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捉虫)
唐枝跑回到家里后,便径直去水缸捧了把凉水拍了拍脸颊以及还发烫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让脸颊耳朵的温度降下来。
她一边进行降温处理,一边暗暗下决定,下次定不会让别人再凑到她耳边话了,不然每次都这样,她还怎么维持自己威严的形象?
她收敛心神后便对上了两双带着疑惑的眼睛——唐叶跟宋玉砖正好奇地看着她,无法理解她这诡异的举动。
“宋大郎回来了。”唐枝掩饰地对宋玉砖道。
“大哥回来了,那我要回家去了!”宋玉砖十分高兴,她临走时拉着唐叶的叮嘱,“叶子姐姐,我回家了,你要乖乖的,别太想我。”
唐枝、唐叶:“”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一副大人的模样,还怪可爱的。
看见萝卜头回来后,宋玉延才拿出在路上买的豆腐,准备做晚饭,岂料萝卜头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我跟二哥吃了,好饱好饱!”
“我我回来时你们怎么不在家,原来是跑到唐家去蹭吃了。”
萝卜头道:“才没有蹭吃呢,是唐姐姐叫我们去吃的,吃的馄饨,好好吃。”
宋玉延想起宋玉的异样,便打算撬开萝卜头的嘴,让她陈述事实。不过还没等她盘问呢,对方就一股脑地跟她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宋玉延没话,只是捏捏萝卜头的脸,给她备了些水,让她到一边去洗澡。
待宋玉延吃过晚饭,太阳已经下山,宋家院的模样也渐渐地朦胧。她点燃了油灯,又让洗完澡的萝卜头回屋,自己则坐在院子里磨刀。
宋家没有蜡烛这种奢侈品,而宋玉延买的灯油也不多,所以每天夜里也只能用一点。这点光并不充足,所以以往她不会在夜里编草席,反而会选择编难度不高的竹筛。
不过今夜有些特殊,她刚得到一套刀,这会儿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已经生锈的刀给重新打磨了。
房中没有光亮,即使宋玉也在,可宋玉砖有些害怕,便搬了张板凳跑到宋玉延的身边坐着,看她打磨。
宋玉看着妹妹的动作,有些难过,曾几何时,这样信赖他,依靠他的妹,如今变得更加依赖大哥了。
他知道自己常常把人、事情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可是他也不是有意的,有时候心里明明没有恶意,可出来的话却很难听
“笋儿。”宋玉延扭头看着他,“锅里的水应该好了,打水洗漱,你自己会吧?”
宋玉:“会。”
他觉得很别扭,唐枝理应把他今日的话告诉了宋玉延才是的,为什么宋玉延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边沉思一边去打水洗澡,等他洗完后,宋玉延也已经磨完了刀,他便顺口问了一句:“这些刀这么,能做什么?”
“刀不管大,只要被打造出来,那就都各有其用途。砍柴用柴刀,杀猪用杀猪刀,切菜用菜刀,削竹用竹刀,刮篾用剑门刀这些足够的刀,也能做到一些大刀做不了的事情。”宋玉延对打磨完后闪闪发亮的工具刀十分满意。
尔后,她也很好心情地问宋玉,“你怪你唐姐姐你了?”
宋玉道:“没有。”
唐枝对他不错,他不会因为对方了他一回,就去怪对方。
“那你吃了人家的馄饨,怎么连句谢谢都不就跑回来了?”
宋玉不话了,他没意识到这一点。
“明日见了人家,要补上,而且日后受了别人的恩惠,也得言谢。”
“知道了。”宋玉嘟哝。
宋玉延收起工具刀,把灯移回屋内,这才赶两个孩去睡觉。宋玉不肯去,他问:“你这次为什么可以把粮食带回来?”
宋玉延思忖片刻,“你是不是觉得以前的我干惯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被人指着骂千回也毫不畏惧,可却会为宋敬德的一番羞辱而觉得丢盔弃甲。如今我不干偷鸡摸狗之事了,被人骂的时候也会羞愧、觉得丢脸,再次被宋敬德羞辱时,我应该会更加脆弱才是?”
宋玉以沉默的态度默认了这个想法。
“过往的事我不提,如今的我会羞愧了,那是因为我可以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并且能够改正。但是,别人毫无根据的羞辱并不能是我错了,所以我不必为此而退缩。”
宋玉延拿来一截竹子跟一段木头,竹子跟木头差不多粗,宋玉延拿起柴刀一刀就将竹子从头劈到了尾,可是当她劈柴的时候,却只砍进去一点。
“这竹子跟木头一样粗,可是为什么竹子易劈,而木头却不容易?”宋玉延问。
“竹子中间是空的,木头却是实的。”
宋玉延颔首:“以前的我就像这节竹子,所有的心思和能力都用在了如何生成这圈竹黄、竹青上,但是即使竹子的外在再坚固,可是只要找到了弱点,还是会被一劈到底。而木头呢?被刀劈一两下会留下缺口,但却不会因此而被整段劈开。”
宋玉似懂非懂。
宋玉延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法:“只要底气充足,内心够强大,便没有什么可畏惧了。底气哪儿来?还是得靠自身能力充足,只有这样,即使表面脆弱得不堪一击,可却不会被人所击倒。”
宋玉懂了:“那你哪儿来的底气?”
无时无刻不被宋玉呛的宋玉延:“我用自己的能力谋生、赚钱养家,不做亏心事,这就是底气。”
宋玉暗暗发誓,他也要拥有赚钱的能力,这样日后妹妹害怕时,第一个想到的能寻求庇佑的人就是他了。他也不用再被宋玉延支使着去做饭了,他这双可是要编草席和篮子的!
宋玉延委婉道:“还有,你日后若是担心错话,那就先在心里一遍,觉得合适了再出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跟我一样强大的接受能力的。”
宋玉自动过滤了她自夸的话,觉得前面提的那个主意还是不错的,也默默地记下了。
熊孩子的思想教育暂时告一段落了,宋家发的粮食也拿到了,宋玉延接下来就专心地按照楼家的要求来编织竹篓、竹篮子等。
到了五月初,端午节来临,百姓忙着包粽子、看划龙舟,而孟水团却匆匆地跑来找宋玉延。
他是跑来的,抱着两坛酒跑得满头大汗,一进门就叫道:“宋大,你对了!”
宋玉延心知是怎么一回事,便停下里的活,给他倒了碗水:“先喝口水,缓口气。”
孟水团却顾不得喝水,他道:“你与我酒课定额之事是真的!虽然上个月中旬我也听到一些风声,但是到底还不敢确定,所以一直等到了月底,我天天去酒坊那里打听消息,果不其然,朝廷的诏令就下来了。就在昨天,酒务忽然贴出告示,称即便是州城治下二十里外,凡是酿酒的都得从酒务那儿买酒曲,否则以私自酿酒罪论处!”
若是仅仅是朝廷下诏令定额酒课,孟水团或许还没这么慌张,他仍旧天真地等着,盼望酒务不会像宋玉延所的那么贪得无厌。
岂料他还是高估了酒务的良心。诏令才下发到衙门几天,酒务就开始行动了,这正是验证了宋玉延的预测,所以他才这么慌张地跑来找宋玉延。
“既然你知道朝廷的酒课定额是真的,那酒务也是来真的,你还打算继续私自酿酒吗?”宋玉延问。
孟水团一愣,脸上有些困窘:“你上次跟我了之后,我就回去跟我爹娘了,他们觉得诏令还没下来,所以先不着急处理酒窖里的酒,不过倒是认为眼下先停止酿新的酒,待事情清晰明了后再做下一步决定。”
宋玉延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孟水团的爹娘的反应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孟家的酿酒技术是家传的,孟水团的爹娘自然也是享受过卖酒带来的好处的,所以跟孟水团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完全被利益蒙蔽双眼,还知道看清局势再行事。
“那你今日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宋玉延反问。
孟水团忽然觉得宋玉延似乎生气了,明明看起来很祥和宁静的她,气势忽然就像是和煦的春风中夹着一股冷冽的寒风,让他莫名的忐忑起来。
他解释:“我真的没打算再私自酿酒了,看酒务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动真格的,日后即使我家再想酿酒,也会去酒务那儿买酒曲。”
宋玉延道:“那你接下来要如何生活?”
“实不相瞒,这些年家里卖酒也攒下了不少钱,我跟我爹商议后认为,还是先去买几亩田,有了更多地田地,这心里才能踏实些。”
“这样也好。”
孟家是有田的,不过区别于多跟少,几亩田看似很多,实际上以如今的农作物产量,还不及后世的五分之一。所以五口之家要想勉强能温饱,家里至少也需要十几亩田。
种不种得过来不是问题,毕竟乡里都是左邻右舍互相帮忙插秧、秋收这么过来的,不然还有雇人干活这一选项,只不过最终的纯收益不会很高就是了。
孟家以前田地少,所以才需要酿酒为生,如今多买几亩田,就多一点收成。加上税收还不算太多,他们一家的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孟水团这回过来不仅仅是跟宋玉延互通消息的,为了答谢给了他提醒的宋玉延跟唐浩根,他带了两坛自酿的酒,其中一坛是给她的,另一坛则是给唐浩根的。
“唐典事的酒,你为何不自行给他?”
孟水团讪笑:“我不认识他,贸然过去有些不太合适。”
宋玉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他跟别的吏人不一样,他不会做仗势欺人之事的,你也不必担心他看不起你或者借勒索你。”
孟水团有些着急了:“我、我没这意思,就是,他眼下也不在家吧?家中岂不是只有唐娘子一人?我去不合适,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他这是尽心尽力地为好兄弟制造会呢,这家伙为什么现在都成榆木脑袋了?
他拼命地朝宋玉延挤眼,后者还以为他眼皮抽筋了,好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无语。
她笑骂道:“我过了,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你呀,少将这些歪心思安在我身上。”
不过转念一想,唐浩根得晚上才能回来,而孟水团必然不能在这里等到他回来。那要是让孟水团径直过去,他跟唐枝俩人孤男寡女的,确实有些不妥当。
想到这里,她就应下了:“行吧,我帮你送过去!”
孟水团认为她是被自己点化了,便朝她“嘿嘿”一笑。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便不再逗留,就此离去。
离去前宋玉延也给了他一点回礼——一个新编的篮子,还疯狂卖安利:“水团呀,你瞧我这篮子编的不错吧?要是觉得不错,日后你们家有需要的篮子、竹篓、竹筛什么的,都可以来找我买的。咱们相识一场,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的。”
孟水团抱着那篮子点头:“这篮子真不错,要是我家需要了,我肯定来找你买的!”
回了家,孟水团把篮子放好,然后叫了他的爹娘一声,却发现没得到回应。好会儿他才看见他们从酿酒的屋里出来,仅从他们身上的气味,他便能猜出他们之前在做什么。
“爹,娘,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酿新酒了吗?”孟水团道。
孟父心虚,没话。孟母瞪他道:“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呀!”
孟水团疑惑:“跟我有关?”
孟母点了点头,眉头也皱到了一起。孟水团见父母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不由得心软了半分,问道:“爹娘有事不妨与我直,既然答应了我的事情,又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呢?”
“我们这不是见你已经十八了,准备为你亲了嘛!但是你也知道,这十里八乡的,稍好一点的人家是瞧不上咱们家的,可是那些家里比我们还不如的,我们也不成要呀!所以挑了这么久,终于看上了一户不错的了,那家的姑娘长得好生养,又勤快,为人还孝顺,只不过她家里出的嫁奁多,所以要的聘礼也会高一些”
孟母絮絮叨叨地了一大段,孟水团听得心底有些烦躁,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
“娘,我知道你在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可是,也不能不看眼下的情况呀!”他等孟母完,才低声道,“宋大与我,酒务还就盯上了咱们家这种私自酿酒卖的酒贩呢!一旦抓到,那可是要处死的!”
孟母剜了他一眼:“那宋大是什么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话哪里信得过!平日占你便宜最多的便是他,他这些话恐吓你,真是没个良心!”
孟水团想为宋玉延辩解,但是仔细想了想,他的爹娘没见过改变后的宋玉延,所以他又何必跟他们纠结这些?
便道:“他的话信不过,那衙门的典事的话总信得过了吧?他的邻居就是衙门的典事,提早半个月就与我通过气了,这不,酒务真应了他的话行动了。所以这回可不是开玩笑的,要动真格呢!”
孟水团看着父母脸上的迟疑,又道,“我若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而连累爹娘被酒务抓,那我就是大不孝!如此不孝之人,今后还怎么在乡里待着?怕是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这种不孝之人!”
孟母的意志有所动摇:“爹娘知道你孝顺,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孟水团赶紧趁胜追击:“我才十八,再迟两年,等形势好了些,再来定亲也不迟。”
孟家爹娘被他动了,也不再提亲之事,孟水团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坚决的,只是他不想这么快就成亲,所以态度较之前坚决了不少。
孟水团被忽悠走后,宋玉延就给唐家送酒去了。虽然唐浩根只是她为了让孟水团相信她的话而搬出来的幌子,不过她不打算昧下这坛子酒。
唐枝听了她的来意,关注点却有些奇怪:“他也送了你一坛?”
“对”
“他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吗?”
宋玉延摇头,以前孟水团虽然大方,偶尔会请原主喝酒,不过原主都是转给她那些朋友喝的。所以原主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没有数,孟水团就更加不知她的酒量不行了。
相较于孟水团、石设等,那群人才是真正的狐朋狗友,和原主一样,整日在街头流窜,不是以盗窃为生,就是给那些真正有势力的地头蛇打下,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很少有所谓的江湖道义,只不过也是为利益所趋。原主还的时候,他们还能指使原主去做些肮脏事,可等原主的叔父身死,婶婶改嫁,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时,她就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转变为不得不为了两个萝卜头而谋生,导致她跟那些狐朋狗友的往来就变少了。
以至于宋玉延穿越而来,代替原主后,也不主动去找那些人了,那些人反倒是忘了还有她这号人似的,也没来找过她。
唐枝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拿着这坛子酒,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不如我那坛也给唐典事了吧,我这就回去拿!”她道。
唐枝连忙喊住她:“我不是这意思,谁贪你的酒了!只是他不知道你不能喝酒的话,下回他要是劝你吃酒,你可别傻乎乎的来者不拒了。”
宋玉延倒是没往这层想,虽然眼下还没有什么人会特意来她家喝酒,可保不准日后会呢?要是在她这儿发现有酒,本来只喝一杯的,或许还真的会变成喝一大坛子,那不得喝到她神志不清六亲不认?
“也是,知道我酒量不好的也就唐娘子一人,若是遇上热情之人,我还真的招架不住。还是唐娘子想的周到,我回去就把酒藏起来!”
“知道我酒量不好的也就唐娘子一人”唐枝的脑袋里回荡着这句话,虽然只是宋玉延不经意地出的微不足道的话语,可是在她听来却像是她知道了宋玉延的一个弱点一般,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滋长,但这股情绪却并不会让她生厌。
她不禁认真地打量着宋玉延,相较于以前看见的邋遢形象,如今的她身上总是能保持干净。那张饥黄的脸虽然没什么气色,但是眼睛却灵性多了,而且她变得爱笑了,或是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又或是灿烂如烈阳的欢笑当然,也少不了偶尔透露出了傻兮兮的傻笑。
即使不笑,却也能感觉到她的平静和泰然。
这样的一个人跟宋大郎就是天壤之别,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又成为了宋大郎呢?唐枝想不透。
虽宋玉延有心藏酒,唐枝也有心提醒她别纵酒过度,可到了傍晚,唐浩根归来后知道宋玉延替人送了他一坛酒,就让唐枝去把宋玉延姐弟三人喊过来一起吃晚饭。
唐枝道:“这个时辰宋家已经吃过晚食了。”
唐浩根摸了摸脑袋:“也是,寻常人家哪里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吃晚食的,也就是你们非要等我回来了才吃。不过今日是端午,得喝雄黄酒,所以你把宋大郎喊过来,跟我酌两杯也好!”
唐枝更不乐意了:“宋大郎不会喝酒。”
唐浩根不知白天的事,他固执道:“这白天人家才帮忙送了一坛酒过来,我岂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唐枝不愿意去,他便要自己去,唐枝无奈,这才去宋家敲门。
宋家三姐弟确实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吃过了晚饭,不过人家盛情所邀,宋玉延也不好推搪,于是就带着两个萝卜头去了。
当然,她不好意思空着去,就拿了几个鸡蛋,这几个鸡蛋是她去将拿回来的糙米碾成精细大米时,拿碾下来的那部分跟养鸡的人家换的。本来打算明日煮鸡蛋粥的,看来得换一下菜谱了。
唐浩根本就没打算要她的东西,见状,便让唐枝拿几个粽子给俩萝卜头。
宋家这个端午都没有包粽子,所以俩萝卜头早就馋了,虽然才吃过晚饭半个时辰,可他们还是抱着粽子坐在一边口地啃了起来。
唐枝跟唐叶已经吃完了晚饭,这会儿就先收拾了桌子,唐浩根则打开一坛酒,给宋玉延倒了一大碗。他:“这是别人送的雄黄酒,端午呀就得喝雄黄酒,你尝尝!”
宋玉延身子一僵,看着那碗酒,就像看见了毒-药还别,雄黄酒其实有一点毒性,因为雄黄酒是用雄黄研磨成粉泡制的酒,而雄黄的主要化学成分是硫化砷,而砷也是砒-霜的主要成分。
别的不,雄黄酒一经加热,那就成了三氧化|二砷,这就完完全全成了砒-霜了,喝雄黄酒就等于喝毒-药了。
“唐典事,每逢端午你都喝雄黄酒吗?”宋玉延问。
“哦,没有,以前年幼,我就不曾喝过酒,两年前也才第一次喝,不过喝得不多。”
“这雄黄酒日后还是少喝为妙。”宋玉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雄黄酒有毒,她道,“我那里有一坛别人送的酒,不如我拿过来与你一块儿喝?”
唐浩根看出她不愿意喝雄黄酒,问道:“这酒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雄黄酒虽能杀百毒、辟百邪,但是医书上有云,雄黄,味苦平,气寒有毒;又云,能化血为水,大毒!”
宋玉延也忘了是哪几本中医药书上看见的了,反正东拉西扯拼凑一下,意思到了就行了。
唐浩根吞了一口唾沫,看着里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可我见许多人家都喝”
宋玉延别的都好解释,偏偏对这种“很多人都这样”的从众心理束无策,她跟唐浩根的代沟有一千年之久,除了用中医的法外,根本就服不了他。
唐枝却对她的话很上心,过来将这两碗酒给倒回了坛子里,道:“没病没痛的,能不喝就别喝了,家中还有许多酒呢!”
唐浩根也不纠结这一点了,喝什么酒不是喝?对他来,雄黄酒的味道还真的没有别的酒好喝。
换上普通的酒后,宋玉延还真的没法不喝,她喝一大口,唐浩根就一骨碌喝完了一碗,他笑道:“有人与我共饮就是痛快!阿枝与叶都是滴酒不沾的女孩子,平日里就我一人对月独饮,这酒滋味都差了一截。”
宋玉延记得她室友也过类似的话,大意是找人一起喝酒,关键不在于喝酒,而是想找个人唠嗑。如同室友失恋买醉,她完全可以自己买一打啤酒回来灌醉自己,可她偏偏要拉着宋玉延,为的就是希望宋玉延能听她诉苦。
“酒喝多了于身体无益,偶尔酌一杯,怡情即可。”宋玉延道。
“得对!”唐浩根又喝了一碗酒,酒劲微微上头,他就开始唉声叹气。
宋玉延见他平日里也不是这副忧愁的模样,便问:“唐典事这是有心事?”
“还不是德门乡那边的事,上次就因为河水的取用而械斗,明府过去处理了一回。这河渠本就是公家之物,方便的是老百姓,那可那些大户人家强占了河渠”唐浩根心怀苍生,也有忧国忧民之志,奈何他一个典事,面对形势户仗势欺人,却依旧束无策。
有人曾过,宋玉延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不怎么会打断别人的话,还会适当地予以回应或给予自己的建议,极少会在倾听的过程中走神或者表露出不耐烦来。与此同时,她也能守得住秘密。
所以唐浩根开启了唠嗑模式后,发现怎么都停不下来,从衙门大事,到生活琐屑事,再回顾宋玉延以前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如今对宋玉延的改观。
他甚至没去想,以前他虽然对宋玉延的所作所为容忍度高,但是却也没想过与之坐到一块儿共饮,为什么如今的“宋大郎”却能让他如此畅所欲言?
喝了半坛酒,唐浩根自诩酒量还可以,却也撑不住倒下了。
唐枝在房中听她大哥大吐苦水,偶尔也会探头出去观望一下这俩人的动态,这一看就发现她大哥虽然嘴里还着颠三倒四的话,但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宋玉延倒还坐得笔直。唐枝以为宋玉延这是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没喝多,所以这会儿还没倒下。
她过去收拾,见宋玉延似乎在发呆,便叫了一声:“宋大郎?”
宋玉延的目光有些迟缓地投向她,然后应了一声:“嗯。”
唐枝看着脸色绯红的她,有些无言,“兄长喝醉了。”
“嗯。”宋玉延又应了一声。
唐枝来气了:“怎么的,人都喝醉了,你还不走,是想在此过夜还是想让我送你回去?”
宋玉延看了一眼屋外,嘟哝道:“天好黑。”
唐枝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笋儿跟饼儿都已经回去歇息了。”
宋玉延:“得洗漱后才能歇息。”
唐枝:“”
她怎么觉得这人其实已经醉了呢?
思及此,她忽然试探道:“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宋玉延。”宋玉延回答,尔后看向唐枝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还有些深邃。
唐枝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的把戏被装醉的宋玉延看穿了,忙道:“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快些回去?!”
“那我回去了。”宋玉延神色如常地站起来,刚走出院子门口,便险些栽倒在地。
她扶着墙,捂着胃部,脚也越发无力。虽然这回没吐,但是不管是脑袋还是胃部都十分难受。
唐枝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见状,才完全确定这人真喝醉了。她没好气地开骂:“我以为你已经吸取过教训了,不曾想还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邻居家听见唐枝骂人,便从低矮的院墙处伸出脑袋,借着唐家屋内的灯光,模模糊糊地能看见那是宋玉延。
邻里两家便互相嘀咕:
“哎,我就宋大郎死性不改吧,才安分了两个月就恢复本性,又偷东西被唐家抓包了吧!”
“我怎么感觉不太像?”
“你听见唐家丫头骂人的话了吧?这些话我都听她骂了两年了,怎么可能不是呢!”
“不管怎么样,都散了吧,反正唐家肯定是不会报官抓人的。”
唐枝听见她们的嘀咕,想开口辩解几句,宋玉延却一把抓住她的,轻声道:“这是引‘贼’出洞的好会,不必什么。”
唐枝似有所悟,便放弃了解释。她见宋玉延都把自己喝晕了,却还惦记着抓贼的事情,心里为刚才那么绝情地赶对方走而微微后悔,为此,即使她不太愿意让宋玉延抓着,却也没挣脱开。
宋玉延胃里有些翻腾,可是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唐枝心里又来了气,低声斥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喝?这都第二回了吧!”
“我没喝多少。”
唐枝翻白眼,她都想把酒坛子给扔到这人面前了:“都喝了大半坛酒,总不会都是兄长喝的,你才喝了一碗吧?”
宋玉延:“我也忘了我喝多少了,感觉不多。”
“反正你喝多了难受的也是你自己,与我无关!”唐枝哼了哼,“反正下回不许你来我家喝酒了!”
完,她就挣脱开宋玉延的反身就把院子的门给关上,关门的声音清晰又无情,连门缝都透着一股绝情的气息。
宋玉延看着紧闭的木门,脑袋算是清醒了些,她拧眉嘀咕:“她这是生我的气了吧?难道是怪我陪她大哥喝酒,害得她大哥喝醉?”
就如同她的母亲发现她爸被朋友劝酒,然后醉的跟一滩烂泥一样回来,她母亲也会对她爸那些朋友有意见。
其实她也不是很热衷喝酒,只是身份的转变,连带着要去适应新的生存规则,所以她才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得,以后不能跟唐典事一起喝酒了。”宋玉延吸取教训,又摸回了家去。
待巷子里静下来后,与宋家相隔几户人家那边的一座院子里,木门“吱呀”地开了,里头探出一颗脑袋来,他往唐家那边探了探,又盯着宋家好会儿,才发出一阵低笑:“真是天助我也!”
作者有话要: 所以问题来了,山药到底醉没醉?
20号那天中午才更新,然后接下来的更新恢复到六点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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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熊孩子的志向
笋儿:等我以后掌握了家庭经济命脉,我要叫宋玉延去做饭!
糖妹:我做。
笋儿:大嫂别冲动,快把勺子放下,做饭这种粗活,我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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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这几天最后一章三合一的章节了(:3ゝ)趁着一个月都没法看见别人的评论,大家别害羞,有啥话尽管跟我,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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