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走的很快，进入六月底，热暑迅速占据整个天下。

    木木从海洋馆里走出来，换了工作服，拿着外套看了看天，溜达到旁边车站树荫下。

    手机震动。

    她划开屏，来信人显示邱霍星。

    木木翻了个白眼，没回他。

    她觉得，邱霍星自从那天从公园回来之后，好像就开始解放天性了。

    这家伙原来一天给她发两条左右的消息，话还都是很克制的早安和晚安之类的，现在一个时一条，全是问近况，她要是不回丫就持续发，撒泼滚，虽然见了面还是那副蔫样，可隔着次元时候闹得欢腾的要命。

    有一点倒是很好，她只要回复了自己在干什么，他就消停了。

    木木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海洋馆不能随便进，她工作的时候邱霍星不能跟着了不过这是后话。

    他像个终于开始相信别人的流浪狗，之前被骗怕了，真吃到点甜头后，就开始摇着尾巴疯狂的黏人。

    她倒是觉得不烦人，男人至死是少年，走得近了，骨子里其实都一个样。

    公车远远拐了个弯，停在前面路口红绿灯，七零八落的人都靠近站牌，排了个稀稀拉拉的队。

    木木也走过去，正翻零钱时，兜里手里忽然响了reads;。

    她笑着摇摇头，拿出来刚要接听，却愣住了。

    来电显示是尚羽。

    她顿了顿，接起来。

    “羽毛？”

    那边声音有些急切。

    “木木，你现在在哪？”

    木木看看旁边站牌，“在中山路，刚从海洋馆出来。怎么了？”

    “你快过来公司这边！”

    木木笑了。“什么事这么急？”

    “一句两句不清楚，总之你快过来！”

    尚羽性子急，着急忙慌的，听着要尖叫起来了。

    木木本来还想再调侃她两句，电话那头刺刺拉拉一晃，夏晓楠声音传来。

    “喂木木，是我。”

    “楠姐。”

    “你……来一趟。”夏晓楠声音沉落，烟草和疲惫堆积起沙哑，掩不住那股燥。“尽快。”

    木木不自觉站直了。

    “事很大？”

    “……”那端沉默片刻。“对你来，是的。”

    木木挂了电话，毫不犹豫转头伸手车。

    二十分钟后，她赶到夏晓楠工作室。

    室内冷气开得足，玻璃门一推开，她浑身汗毛倒竖。

    木木适应了片刻，径直走过去。

    “楠姐。”

    夏晓楠撑着头在做运算，看见她来了，立刻站起身，揽着肩膀把她带进里屋，尚羽正坐在那，对着台电脑。

    夏晓楠叫她。“羽毛。”

    尚羽抬头，看见木木进来，瞪着双眼，爪子一伸，一把把她带了过去。

    “木木，你尽早跟那个邱霍星分手！”

    “……”

    “……”

    “……哈？”

    木木皱眉，不自觉环起手。“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这个有点过了吧？”

    尚羽厚底公主鞋狠狠一跺。

    “你必须跟他分手，这人是个疯子啊！”

    “……”木木想了想他最近粘人到爆的会话风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嗯。这点我同意。”

    “你……”尚羽愣了愣。“你知道？”

    “……知道什么？”

    木木觉得她根本莫名其妙reads;。

    “咱们现在是在同一件事吗？你跟我有急事，我才来的，结果来了，你直接呛声要我跟二狗分手，你不觉得有点可笑？”

    尚羽还愣着，半晌，“二狗是谁？”

    “……咳。”夏晓楠叼着烟走过来，长腿一伸倚坐在电脑桌上，伸手把桌上那台笔记本够了过来，看了眼尚羽。“别有的没的，不过木木，你真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她把电脑转过来给她，“你自己看。”

    木木皱着眉弯下腰。

    她认出那台笔记本，就是当时被弄坏了，她送给夏晓楠修的那台，这也是她和邱霍星认识的契机。

    笔记本似乎因为随身工作用，并没有放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屏保是windows自带，屏幕上只有四个图标，我的电脑，垃圾桶，ps软件，还有一个文件夹。

    木木看了眼，“修好了给我不就行了，怎么了？”

    夏晓楠叼着烟，把电脑转过来双击文件夹，开了一个压缩软件。

    “我们修好电脑之后，一般会随机挑选文件进行内容测试，你知道的吧？”

    木木点头。

    “他电脑里全是ps输出的图层，羽毛测试的时候，就随机挑了一个文件夹批量开。”夏晓楠把电脑转会她面前。“然后就看到了这个。”

    电脑再转过来时，木木不话了。

    她明白了那句的意思了。

    批量堆叠的十几个图层，从她吃饭到走路，从她面无表情到低头微笑，每一张偷拍，巨细无遗。

    她沉默着浏览完，又沉默着关掉。

    “吓人吧？木木！”

    尚羽按着桌子伏下来。“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她伸头过去，乌黑指甲在键盘上翻飞两下，调出个指令，嘴里快速的着。

    “我看到这个简直吓坏了，就去人肉了他，黑进他家ip才发现，他家电脑里存了更多吓人的东西！这个人不仅仅是最近这样，他偷偷跟了你很多年了！木木，他就是个神经病！”

    屏幕开启一个窗口，放出一段录像。

    那是她刚上高中的时候，她剪着一头短发，背包进入校园，在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看。

    视频有些模糊，镜头边上隔着树叶，聚焦不是很清晰。

    视频断掉，又有一段，是她大二时候，她送朋友回家，返校时候，在昏黄路灯下走着，不时跳到马路牙子上，在那个窄窄的石台上保持平衡，孩子气的走着。

    她听到视频里传出一阵闷笑，低低的，男性的闷笑。

    那声音她太熟悉了。

    视频一段接着一段，拍摄器材的镜头从模糊到清晰，年岁愈近，越接近现在的自己。

    那是一些，连她也近乎遗忘的旧年。

    视频放完，木木深吸口气，抬起头。

    尚羽啪一声合上电脑reads;。

    “我了吧？这根本是个神经病啊！木木你疯了才会跟他在一起！”

    木木无声沉默着，过了很久，她轻声。

    “我去找他。”

    尚羽嗓音拔高“你还去找他？这种人应该报警吧？！”

    木林诺环着手，依着身后的墙，平静开口。

    “尚羽，我给你介绍他之前，你认识他么。”

    “当然不可能了！”

    “我的人生，在主动接近他之前，有受到来自他的干扰么？”

    “……可是……”尚羽语塞。“可是他这种人，不就是喜欢藏在阴沟里，偷窥什么的吗？”

    木木摇摇头，又低下头去。

    “那他就不会答应跟我交往了。”

    “不行，总之这个……这个太可怕了，我不同意！”尚羽绕到她面前来。“他要是对你做什么怎么办？他万一用那些东西……用那些东西害你怎么办？”

    木木头靠在后面的墙上，想起什么，轻轻地笑了。

    “尚羽，要做什么，大概也是我对他做什么，而不是他对我做。”

    她笑着，话语听不出味道。

    “再，要拿来加害，早就用了，还用等到现在么。”

    “不是，你怎么一点不紧张啊！”尚羽急得满头汗，漂亮的空气刘海被湿。“这个人，这个人真的……”

    “尚羽。”

    木木平静断她。

    “你反对，到底是因为他有可能会对我造成威胁，还是因为他在你眼里，是个异类？”

    “……！”

    尚羽刹那间收住话。

    “如果是前者，”她笑笑。“我不觉得他能过我，或者损毁我本来就没什么的声誉。如果是后者……”

    她靠近尚羽。

    “尚羽，你被人当做异类的时候，还少吗？你真的想清楚了，要把所受到的那些，加诸到他身上？”

    “……”尚羽咬着唇不话。

    夏晓楠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走过来搂住尚羽。

    “看见了？刚才就过了，你还觉得自己能动她。”

    尚羽剜她一眼，狠狠拧了她腰一把。

    夏晓楠闷哼一声，半天才开口。

    “行……行了，木木自己知道该怎么走，不需要我们来教她怎么做。”

    她冲木木扬扬下巴，把电脑扔给她。

    “你去吧，注意安全。”

    木木在半空中接住，冲她笑了笑，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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