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赖着不肯下来。

    她朝舞台方向看了眼，得寸进尺起来：“你背我过去，你看，他们都是男的背女的。”

    沈虞决扬眸看去，不远处花花绿绿的舞台上，果然都是男男女女的组队。

    男生背着女生，亲昵的模样显然是热恋中的情侣，再一看那海报上的标语。

    他顿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最佳情侣争夺赛。

    南星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嘻嘻笑着：“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沈虞决闭了闭眼，再次决定不跟孩子一般计较。

    南星喜上眉梢，知道他这是纵容自己的主意了。

    “走！”

    一完差点咬到舌头，她刚才险些就要“驾”了！

    台上造型夸张的主持人看到他们，被这对男女的颜值惊到了，咧开嘴直乐。

    其中一位更是热情十足地对着话筒：

    “欢迎两位俊男美女的加入！你们的出现真是让我们”

    四人齐齐出声：“蓬荜生辉！”

    南星：“”

    也许，她应该跟沈虞决回家看电视的。

    但要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南星跟着沈虞决开始了傻兮兮的挑战之旅。

    “第一关，体力大比拼！”

    台上加上他们，总共有五对参赛者，无一不是亲亲热热的情侣，南星憋着笑，揉了揉沈虞决的耳垂，凑过来细声问：“九叔叔，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沈虞决正在听主持人介绍比赛规则，虽然是无聊的儿童游戏，但既然上来了，自然要拿到最好的成绩，否则，丢的可是他堂堂九盟首领的脸。

    “你呀，是我们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南星笑得像只偷吃的老鼠。

    没等她高兴太久，臀部忽地被大掌用力捏了一下。

    “嗷——”南星顿时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都多大了！沈虞决为什么还是每次一教训她，就先从屁股开始！

    不等南星反应，比赛的音乐已经响起！

    主持人一声令下，所有背着女生的男人如离弦之箭嗖地冲出。

    沈虞决速度更快，轻松抢在所有参赛选之前，争得第一个冲上长梯的会！

    “哇！没想到这位年纪最长的选不仅没有落后，反而拔得头筹！看来这年头老少配还是很有戏的嘛！”

    主持人的话让南星忍不住喷笑，她笑趴在他背上，因为音乐太大，不得不扯着嗓子喊：“沈虞决，听见了吗？人家嫌你老哎。”

    他比她大八岁，又一直冷着脸，即使容貌出众，气质卓越，也俨然是成熟之风。再看南星，脸圆眼瘦身板儿，本就长得稚嫩，又一直处于干净的校园环境里，气质清新可人，虽然也已经二十出头，看上去就跟高中生似的。

    这么一来，两人的年龄差再次被外人拉大，也难怪主持人早早先入为主地将他们当成了老少配。

    沈虞决脸色更加难看了。

    南星连忙安慰他：“不怕不怕，反正你是这些男的里头，最好看的。”

    “南星，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不是什么好听话。”沈虞决背着她踩上独木桥，对着迎面袭来的海面拳头稍一偏头，便顺利躲了过去。

    他跳下独木桥，再次跃上水中的气垫。

    水中可不比陆地，两人同时晃了一下，南星吓得连忙抱紧他的脖颈，嘟着嘴咕哝：“以前你每次来接我的时候，同学都你长得好看。”

    “怎么，她们没觉得我老？”

    沈虞决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个“老”字，会感到那么不舒服，明明想着不要跟孩子计较，今天反而非要跟南星杠上了。

    南星吃吃笑了起来：“沈虞决，你羞不羞？”

    年纪这种东西，又不是改变就能改变的，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始终是比她老的呀。

    除非他

    一想到这个“除非”，南星嬉笑的神色骤然就变了。

    她趴在他肩上，听着风声从耳际吹过。

    他那么稳，那么坚定地背着她，闯过设置的重重障碍，像穿越莽苍海林的大英雄，踏过亘古长存的阴霾，带着她，走向未来。

    南星不再出声，静静地趴着没有动弹，他的呼吸清晰地跟她的融合在一起。

    她明知道他的身体也许会因为这样运动而出现问题，她还是任性地让他陪着自己疯玩。

    可那又如何呢？

    沈虞决，即使你现在立即死去又如何呢？即使你永远死在三十岁又如何呢？

    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死啊。

    我总是会跟着你的啊。

    那样，你总是大我八岁的。

    南星咬着唇，近乎偏执地想着最糟糕的结果。

    随着铜锣被敲响的一记声音，南星才恍然惊觉第一轮比赛结束了。

    “恭喜这一对情侣！你们是最快完成第一关穿越障碍赛的选！”

    主持人兴奋道喜，计分器上，他们这队加了十分。

    南星怔了怔，挂在沈虞决身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挪下来。

    她抬起衣袖给他擦汗，用只有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轻轻道：“辛苦了。”

    沈虞决摸摸她的头发，抿唇未答。

    这样和谐的气氛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南星眨了眨眼，想起许多年前，她坐在合欢树上嗑瓜子，沈虞决便坐在树下的石桌前看书。

    两人一上一下地待着，分明是敌对的架势，又总能平静地度过一天。

    通常是她在没话找话，从药田里刚长出的新芽，到昨天在学校后边发现的一窝流浪猫，神采飞扬，津津有味。

    着着，如果发现他态度不佳，她就会寻跟他斗上几句，结果可想而知，几乎从未赢过。

    那时候的沈虞决，还是一个比现在更加羸弱的病少年，被言礼仁强行要求留在言草斋里静养，除了天枢等人常来汇报事务之外，相较于南星丰富多彩的一天，他的一天除了休息的房间，便只有后院的一方天地。

    南星有时候又会想，这个少年哪里羸弱了？他沉默腹黑心思重，看起来话不多，一出口又能堵得你回不上任何话，实在是讨厌至极，可恶至极，偏偏最终，她又对这个讨厌可恶的人喜欢至极。

    但有一点南星却从来不知道。

    那时候的沈虞决其实是很羡慕她的。

    她能将生活里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描述得恁样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好似大千世界里最美好的部分都被她采撷而归，于是那一整日里，他便能沾染一些她的生气，让自己晦暗的生命也就此多一点光彩。

    牵绊十年，也许还能走得更久一些，却似乎已赌不起这个也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