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小六
接骨木,又名公道老、扦扦活,是忍冬科接骨木属植物。性味甘、苦、平,主治接骨续筋、活血止痛,多用于跌打损伤、痛风、大骨节病等。接骨木适应性强,对气候要求不高,很好养活,在全球范围内分布极广,在南国有南国土产的接骨木,在欧洲也有西洋接骨木。
但除开其药用价值之外,中世纪的传中,接骨木也是一种不祥之物,焚烧亦或是带进家中都是容易招致厄运的。
封建迷信几千几百年流传下来,总会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无法拧正,在唯物主义科学时代,依然有人相信这些玄乎其玄的言论,因而如非家中有常年骨折年迈患者需要用温和的中药材辅助治疗,少见有人会这样大面积种植接骨木。
像南星身后这棵,显然已经是上了年纪的老树了,生命力却很旺盛,仿佛一个长须老迈的长者,将纤长的枝叶从院子内伸出墙外来。
南星想着布包里的药草原材料并不多,干脆动折下一段来,准备等安置下来了再研磨成粉随身带上。
却听院子内传来一声大吼:“谁在上面!下来!”
南星差点被这声怒吼给震到地上去,低头一看,对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穿着打扮却与别家孩不大一样。
他上身一条蓝白相间的条纹衫,下身是一条白色短裤,脚上则是一双黑色马丁靴,颇有几分帅气。
男孩头上裹着橙色的头巾,在昏暗的月光下,像一颗漂亮的大橘子。
光洁的额间有一点朱砂,衬得眉目更加精致,如果可以忽略他气鼓鼓的表情的话,也许会更可爱。
她冲那孩子笑:“声点,我就折一段,不影响的。”
“胡!这是救我姐姐的神树!你要是敢折断,我就我就”男孩急得眼圈通红,作势要爬上来跟南星决一死战!
南星咂舌,这孩子该不会是脑子有毛病?不就是一棵接骨木吗?还给她扯上神树了?
见南星依然握着树枝不肯放,男孩仰着脑袋,深吸一口气,突然连声叫起来:“抓贼啊!抓贼啊!”
南星脸色一变:“喂,你别瞎”
但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男孩的叫嚷,一群人立刻拿着锅铲、举着斧头、拎着菜刀、提着扁担蜂拥而来!
“六!贼在哪里?!”
“这年头真是越来越没有天理了,咱们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遭贼惦记呢!”
“别怕,我们都在,贼这是在自寻死路!”
这些人的口音很奇特,叨叨咕咕的吵成一片,南星耐心听了会儿还是一知半解,只能尴尬地保持着僵立的姿势。
人群已经移到了院中,抬头一看,只见南星俏生生地立在墙上,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
“啧啧,居然是个姑娘!”
“还别提,现在的偷啊贼啊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段多着哩!”
为首的一个大汉怒目圆睁:“六,,她偷了啥东西?”
“她想要折我家的树!”男孩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最前头,龇着牙,话里还带着哭腔。
男孩的话让所有人立刻露出愤恨激动的表情:
“岂有其理!居然要毁了我们的神树!大家伙儿来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给打死!”
“神树个头啊”南星想辩驳,却被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给吓住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上了不得了的大麻烦!
于是,下一秒,锅铲、斧头、菜刀、扁担以及不知名的其他东西纷纷抛向墙头!
南星凭着还算灵敏的身左躲右闪:“你们淡定啊!我不折还不行吗!”
眼看着这些人跟疯了似的要攻上来,南星灵一动,干脆抓起丢上来的斧头,跳到树干上大喊:“都给我停下!谁再往上面扔东西,心我一斧子下去,你们的神树就成了枯树了!”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身形颤颤的老人急得脚步踉跄,“姑娘,放下斧子,咱们有话好好啊!”
南星挑眉,这群人似乎真的把接骨木当成了了不起的神树,也亏得是这神树,才让她没有被打死。
她不敢掉以轻心,秀眉拧紧,对着下面喊:“都退到屋里去,不然,我就——”
“哎呀不行不行,大家听话!快退回屋里去!”老人显然话很有分量,他这么一,其他人都低着头往后退,唯有那个男孩不依不饶地瞪着南星:“你要是敢毁了神树,我就打死你!”
南星敏锐地察觉出,这孩子话里的威胁并非而已,仿佛对他而言,这棵树真的珍贵无比,只要有人敢破坏,就是他天大的仇人。
来也怪,接骨木并非罕见金贵的药材,怎么这些人都这么疯狂?还把这普通的树当成了神树?!
南星轻咳两声:“对,继续往后退,退到看不见我为止”
“还有你,”南星指着男孩,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你要是不退开,我就真的要砍下去了噢?”
“别——”男孩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往后退。
很快,原本闹哄哄的院子恢复了清净,所有人都透着窗户往外看,却是乖乖地不敢冲出来。
南星大摇大摆地从墙上爬下来,内心一阵哀嚎——
她没想到,不过是想顺折一段树枝而已,居然会被人当成了偷。
更可怜的是,她之前还差点被真正的偷给害死!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沈虞决在暗中扎人诅咒自己了,不然为什么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就遭遇这些倒霉事儿?
见她下来,男孩第一个冲出来,抓着她的用力一咬,南星避之不及,吃疼地甩开,男孩被甩到一边,跌坐在地,又飞快爬起来冲到树下。
他伸出双,紧紧抱住树干,嘴巴一扁,忽而大哭起来:“呜呜,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乖六,没事了没事了”
“是呀,这树好着呢。”
大家纷纷从屋内走出来,都好声好气地安慰男孩。
南星捂着,愣愣地看着他们,瞥见边哭边打嗝的男孩,她觉得自己似乎做得有点过分了,早知道在他发现自己的时候就该直接跑走,也不会将这孩子惹哭成这样。
南星后来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令人绝望的事,有的伤心,有的伤情,有的骨肉痛失,有的亲情疏离。
因为苦难从不吝啬降临,于是遭受苦难的人们便开始寻找慰藉,寻找精神寄托。
可最终,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走出伤痛,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呢?
就像这个叫六的孩子,大约永远都会守着一棵老树,编织着永不会实现的梦。