最近的话会越来越直接。
她已经搞清了自己的内心所想,她是喜欢沈墨的,而且似乎不仅仅是喜欢他俊美的皮囊。她最喜欢的是---沈墨冷漠的眼神,每次看到她时,却是温热的。
乔桐想要美男子,但她也想矜持一下下......
乔桐的指尖无意识的卷着长发末端,一圈一圈的着转:“舅舅,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
沈墨淡淡一笑:“是么?看来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喜欢我了。”
乔桐好像很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委实不好意思开口:“........那,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呀?”
总不能卧榻夜谈?
沈墨看着乔桐微囧,却又极力掩饰羞涩的样子,他很坦荡:“无事,我这就走了。”
乔桐错愕了,沈墨明日就要去西北,这一走还指不定能不能活着归来,沈墨正要起身时,乔桐一手抓住了他的广袖:“你,你不算留下睡一觉?”
女子的声音低的像蚊子。
沈墨的眸色一暗,若非是定力尚足......
乔桐的眼睛明亮又灼灼,像极了某种邀请,沈墨的长臂饶过她的细腰,另一只臂膀圈住了她两条腿,将她横抱起来,他步子很稳,很快就将人放在了榻上,随后他也躺了下来。
乔桐喜欢和沈墨亲近,尤其是即将分别之际,她很殷勤的给沈墨拉了薄衾盖上,还笑道:“舅舅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沈墨一怔:“.......”
他的姑娘可能根本就不明白睡一觉是什么意思吧?!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看到了段瑞与欧阳愠交.配......
内室留了几盏油灯,帷幔被乔桐拉下,她异常的主动,却又并非是真正的主动,待看着她忙活了半天,终于也躺下之后,沈墨的耐心只怕都要用完了。
乔桐转过身去,背对着沈墨。她有点慌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竟然让沈墨留宿,而且她既觉得欢喜,同时也无端刺激。
她果然不是一个好姑娘!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了。
虽是背对着沈墨,她不用再被那张俊脸迷惑,但依旧能闻到沈墨身上淡淡的松柏香的气息。乔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过了半晌依旧没有听到动静,她终于熬不住,先转过身看了一眼,只见沈墨是平躺着的,他已经阖眸睡下,呼吸清浅,仿佛已经睡着了。
乔桐:“.......”她自己毫无睡意啊。
总不能扰了舅舅的清净,毕竟他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出发了。
时间继续流逝,乔桐闭着眼,干脆也装睡。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突然感觉到面颊被人轻轻拂过,那只大掌上带着薄茧,划在人脸上,痒痒的。
乔桐继续佯装着,她就知道舅舅一定会对她下手。
她就嘛,她这般漂亮可人,舅舅一定是已经喜欢上她了,临别之际,自是会偷偷亲她。
乔桐的睫羽微微颤了颤,此时的沈墨已经睁开了眼,他知道他的姑娘是在装睡,他倒是很有雅兴陪着她玩这样的游戏。
唇终于覆了上去,将那的菱角唇擒住。
贝齿轻易被开启,沈墨感觉到了身下之人的颤抖,他一点点的用了行动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恨不能将她拆解入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番亲吻才将将结束,沈墨看到乔桐起伏不断的胸膛,即便呼吸都不顺畅了,她还在一本正经的装睡,沈墨唇角一勾,修长的指尖碰触到了乔桐的中衣系带上,直至看到那件荷花色衣时,沈墨才将她圈入怀中,用了薄衾,将二人包裹住。
乔桐:“........”
他,他太坏了!
***
乔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昨天夜里令人羞耻的感受,绿萝过来伺候她起榻时,乔桐捂着胸口,只觉一阵发胀,她在贵女圈子里听闻过,那处经常.揉.捏,就会自然而然的长大,该不会效果这么快吧。
绿萝:“主子,您可算是醒了,侯爷,舅爷和几位公子们已经出城了,老太君和夫人她们都亲自去相送了,独独您没有起榻。”
乔桐看着一眼沙漏,当即懊恼了起来,不过一想到昨夜种种,即便她及时起榻了,也不太好意思去送沈墨。
绿萝盯着乔桐的脸看,又欲言又止。
这时,乔桐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沈墨昨夜往她嘴里渡了一颗类似于丹药的东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赤着足就跑到了铜镜前照了照,果然就见左边的眉毛上多了一块蚕豆大的黑斑。
乔桐一阵懊恼。
昨夜真不该装睡,否则也不会让沈墨有可乘之机。
绿萝心翼翼上前,道:“姑娘您天生丽质,这点黑斑影响不了您的容貌。”
乔桐不想当丑姑娘,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正常女子想变丑,她只盼着这一年早些过去,等到沈墨归来,她决定再也不搭理他了.......最起码要好生冷落他一阵子。
同一时间,段家军已经出了城门,段瑞几人很好奇,沈墨到底是如何劝乔桐服下蛊毒的。
段珏问:“五妹妹最是爱美,她虽是不喜欢扮的花枝招展,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标致精细的模样,舅舅昨天晚上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哄她吧?”
几位少将军骑在马背上,领着大军缓缓前行,沈墨淡淡一笑,了实话:“嗯,我诱.惑了她。”
众人:“.........”(⊙o⊙)…
***
接下来几日乏善可陈,乔桐因为变丑之故,在府上憋了数日,直至重阳这一天,她跟着老太君去城郊的普陀山祭拜,这才终于走出了侯府一次。
尧柔自是不会轻易出府,故此,此行只有老太君,欧阳愠,还有乔桐三人,另外还带了一些身手不错的护院。
普陀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处庙宇,听闻数百年之前,这里曾圆寂过一位活佛,总之是一传十,十传百,普陀山成了盛京百姓眼中的圣地。每至重阳这一日,不管是达官贵人家中的长者,还是年迈的寻常百姓,都会前来登高祈福。
乔桐脸上的黑斑生在了眉毛上,仅仅是戴着面纱是遮不住的,所以,她特意挑了一只漂亮的幂篱,还在垂下的白纱上面绣上了一朵火红的腊梅,又洒上了香香的花露,确保自己一路都能引蝶了,这才愿意出门。
老太君明白她的心思,倒也随着她的性子去了。
段家的马车刚停在了普陀山的山脚下,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的山道传来,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葛家众人,还有雍州世子爷易连城。
乔桐戴着幂篱,跟在老太君身边,手里还牵着一头少年的老虎,虽是肥胖了些,但毕竟是虎啊,前来普陀山的妇人们瞧见了段家人,都躲得远远的。
老太君暗中偷笑,她原本就厌烦应酬,尤其是与那些朝廷大臣家中的命妇,带着乔桐在身边,那些命妇都不敢上前搭讪了。
这时,一个清脆,且又带着轻蔑的声音传来,此人正是与乔桐闹了罅隙的葛黛:“呦,那不是乔桐?我怎么听你毁容了,已经躲在侯府数日了,今日怎的好意思出门?”
葛黛虽是没甚才情,相貌也是寻常,但总能一怔见血的针对乔桐。也是个颇有战斗力的贵女。
提及乔桐的容貌,这无疑是刺激到了她。
一旁的老太君默不作声,欧阳愠也不答话,她二人似乎很了解乔桐,知道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姑娘之间的争执,长辈最好是不要插手,这万一闹出了什么事,也仅仅限于两个姑娘之间的恩怨,严重不到哪里去。
在场不少眼熟的贵女公子,葛黛还不掩饰的诋毁乔桐,恨不能让她出尽丑态。
乔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当即发飙,而是学着沈墨的淡寡模样,道:“葛姑娘,我不欲与你争执,你今天是想激怒我是吧?我可不会上了你当。”
众人:“.......”
易连城与葛豪在一旁看着好戏。
易连城的确是想接近乔桐,而且他是带着目的的,听闻乔桐毁容,无法入宫参加几位皇子妃的人选,他便已经猜到了是段家人故意所为。
而他.....很想拉拢段家,乔桐丫头又可人漂亮,他才不信乔桐是真的彻底毁容了。
葛豪知道自家妹妹一惯我行我素,他自己也看不惯,奈何府上没有人能治的了她,葛豪倒想看看,盛京最出名的两位贵女要是争执起来,谁会赢?
葛黛一心认为是乔桐阻碍了她的姻缘。
她起初看上了段瑞,但如今段瑞和冀州翁主订婚了。
现在又喜欢上沈墨,可沈墨好像与吴善善的关系又不一般。
总之,葛黛将自己的失败都归结在了乔桐身上。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乔桐不帮着她!
“乔桐,你胡什么?我哪里是想激怒你?你本来就已经是丑八怪了,这便是事实,我的都是实话。你敢把幂篱拿下来给大伙看看么?”
葛黛继续挑衅。
葛家的老夫人这时才缓缓轻咳了一声:“行了,休得再闹了。”
葛黛就是一个暴躁的性子,谁若是不服她,谁就是错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被惯坏的贵女。
乔桐涨红了脸,四周到处都是人,还有乔家的嫡二女乔淑也在场,即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乔桐也能感觉到那些人对她的敌意,似乎都想看她的笑话。
她也不想遮遮掩掩了,索性就将幂篱拿了下来。
乔桐的肤色白的发光,是那种介于瓷白与奶白之间的光泽,眉毛上的一颗蚕豆大的黑斑尤为醒目,但奇怪的是,在场的公子们却没觉得难看,反而认为.....很俏皮。
葛黛正得意洋洋着,乔桐无意间听到侯爷继父和几位兄长的谈话,好像就是葛家大人举荐了舅舅出征的,她登时来了气,牵着霸王的那只手稍稍动了动。
霸王十分精明,立即收到了主子的意思。
即便乔桐没有吩咐下去,霸王当即撇开了乔桐的束缚,朝着葛黛狂奔而去。
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虎仔了,虽是肥硕了一些,但虎样十足,上前就直接扑倒了葛黛,两只獠牙划过她的衣襟,将她的外裳撕扯了下来。
葛黛尖叫了一声,当场衣衫不整的昏厥了过去。
葛豪惊呆了,他还算镇定,当即脱了衣袍,正好吩咐下人驱赶老虎时,乔桐吹了口哨:“住手!霸王,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莫要和一般人见势,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咱们都有素养的人!”
老虎当即乖巧的折返乔桐身边,蹲在她裙摆处,温顺的蹭了蹭。
众人:“..........”
葛豪这才敢将身上的袍子披在了葛黛身上,又将她抱起放入了马车内。
葛家老夫人早就吓的不能动弹了,葛豪扶着她时,她还在不住的发颤,低声在葛豪耳边道:“孙儿啊,你可千万不能娶段家的老五!”
葛豪已经表示过自己想娶乔桐,但因着两家立场不一样,葛家那边一直不同意。
葛豪讪了讪。
明明是自家妹子先招惹别人的好伐?!
普陀山的这场变故并没有立即结束。
等到段老太君等人回了侯府之后,葛家以及今日受到惊吓的官员家眷都登门讨法了。
欧阳愠陪在老太君身侧吃茶,她道:“定又是葛家起的头,老太君您好生歇息着,此事您不必插手。”
欧阳愠自带一种女强者的气势,老太君很满意这个孙媳,她道:“老五年纪,脾气又急,眼下她的几位兄长都不在,你身为她未来的嫂子,定要多多照料着她。”
欧阳愠虽是怀疑沈墨的身份,但她具体并不了解,她更是不知道,老太君已经算将乔桐许给沈墨,她也不知道老太君对乔桐的期许究竟有多大。
但,她发现老太君对乔桐异常的疼宠:“老太君的是,乔桐也是我的表妹,她毁了容,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欧阳愠带着任务去见了登门闹事的官员家眷们。
她这人素来狠辣,一直以男子的眼光看待世间万物,对这些妇人们毫无畏惧。
她一路娉婷袅袅的走来,往府门处一站,就是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欧阳愠不废话,单刀直入:“诸位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今日为何齐齐来侯府闹事?难道是想趁着侯府的男嗣出征之际,想对侯府的老弱病残示威不成?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知段家百年来忠贞铁骨,为保大魏江山,曾经折过多少段家儿郎!怎么?我大魏朝几时开始盛行以多欺少了?段家的郎君如今出征在外,为的是保家卫国,可是诸位夫人这个做法,委实让我看不明白了,莫不是你们家中的家主暗中指使的?想给段家使绊子,让段家的儿郎无法尽心杀敌?!”
这个指控太过严重!
就连为首的葛家夫人也不由得颤了颤。
此事往了,就是姑娘之间的争执。
可若是往大了,那可就是.......残害忠良啊!
就这样,登门闹事的夫人们在府门外等了几个时辰,一个个累的不轻,别讨公道了,连杯水都没讨到,最终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老太君那边很快就听了侯府大门外发生的事,她对花嬷嬷叹道:“老二媳妇是个出息的,像我!”
花嬷嬷:“........”老祖宗昨个儿还五姑娘像她呢。
***
乔桐做了一个可怖的梦境,她是被自己吓醒的,因着尧柔有孕在身,她就跑去和欧阳愠睡了。
欧阳愠就喜欢乔桐这样娇软的姑娘,抱在怀中,只觉一阵温香馥郁,单是这样抱着,也是一种享受啊。
欧阳愠之前一直觉得乔桐还是个姑娘,但此刻抱着她,才发现这姑娘其实很有料!
胸脯软绵绵的,仿佛里面藏着两只可人的白兔。
欧阳愠一直对沈墨很好奇,她知道沈墨对乔桐格外不一般,今晚就趁着机会听了一下。
又因顾及着姑娘的颜面,欧阳愠问的很委婉:“表妹,你看啊,你我都是女子,而且又是表姐妹,咱们之间不分你我,是不是?”
乔桐喜欢欧阳愠,因为她不仅长的美,而且还很有本事,倚在她怀中,比躺在舅舅怀里还要舒服,毕竟舅舅的胸膛太硬了。
她点了点头,一双水眸朦胧。
欧阳愠继续哄骗她:“女儿家之间的秘密,自然是要相互分享的,我先告诉你,我和你二哥其实早就定情了,还是我先喜欢上了他。”
这一点,乔桐基本都是知道的,她又点头。
欧阳愠见时机差不多了,她柔声问道:“表妹,我瞧着沈墨对你极好,你们之间.....到了哪一步了?”
沈墨该不会已经抱过,亲过了吧?
他也太没人性了!
乔桐并不觉得难为情,可能问她话的人是欧阳愠的缘故,她很坦白:“这个......我和舅舅已经睡过了。”
欧阳愠的呼吸突然一滞,又暗骂了一句:禽兽啊!
她简直没法相信:“当真睡过了?”
乔桐觉得,既然表姐都对自己坦白了,她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表姐一定给你保守秘密的,她:“真的睡过了,还不止一次。”
欧阳愠:“........”
看着怀中巴掌大的脸,欧阳愠一阵伤怀,当一个女子当真是不幸啊,她自己难以幸免,可怜的乔桐才多大,竟然也遭了毒手?!
欧阳愠抓起乔桐的胳膊,带着最后的希望,掀开了她的衣袖,当看到胳膊上红艳的朱砂痣时,欧阳愠的表情微妙的变化着,低低问了一句:“表妹啊,你跟我,你当真和沈墨睡过了?还睡了多次?”
乔桐很认真的点头,还将月事带的事告诉了欧阳愠。
欧阳愠惊讶的不轻。
首先,她能笃定沈墨对乔桐是真心的,而且乔桐已经及笄,又是娇花一样可人的姑娘,沈墨那个年纪的男子恐怕......根本忍不住。
然而,乔桐的清白却依旧还在。
这就......
原来沈墨他有隐疾啊!
看着尚且稚嫩懵懂的乔桐,欧阳愠已经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为了表妹的终生幸福,欧阳愠忧伤道:“表妹,你年纪还,暂且先不要与沈墨私定终身的好,你们两个可能.....不太合适。”
乔桐也知道不合适,但她的确是喜欢沈墨,而且也找不到比沈墨还要好看的男子了。她看着欧阳愠:“表姐,你为何这般?”
欧阳愠不知如何解释,她了一个比方:“再好看的玉件,只要有了残缺,它便没有那般美好了。”
残缺?
乔桐狐疑的看着欧阳愠:“表姐,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毁容,配不上舅舅了?”
欧阳愠:“......且罢,不了,睡吧。”
作者有话要: 【剧场】
段瑞:我媳妇真威武!
沈墨:乖又在家闹事了?
段青山:掰了掰手指算了算,还有几个月,我又要喜当爹了。
老虎:你们放心的去吧,这个家有我支撑着。
众人:..........
欧阳愠:我要怎么才能阻止啥表妹跳火坑呢?沈墨他不行啊!
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