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再见了,九叔叔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吓住。
可是,言南星明明从来没有怕过沈虞决的。
南星现在只觉得他这样绷紧的脸色有些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虞决,你刚才还叫我出去呢。”
现在却非要她回来,当她是回旋镖吗?飞出去就飞出去,回来就能屁颠颠地飞回来?
沈虞决没有笑,一双暗沉的眼将她牢牢锁住,直到确定她不仅毫无惧色,俨然是决心已定的模样,才微微垂眸,看向她放在腿侧不自觉握紧的双。
他问:“这次有把握么?”
南星谨慎地看着他:“我委托了‘dusk’。”
沈虞决扯出一抹凉薄笑意:“有出息。”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比常年累月折磨他的疼痛还要厉害的另一种痛,以一种纤细而绵密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在胸腔处泛滥成灾。
他照看长大的姑娘,从来就无比聪明,必要的时候,也终将如他这般,冷情决断,毫无退让的余地。
“dusk”作为委托界数一数二的组织,他们要藏一个人,纵使翻江倒海也未必能被找到。
然而,他只会允许她出去散散心,却不会允许她胆敢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虞决双撑着床板想要起身,却意外地使不上劲来。
他惊怒地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一点点酥麻散,大概天亮之后就会没事了。”南星娇俏地眨眨眼,天真又无辜。
沈虞决心里清楚,如非过量,他不会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这丫头竟然敢
南星知道他已经动了怒,再耽搁下去恐怕真的会走不了。
她缓缓收了笑意:
“我从到大最好的伙伴只有那些花花草草,除了你,我连寻常的陌生人都不愿意亲近,即使是你的下属,我也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沈虞决,我天生不擅长许多事情,我也从来都不喜欢你们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沈虞决眸光冷凝:“所以?”
“所以我要走了呀。”南星故作轻快地往外走,很快从自己房间里拉来一个行李箱。
沈虞决见状,怒极反笑:“你倒是准备很充分。”
即使面色苍白,他依然是沉稳的九盟首领,语气淡淡,神色无波无澜。
但南星这次无比坚信,这个人爱她,爱到骨子里,却又敛藏得一丝不漏。
她觉得格外难过,他不愿意袒露,她却忍受不了日复一日的不安,别过眼,不再同他对视。
“有备无患嘛。”南星从善如流。
只有她自己知道,唯有一鼓作气才不会有反悔的可能,她只能不断地念叨才不至于流露出太多的依恋不舍:
“其实,我本来胆子就不大,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事情大概就是爱上你
“总之,离开你之后,我会努力一点,不让自己饿死的,至于以后会不会再见面,我也不清楚。”
南星开始飞速收拾行李,时不时抬眼看一下沈虞决,下意识担心这人会突破极限,克服酥麻散的药效,将她狠狠逮回去。
然而,直到她将拉杆拉出的那一刻,沈虞决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她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拖着行李箱走出门外,转身,笑容飞扬:
“再见了。”
顿了顿,换上另一个称呼:
“九叔叔。”
夜里九点二十,九盟长老院审判会议准时举行。
被南星下了酥麻散的沈虞决却已经毫无异样地坐在书房之中,眉目冷冽,从容不迫,唯有抿直的唇线泄露出几分心情不好的征兆。
作为九盟首领,他将全程坐镇今晚的会议。
魏伯光忧心忡忡地立在他身边,悄声询问:“九爷,要不要我派人去找”
他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南星居然真的能从九爷的眼皮底下出逃,而且看这情形,还十分成功?
“不必,”沈虞决长眸朝一旁轻睐,墙边的沙发上,还放着一盒没吃完的奶油蛋糕,“让她多玩几天。”
这间书房完全是按照南星喜欢的风格设计的,米白色的主色调,简欧风中多了几分落拓随性。
三面墙壁上堆满了书,有近乎一半的书都是她的,从药草学到那些花花绿绿的言情,最近还添了不少文艺的绘画音乐等书籍,暖黄色的长梯立在东面的书架旁,显然她之前正坐在上面看书。
他静静收回审视的目光,眼底有一丝冷绝倏然划过:“通知下去——”
“九盟所有成员,近期内见到她,无论生死,都不必理会。”
这这是打算让南星在外头自生自灭了?!即使她身上戴着象征九盟最高权力的翠玺之印,也要当做陌生人?
魏伯光浑身一哆嗦,想再劝两句,却在触到沈虞决淡然的眼神后,只能低下头来:“是。”
“叮——”提示声响起,书架朝两边滑开,露出巨大的几面屏幕。
光亮一闪,分布于全球各个国家地区的九盟长老院成员代表已经做好了汇报准备,正神色恭敬地看向书房居中的沈虞决:
“九爷!”
“嗯。”沈虞决颔首,看向北欧总部的长老代表达蒙,“从你开始。”
达蒙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却看不出丝毫老态,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露出一张瘦削却红润的脸。
他的鼻子很高很尖,像飞掠穹苍的秃鹰的尖喙,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一般,尖锐冷酷。
“九爷,之前上交给您的名单,相信您也已经过目了,诚如您所看到的,九盟之内的叛徒,除了各分部抓出的喽啰之外,这最有争议的就是我们那位从未展露真容的nny姐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开始就把南星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达蒙的话听起来轻轻巧巧,却完美堵掉接下来所有要发表意见的长老院代表们的嘴——你们要审判的那些都是喽啰,我要审判的这位才是条大鱼。
魏伯光发出一声冷笑:“达蒙,你也是盟里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总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也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