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望了一会天, 默不作声地推着自己的轮椅经过孙大圣身边，心情复杂的看了一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百斤胖子，叹了口气，转而向另一边转去。

    那是玄灵子生前住的地方，不出意外，今晚应该会在休息，楚穆不是很想去政府报道, 甚至有一丝丝不如在这里出家的心思。

    何堪和楚穆讨论了半天磁像的事，又恭恭敬敬的把白狐给放回原位，自从阿九死后, 即便楚穆再怎么起精神和他们贫嘴，谁都看得出来，楚穆眼底一片死寂，他仿佛只是被一个不能死去的因果吊着, 任陈清华随意揉搓，何堪站在正殿门口看了一会, 楚穆自己去找地方休息了，于是把新买的贡品给孙大圣扔了几个，孙大圣接住蛋糕，哭哭啼啼的跟球球分享去了。

    何堪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孙大圣是上古神兽, 等他彻底长成之后，有蛮力强行开六界之中任何结界，可是自己却会被结界的因果反噬，被绞成一地飞灰——灵九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最后无论成神成魔抑或死去，总能牺牲孙大圣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更或者，当初白狐降生在三清观时便点好一切——他在这偏僻的苗寨道观里停留，与玄灵子做交易，他为这神弃的道观带来香火生息，玄灵子许他在这里受人供奉，以信仰之力滋养己身。

    谋划了不知多少年的局，这样的灵九，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何堪咂了咂嘴，这样城府极深的阿九，到底是成神了，还是成魔了。

    何堪换了道士服，提着菜篮子下山买东西，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山道上，黑色的狐狸躲在草丛里紧紧跟着，何堪刚想回头斥责一句，电话却不要命的响了起来。

    “啊？？什么我听不到啊！！！”

    何堪接了电话，大山里信号不好，陈清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何堪龇牙咧嘴，一句也听不清楚。

    “等等啊，我想个办法。”

    他回头瞅瞅身后的苍天大树，微微一笑，吸着肚子费力的爬了上去，“好了好了！陈部长快！我撑不了多久啊！！”

    这一次，陈清华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刘薇牺牲了。”

    “……”

    何堪从树上直直坠落，摔晕了过去。

    “啊……”狐狸一脸惨不忍睹，嘀咕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嘛，激动个什么。”

    “谁干的！！！！”何堪红着眼抓起手机，嘶声力竭的怒吼道，“谁干的！！”

    “什么？刘薇牺牲了？”听到这消息的楚穆心跳一滞，一脸不敢相信地倒回轮椅里。

    “陈部长……刘薇带魏蓉晴一起出任务，再也没有回来，魏蓉晴亲眼看着刘薇被拽进湖里，连尸体都没找到……”何堪泣不成声，“可是……陈部长我现在已经离职了……不能再回去……妈的！！一定要报仇！！”

    “……”楚穆难以置信“路西法宗已经连根拔起，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何堪痛心疾首地跪在地上，“离开北京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狐狸和美女蛇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抬起爪子有点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陈清华什么也不肯，不肯透露半点案子的事情，楚队！你去问！就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重回十七局！”

    “我记得这个魏蓉晴，”轻霓走过来，无声地拍了拍何堪的肩膀，“她手里有一尊合什如佛。”

    楚穆接道，“是李长亭的得意门生。”

    “我以为铲除路西法宗的核心势力，这些人会安分守己……会不会是李长亭下的手？”楚穆推了推何堪，“你还记得火车站那个宾馆前台吗。”

    何堪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是一种……复制，利用饕餮的力量将活着的人制造成路西法的傀儡，他们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习惯，与常人无异。”

    楚穆点了点头，“也许是像机器人一样，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何堪紧握着拳头，指节咔咔作响，“楚队，我要给刘薇报仇！”

    楚穆静静看了他片刻，无声地点了点头。

    “哟，霸王从就淘滴狠，哪个幸运的女人能让这祖宗这么正经哦，话你在哭什么？”美女蛇诧异地看着哭的满眼鼻涕眼泪的狐狸。

    黑色的狐狸用爪子抹了抹脸，“我就是那个幸运的女人。”

    “你不是死了？！”美女蛇大惊失色。

    “没办法，”刘薇抬了抬爪子，“辞职真的是麻烦死了啊！！”

    美女蛇从树叉上栽下来，久久不能回神。

    何堪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重回北京，楚穆想点什么，最后只道，“她活着的时候，不如你们两在一起呢。”

    何堪愣了愣，半晌才回道，“我是注定要回来接手三清观的，一生修行，刘薇是个好姑娘，不能耽误她。”

    “所以……你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

    “没有，楚队，别了。”何堪收拾好行礼，恭恭敬敬地对着玄灵子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大仇不报，不能安心，报了仇，徒弟就守在三清观，再也不会踏入尘世一步。”

    何堪潇洒的甩了甩背包，“楚队，麻烦你留在这里照看几天，我马上就回来。”

    那模样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楚穆简直要为这难得一见的男子气概折服了。

    何堪刚走出主殿门，就听到院子里木门吱呀一声响，一颗脑袋探进来，“何主任在……何主任！！”

    “童谣？”何堪一愣，“你怎么也来了？”

    童谣欢天喜地的跑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老神在在的楚穆，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老大，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怎么样在这里？”楚穆道。

    “追查刘主任啊。”童谣道，“刘主任牺牲了你们知道吧，不过这案子疑点重重，根据魏蓉晴的证词，刘主任是和敌人掉下大坝同归于尽的，不过我们用尽人力物力都没能从水库里找出任何一个人的尸体，楚队，您知道刘主任对付的是李长亭教授吗。”

    “长亭？他怎么了？”楚穆皱眉。

    童谣道，“老大，李长亭原身是一只饕餮，不知道为什么饕餮暴怒，差点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